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川川
网络上的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因为罪不至死，所以基拉只能是基拉。基拉是触犯死刑的基拉，而不是他们这些起哄者的基拉。
尽管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鲜血，那又怎么样呢？一是手上的鲜血不够多，即便是被基拉知道也构不上处刑。大多数人抱着“世界上的坏人这么多，又怎么会轮得到我？”这样的心态，肆无忌惮地吃着人血馒头，在有限的自由发声权中，宣泄着自己心中那无限的恶。
至于其二……
东瀛互联网还没有推出实名制。或许等到推出了实名制度，这些潜藏于网络背后的老鼠就会像见着光一样躲进更深层的黑暗之中。
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她。
尾上奈美被叫醒了，却又见证自己最有价值之物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的双手颓然垂落，只看着屏幕前那不断涌现的恶意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事情又会重来一遍，她又要再一次经历“删帖”、“涌现”的循环。可笑为了秉持言论自由的原则，这个网站并没有楼主删帖的功能，只能是通过自己的互联网技术强行一条条删掉评论。
很快的，尾上奈美的帖子就这样被淹没于帖海之中，再无人问津。
她黑着脸，双目无神地看着屏幕。身上散发着难以言述的怨气，要将这世界吞没的怨气。她再一次抬起双手，心中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在编写定时发送最后一条帖子后，她关上了屏幕。
随后她取出纸笔，用血与泪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控诉。
……
……
今天的雪乃还是没有回自己的单身公寓，再次回到了雪之下大宅。
从前发自内心抵制的归家行为，却是因为心系家人而破解了。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存在，明明一直在和家人做着某种对抗，却会在做关键选择题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家人。
这会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当然了，在小赤书上囔囔着“生物x”的奇怪生物不在人类的范畴内。
“咦？小雪乃~今天你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情，雪之下阳乃竟亲自跑去厨房做饭。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在看向妹妹雪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扭捏、不自在。
就像是…因为心中的某种情节而无言面对雪乃。这样的情节，尤其是在看到雪乃那凌厉的眼神之后，愈发的放大了。
心虚.jpg
‘雪乃她，果然是来逼问我和夜神之间的关系的吧……该怎么回应。’
根据牛顿第○定律，视线之间是相互的，阳乃看着雪乃，雪乃同样在看着她，视线在某一瞬间完成了交汇。而雪乃也读懂了阳乃眼中的意思。
‘姐姐她，果然是因为今天在警视厅杀人的缘故，所以不敢面对我……我该怎么开口’
天知道心思各异的姐妹二人在这一刻进行了多少层心理博弈。
最终还是雪乃先沉不住气问道！：“母亲她今天不在家吗？”
“嗯……好像是被平冢阿姨邀请去他们家里做客了。”
“这样啊。”
心中有愧的阳乃在气势上先天的被雪乃压了一头，语气也不似往常那般强势。这时雪乃已经放下了小挎包，洗了洗手，便来到厨房久违的与自家姐姐处理起晚餐。
一阵沉默的忙碌过后，姐妹两人分坐于餐桌两侧，双手合十一拍祷告后，便开始了用餐。
“姐姐，你今天……”雪之下雪乃很想问自己的姐姐，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考量才会动手杀死黑泽草方。
是因为心中的正义？还是为了收割民意，裹挟着这股大势一步一步走向更高？又或者只是因为单纯的享受杀死警视厅警察的快感，无关善恶、道德、利益？
“啊哈哈，这个啊——”阳乃面带微笑，抬起右手有条不紊的一个劲为雪乃夹菜，似乎这样就能为她自己争取到思考的时间。
思考题：如何面对妹妹质问‘为什么对自己身边有好感的同龄男生出手’？
在线等，很急。
“别愣住呀雪乃，快吃菜。”
“回答我，姐姐。”
唔，我才是姐姐——！
阳乃眼睛微眯，似乎找回了以往的气势，果断选择了避而不谈的战术，转口问道：“对了雪乃，你今天有遇到公安的人盘问吗？”
“嗯？公安的人……”
雪乃神色一紧，只以为是姐姐要和自己对口供什么的，表情愈发的复杂了，没想到她一个高中生现在却是要为了姐姐的安全如此操心。
“来找我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说什么了？
这回反倒是阳乃有些不理解，如果公安找到雪乃问的是和自己一样的问题……也就是说雪乃知道基拉是谁？啊哈，开什么玩笑，自己妹妹只是高中生啊，怎么会和基拉扯上关系？
