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川川
尾上奈美猛地抬起头看着雪之下雪乃：“雪之下同学，我该怎么？我到底该怎么办？”
“姐姐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该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带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打向雪之下雪乃。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夜神月的座位，发现空无一人，这才意识到，夜神月已经走了。
这样的委托，只能由她亲自处理。
可是，能怎么办呢？雪之下雪乃很想说，没有任何办法了。以她对千叶警察的了解，哪怕是夜神同学动用家里的关系，也只能是清扫网络上现有的视频一次。但那些已经被保存在手机里的照片，等到风头过后，还是会被人当做津津乐道的谈资散播在网上。
对于没有关系的普通人而言，这种视频，给个面子清扫一次便是给足了夜神家面子，但要做到时刻紧盯着，对那些警察来说除非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家人才有可能做到吧。
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的人之恶，性与暴力，刻在人类基因中无法改变的原罪，就连基拉都阻止不了这种事。毕竟网络上的个体，只是一串虚假的代码一串虚假的数字编号，如果基拉能做到隔着网线杀人的话，对这种事还能起到限制作用。
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
可尾上奈美眼中那充满希冀的目光又令雪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吟了片刻：“抱歉，尾上同学。目前来看，只有可能让警方从源头下架那些视频的商品链接。”
“但是已经被卖出去进行传播的……没有办法了。”
雪之下雪乃忽然感到释怀，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曾经的幼稚。像是过家家一样的思维，什么改变人心的软弱面从而改变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幼稚了。
等问题真的袭来，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是靠着金钱、权力、暴力与性来解决问题。人心的力量，究竟能改变什么？她雪之下能改变人心底深处传播黄色视频的软弱面吗？
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人出生就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体力、头脑、外貌、感性，然后是钱。就这样直接将人归类为胜者或败者，不足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弱点……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这个世界……我的姐姐作为受害者，即便是保留生前的清誉都做不到。那个渣男，做了这样的事情，却不用承担任何惩罚，还能享受靠出卖姐姐名声换来的钱花天酒地……”
“我想过去杀了他，但是他身边有保镖，我做不到……”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雪之下雪乃欲言又止。她很能理解尾上奈美的感受，同样是姐妹感情极深，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阳乃为了这种事自杀，恐怕她这辈子都无法走出阴影，也会迫切的想要那样的渣滓接受法律的惩罚。
恢复清誉这种事是不可能做到了，但，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倒还有处刑的可能。
法律定不了的罪，基拉可以定。县警杀不了的人，基拉可以杀。而她的姐姐，雪之下阳乃就是基拉。只要告诉姐姐一声，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但，雪乃能这么做吗？她不能。她一直想着洗刷阳乃身上的恶因，又怎么能让阳乃在杀人的旋涡之中越陷越深。即便是认同了基拉也好，基拉是谁都好，但不能是她的姐姐阳乃，杀人这种事，不能由阳乃来做。
有时候，雪之下雪乃觉得自己很自私，但人性如此。
“真的没有人可以惩罚那个人渣吗？”
雪之下雪乃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任由尾上奈美那失望的情绪在活动室里蔓延。
“我明白了。”尾上奈美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谢谢你，雪之下同学。”
“不必，毕竟这份委托，我无法接下。”顿了顿，雪之下继续道：“但我会帮你的，帮你将网上的那些视频从源头上下架，再让负责网络的警察对市面上的视频扫荡一次。”
“虽然没有办法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但至少……”
“尾上同学，请振作起来。”
“谢谢你，雪之下同学，你是个好人。”
尾上奈美向着雪之下雪乃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像真的被雪之下的话给开导，走出了阴霾。
看见是这样的笑容，雪之下雪乃一颗悬着的心也逐渐落了下来，心中的那股不安与愧疚总算是好受了些。
