作者：猫猫迷迭香
“那个夜晚成了他们人生最深的烙印，他们被裹挟，深陷于时代与自我的困局之中。”
“我演奏了他们，将您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旋律演奏了出来。”
说道这里，阿尔图罗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晦涩难言，无法以现实的乐理来解读...”
“这些旋律不可能如您的信徒所期望的那般，是您流传于世的宝藏。”
“它们本就不是为尘世所做。”
“他们苦苦收集的余音，只不过是眼前这行宫的砖石，是您遗落的耗材罢了。”
“它们总会被人捡起，但又有谁能发现它们的作用？”
巫王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名利，荣辱，财富，一个人，一个家族，一个阶级，这些浅薄的动机贯彻了整个大地的乐章，音乐的含义...”
“从来都如此狭隘。”
“萨科塔，你与那些愚臣不同，你来自所谓的圣城，并不关心莱塔尼亚的过去与未来，你也不是巫妖，与弗莱蒙特不同路，在此前并不知晓荒域的存在，所以，那些话就免了吧。”
“你...为何而来。”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阿尔图罗，巫王耐住了性子，等待着她的回答。
往日里寂静一片的帕维永突然闯进了如此多的人来，倒是让他有了些兴致。
阿尔图罗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中的兴奋与躁动，血液在她的身体内涌动，白皙的皮肤微微带着点红晕。
“在说明来意之前，我想要确认...”
她仰头看着巫王，看着那不可一世的，横压高卢导致其灭亡的主要“凶手”。
“此刻的您，只是死后仍在震动的弦音是一缕，被主观情绪涂抹过的浮光掠影的拼凑，无数意识的碎片之一...”
“还是完整的巫王？”
“我本应演奏您，可是...我却探查不到您的内心，无法拉响我的琴弦。”
“声音的物理规则在荒域无法实现，但，我所在之地并不承认荒域的规则。”
巫王的脸上出现了蔑视的笑意，他仰望着那阴郁的“星空”，眼中充斥着的，唯有那名为征服的欲望。
“丢失了乐声，只是你自我的局限，与帕维永无关，是你自己不肯承认你自己。”
“音乐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你的心脏，你的全部，你依靠着它们感知外界，自己却空无一物。”
“你自认为丢失了感知，渴望却越发强烈，你是个无趣又有趣的觐见者。”
“现在，拿起你的乐器，遵循你心中所想。”
巫王挥手甩过，一尊高大的王座立于他的身。
他施施然的坐了上去，右手撑着侧脸，右腿搭在了左腿膝盖之上。
“演奏吧...让我看看拉特兰的旋律与莱塔尼亚有何不同，让我看看外界如今又腐朽到了什么程度。”
狰狞的旋角闪烁着法术的光辉，巫王看着下方的几人，毫不顾忌现在的自己是如何的...
放肆！
听着巫王的话，阿尔图罗了然的点点头，将大提琴拿至身前。
琴弓搭于琴弦之上，随着瘦弱的手臂一起，传出了悠扬的琴声。
他曾度过的一生，仍在面对的一切，他的情感与思想回荡在每一处空间，填满了每一道罅隙，清晰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她们走了进来，见他所见。
第八卷 : 第七十九章:善恶难分
黑...
一望无际的黑，或者说...混沌？
眼前没有任何可以借来参照的物体，塔琳娜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色。
像是失去了双眼，只能凭借身体的其他感观来观察外界。
但塔琳娜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分男女，无意识的呓语着，告诉了她这里是何处。
荒芜，实在湮灭之地。
物质面的背面，矢量陨落的夹角。
没有可视的边界，没有可辨的方向，声音，光线，形状，色彩...
不属于同一纬度的事物混淆，堆叠，延展，邪祟的生命与环境合为一体。
堙灭，是整个环境的唯一生态。
“混沌”包裹着巫王的行宫，像是阳光与空气包围了一个...气泡？
巫王塔位于行宫的正中心，源石晶簇从塔基处长出，像是砖缝里的苔藓一样。
这样的苔藓铺满了行宫，将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高塔与其他的建筑串联了起来，让它们隐隐重合在了一起。
随着事物的不断融合，困扰了塔琳娜许久的黑暗骤然散去，刺眼的阳光从天上洒落，刺的她忍不住用手挡住。
轰！！！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遮住了阳光，让塔琳娜能够看清眼前的场景。
“我...！”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铁甲的战士，他手持长枪，正站在塔琳娜的面前，作势欲刺。
塔琳娜迅速的回过神来，本能的拔出了长刀，朝着面前“敌人”的盔甲薄弱处砍去。
然而，刀刃透体而出，传来的只有虚无，并没有砍中血肉的实感。
与此同时，她面前的战士怒吼一声，同样跨过了塔琳娜，举枪刺向了她的身后。
嗤！
血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响起，血液泼洒在了地面，却没有腥味与热量，仿佛只是一滩水。
“这是...战场？”
看清了身后的场景，塔琳娜又环顾了四周。
数不尽的厮杀呐喊声在耳边响彻，术士的法术轰炸，战士的近身搏杀，他们都在拼尽全力的杀死自己的敌人，只求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但，最引入瞩目的还是远处那一艘战舰。
它的体积远比塔琳娜所看到的罗德岛要大，而且舰船上还搭载了远程武器，例如大炮之类的东西。
吞吐着火焰，这艘庞然大物每一次怒吼都会有至少上百人丧命。
降维打击，完全是降维打击...
塔琳娜摇了摇头，对这艘战舰的敌人并不看好。
只要有它在这里，战争的结局早已被注定，无非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但...下一秒，眼前发生的一切就颠覆了塔琳娜的认知。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旋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搅动，藏于云层之中的源石物质被剥离，单独形成了源石颗粒。
它们旋转着，细小如沙砾的源石高速旋转着，携带着呼啸的狂风一起，朝着战舰发起了冲锋！
战舰那钢铁所制成的外壳只抗住了短短的几秒钟，随后便被源石风暴给尽数湮灭。
“这是...四皇会战？不对，是四皇会战的前身...”
看见这堪称历史性的一幕，塔琳娜不用多思考便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施彤领，巫王，高卢的陆上舰队，源石风暴...
抬头朝天上看去，塔琳娜仔细的寻找着，没多久就找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
苍老的君王立于高空，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他的掌心处悬浮着源石，随着他猛的一捏手，手中的源石轰然爆开。
远处，原本只是慢慢侵蚀舰船的源石风暴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巫王高举着手臂，放声吼道:“我的术师！我的乐手！不要拒绝这雷暴与尘沙！当年它们曾摧毁高卢的战舰，如今...”
“它们亦能抵御这混沌！”
什么？！！
听着巫王的话语，塔琳娜猛的一怔。
自己想错了？难道这里不是四皇会战的前身，而是...
巫王抵御邪魔的前线？！！
“天象与灾异将加入合奏！源石将为诸位塑造新的脉络，你们的身躯与意识将成为乐器，符线，军阵的一部分！”
“补上缺口！缝合战线！”
“荒域无法理解？邪魔无法捕获？无能只因怯懦！将能析出的一切传回高塔！”
“对抗它！理解它！征服它！以莱塔尼亚之名！”
“震颤我们生命的弦，直到它崩断位置！”
骇人的怒吼于天空中散开，周围隐藏起来的邪魔纷纷在这一声怒吼之下现了形。
它们藏匿于人体，兵器，大地，乃至于那艘已经被摧毁的舰船。
在君王的搏杀之下，它们无所遁形！
无可抵抗的震荡从远处迅速冲来，塔琳娜避无可避，只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在波纹临身的那一瞬间，塔琳娜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就像是被强行关进纸片中一样，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被排斥了出去。
在即将坠落之时，塔琳娜能感受到从天际投下了一道视线，那道视线死死的盯着她，盯着这个外来者。
“巫王...”
此刻的塔琳娜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巫王的视线很明确的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一瞬间，周围的黑暗退去，眼前又变成了漫天星辰，她，回到了巫王的行宫之中。
胖的薇薇安娜与双子女皇也是一样，她们的面色十分的难看，想来也是与她一样，进入了巫王的“过去”。
前方，阿尔图罗的演奏已经结束，鲜血从她的嘴角与指尖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巫王不同于她曾经所演奏过的凡夫俗子，显然，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阿尔图罗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害怕与恐惧的神色，相反，此刻的她无比的兴奋。
她的“手脚”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用自己的演奏确认了面前的真实。
染血破损的指尖处隐隐露出白骨，早已拿捏不住琴弓，阿尔图罗上前一步来到了巫王的前。
“陛下，我...为求证而来。”
“求证？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了。”
右手撑着脸颊，巫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好奇，好奇眼前的萨科塔会问出何等“刺耳”的质问。
这在他的生命中只不过是毫不起眼的一刻，但他却无比的好奇，一如看到了什么崭新的法术脉络。
“我想向您，已知最强大的心灵求证...一种未来。”
“一种理想的未来。”
“人究竟因何而成就自我，因何而强大，强大到即使自身的力量无法去完成自己所想之物，但却仍然愿意赴身至死。”
眼前闪过一个女人的面容，她正伸出手掌。
阿尔图罗抬起头，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对方的手中。
“你所追寻之物...名为情感。”
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巫王轻易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答案早已被阿尔图罗所追寻到，但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舍弃。
因为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驱使着世人行走的，只是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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