这样的话，就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吧。姐姐不用在杀戮的漩涡之中越陷越深，而尾上奈美也能走出失去亲人的阴霾、暂且放下对人渣的仇恨。
如此，安好。
雪之下雪乃松了口气。
尾上奈美走出了活动室，转身将门关上的时候，走廊外传来路人的谈话声：“你听说了吗？基拉又杀人了。”
第一卷 : 90 为什么我会这么熟练啊？！
夜神月走出学校大门没两步，一辆皇冠丰田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身前。
来人是岸边。
夜神月面无表情的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可等了半天，却不见岸边发动引擎。
夜神月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岸边先生。”
“最后再对你进行一次测试，如果还能通过的话，对你的监视就可以解除了。”
“嗯？”夜神月一怔，刚想着要将注意早川秋的事情说给岸边，被他这么一打岔，倒是压下了这份心思。有些好奇道：“是掌握新的基拉嫌疑人了？”
“并没有，直到现在你依然是基拉的头号嫌疑人。虽然说是头号，但可能性不断趋近于零。”
“一直盯着你这个高中生，我背后承担的压力也很大啊。”
岸边直言不讳地说着，刚才透过监控画面，将夜神月看到那份情书后的表情尽收眼底。至此，岸边的心算是彻底凉透了，透过监控看夜神月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真的就只是一封平平无奇的情书，而非是什么传递信息的密信……
但这样的结论，还是要亲眼见过夜神月后才能做出判断的。
岸边空洞地双眼凝视着夜神月：“这是最后一次问话了，夜神月，你是基拉吗？”
“不是。”
夜神月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眼神清明，没有半分伪装的痕迹。
两人就在车里这么对视了足足有五秒钟，最终还是岸边先行败下阵来。坐回座位，替夜神月打开了车门。
“这是？”
“你可以走了。既然不是基拉，不再作为监视目标，我就没有必要每天负责接送你了。”岸边挥挥手，在夜神月失去作为基拉的必要性后，就连人情往来的接送他都懒得去做。
或许他和玛奇玛本来就不怎么对付。
“……岸边先生，你还真是。”
夜神月抱怨了两句，半边身子探出车门，想了想还是留下一句线索：“岸边先生，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去注意一下早川秋。”
“嗯？怎么？”
岸边双手紧握方向盘，已经死去的面部神经让他做不出表情变化，但是内心却是起了异样。早川秋就在他来这里之前，才刚刚通过他的考核加入京都组。
身世清白、试图拯救黑泽草方，制止了黑泽草方往外爆料的行为惹怒了基拉站在基拉的对立面，正义感十足、能力出众，还通过了他的测谎……不存在是基拉的可能。
夜神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京都组内部有内鬼？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经过了他的考核才能加入进来的，他们的身份信息档案也全部处于隐匿状态，夜神月绝无可能有接触到他们的机会。
“刚刚在东京警视厅对基拉联合发布会上，基拉动手杀人了吧。早川秋的动作表现得有些……太过了。就像是在特意吸引某人的注意一样。”
“而且以他的身份，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那样的场合。”
“当然，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测，可能早川警官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热忱的人。”
岸边沉默了。
没有想到仅凭借那些零碎的画面，夜神月能分析出这么一大段内容，这样的人如果是基拉的话……真是个会令人感到绝望的现实。
岸边为自己点上根烟，略显惆怅的吐出一口烟圈：“这种事，我自有判断。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很聪明。别侥幸，别尝试。”
“接下来是属于我们公安内部的事情，既然已经解除了对你的监视，你还是少关注这些事为好，不要再牵扯到基拉的漩涡中了。”
“这一次，我可以在官房长官面前保证你不是基拉。但要是下一次基拉动手杀人，你又‘恰好’卷入其中，会不会被错杀就不是我能判断的了。”
“多谢提醒。”
夜神月下了车，关上车门。岸边不再有一丝犹豫，踩下油门，快速消失在了夜神月的视线中。
“岸边…也算是好警察吧。”
“但是不再关注基拉这种事，能做得到吗？”
夜神月拎着自己的挎包，孤身一人走在归家的小路上。在穿过红绿灯的那一刻，眼中的澄澈因为陷入沉思而再次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用冷血来形容的眼神。
走在路边，依稀能听见柜窗里电视机传来的播报声：【播报下一条新闻。今天正午过后，在千叶花见川区，连环喰尸魔再次犯案，有目击者称，凶手穿着红色夹克，留着中性短发，请市民……】
对啊，喰尸魔——
夜神月还能记得，自己一开始和两仪式的之间的默契，在静谧的小树林中监视彼此。但直到那一天，两仪式说在抓住基拉之前，“监视游戏”停止。
现在，喰尸魔再一次的犯案了。且再一次被目击者看到符合两仪式穿搭的嫌疑人……究竟是两仪式，还是说模仿两仪式的罪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夜神月都要去搞清楚，并且抓住犯人，洗清两仪身上的冤屈。
“同样的事，日复一日。真是的…无聊，这个世界正在腐败。”
忽然，前方拐角小巷里的动静引起了夜神月的动静。
说是小巷，其实类似于在一座大桥之下，这样的地方，是最容易滋生出犯罪的。像是出现什么瘾君子集会，又或是暴力团不法交易……这些事情屡见不鲜。
不过看那高高拉起的警戒线，闪烁的霓虹灯还有围观群众，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案件了。
夜神月单手插兜，走到了警戒线外。
凭借着身高优势，透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让夜神月看见了里面的惨状。
四处是溅射状的血液，地上依稀能看见两条断手，断手上刺着密密麻麻的纹身，说是纹龙画虎毫不为过。纹身的不一定是坏人，但混迹街头的坏人一定纹身。
只是一眼，夜神月便对死者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那断手像是遭受到了人类所无法抵挡巨力，被硬生生转动360°扯碎的。其惨状让人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警方人员戴着口罩、手套，强忍着恶心捡起散落四处的断肢，一点点装入收尸袋之中。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千叶又有什么变态杀人犯了吗？”
“不知道啊，我是比较早来的，看到这里面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地上全是碎肉和血，简直就是……呕……”
“不过看那个黄毛发型，恐怕死的本来就是什么街头流氓吧。”
“好死——！”
真是屡见不鲜的杀戮，夜神月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走在路上，他只感觉自己的大脑愈发昏沉了，好不容易坐上回家的电车。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家附近的车站。
回到家，玛奇玛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迎接夜神月。
似乎是察觉到夜神月神情的异样：“月君，身体不舒服吗？”
“是了，应该是…感冒了。”
“要让两仪小姐来把你的感冒杀死吗？”
“算了吧这种事。”夜神月摇了摇头，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因为一点感冒让两仪式赶来自己家中，这算什么事？而且，两仪式和她说过魔眼的运行机制，这种身体的发烧、感冒，恐怕是杀不死的。
奇怪的点…玛奇玛小姐是什么时候知道两仪的能力的？是在那天的救援行动中吗？记忆在夜神月的脑海中模糊，被绑架后是怎么脱困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大抵是事后玛奇玛小姐和两仪式一起赶到现场，两仪当着玛奇玛小姐的面展露了能力吧。
“那…月君吃完晚饭就去休息吧。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早看情况再说要不要去学校的事。”
玛奇玛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是在想要不要用自己的能力对夜神月进行支配，强制体内的治愈细胞发生作用。
但想了想，玛奇玛还是放弃这样的打算。人体是一台紧密的仪器，不是所有人都有着她这样的不死之身，冒然催动身体的自愈能力可能会带来更糟的后果。
难得的，玛奇玛没有再对夜神月进行肢体上的骚扰，也没有再进行像是对宠物狗一样的喂食游戏。在夜神月用过晚饭后便这样放过了他。
夜神月回到房间，肌肉记忆似的将门反锁，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锁动作，就像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怕被玛奇玛小姐发现一样。
刚躺回床上，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是两仪式的来电。
“这个点找我，会是什么事？”
说起来，自从那天从医院离开告别两仪式后，两人就少了联系。倒不是因为感情淡了，而是…两仪式似乎又接到了什么新的委托，那天离开时的反应很明显便是这样的反应。
夜神月接起了电话：“喂，两仪，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夜神，打扰你休息了吧。”听得出来，两仪式的语气有些急切：“有件委托，想拜托你帮忙调查。”
“什么事？”
“你知道今在总武高附近发生的那起案件吗？”
总武高附近？
随着两仪式的话，夜神月一下便想起路过小巷时所看到的里面的惨状。
“看到了，两仪你在追查的对象就是…”
“犯下这起案件的犯人，就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追查的目标。我想夜神你帮忙拜托调查一下凶手的行踪，不能再让对方再这样杀戮下去了。”
“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对方每次犯案都会特意避开监控摄像头，实在避不开便会将监控毁掉。至于千叶县警…夜神你是知道的。同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毛发，我怀疑，对方同样是超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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