不过吸引了雪乃的注意力总归是件好事，阳乃打算继续往这个问题深挖。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和妹妹谈论抢男人这种事来得尴尬了。
“他们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雪之下阳乃在那淡定的夹菜，那毫不在意的态度令雪乃愈发的紧张。这样的神情、这样的仪态落在雪乃的眼中完完全全就是漠视生命的表现啊！
看看那被夹起来的菜吧，那般的随意——
就像是，姐姐在身为基拉的时候可以随便玩弄她的人生命一样。
对人命，她毫不在乎！
这得是杀人多少人才能孕育的骇人气场，可怕到让她这个妹妹都感受到了害怕。
‘姐姐她，真的变了。’
‘该不会…要是信息有走漏的风险，姐姐她会把那些警察一并杀掉？’
‘这种事绝对不可以，如果说杀黑泽草方还是情有可原，那杀这些公安的警察真的就是在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但是隐瞒他们的问话内容也不可以，要是因为我的疏漏导致姐姐被抓，我这辈子都会活在阴影之中。’
‘冷静下来，素数——’
几个呼吸间，雪之下雪乃紧张的情绪总算有所缓解，将那些公安警察对自己审问的内容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他们，就是问我知不知道基拉是谁，有没有关于基拉的线索，有没有在暗中与基拉联系。然后在问完这些后，就把姐姐你交给我的那份…活页笔记抽出来检查了一遍。”
哦，说到那份笔记，只被夜神月拆下来一页的活页本现在还躺在雪乃的小挎包里呢。但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些男女之间暧昧事的时候。
“……”
虽然但是，雪之下阳乃还是鬼使神差地问道：“那笔记，怎么样了？”
“夜神收下了那一页，但是本子被退回来了现在在我包里。还有，姐姐，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吧。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在回避正事……”
“直视我，姐姐。”
唔——
正事？可不就是自己写情书给夜神月的事吗？阳乃白净的脸颊终于是不可遏制的染上一抹绯红，充满肉感的大腿也情不自禁地夹紧。
羞耻、羞耻、还是○○的羞耻！
但当阳乃回过神来时，对上了雪乃那严肃而清澈的眼神，微微一怔。从恋爱脑状态中解脱出来，整个人为之一静，似乎也意识到雪乃并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是真的在认真的和自己谈论“正事”。可除了自己写情书这事，还有什么事能称之为正事的呢？
公安的谈话——
可这样的谈话，又有什么好讨论的？本身就她们雪之下家就和基拉没有任何的联系，以雪之下阳乃对危机的嗅觉，也察觉不到公安想要对雪之下家开刀的动静。
‘该不会……’
阳乃脸色一变，终于是重视了起来：“那雪乃，你是怎么回答公安的。”
“什么都没有说，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默认了我说的是真话。”
“所以你真的知道基拉是谁？”
雪之下阳乃的心不可遏制的紧张了起来，从未想到过的可能性——自己还在读高中的妹妹，知道基拉的真实身份！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即便无心，也必然卷入基拉事件的漩涡。
这样的漩涡，稍有不慎，仅仅只是余波就有可能让她们姐妹、母亲，连同整个雪之下家一起坠入地狱！
“啊？”
雪乃可以说是一整个懵住了，有时候感觉一个人和姐姐谈话也挺无助的。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你知、我知，还有谁……
等等！
雪之下雪乃瞳孔骤缩，忽然就明白了姐姐话语中的深意。暗骂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这种事，就算没有经历过，也应该在影视、文学作品中看到相关文学才对。
姐姐这样精明的人，为什么会对这个问题一直避而不谈？为什么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却还要在这时候装傻充愣？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大抵是公安吧，公安的人在她们家中装了监控还有监听装置？！
‘太过分了！’雪之下抿着粉唇，手指不自觉用力攥紧手中的汤勺。
抛开事实不谈，在没有掌握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她们家展开监视？这种事，真的合理合法吗？如果连代表国家最高权力的暴力机关追捕犯人都是用这种超出法律合法程序的手段……哪个敢提公正，哪个敢说正义？！
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收起自己的探索欲。
是了，是这样的。在不知道家里哪里被安装了监控和监听装置的情况下，她和姐姐已经失去了公开对话的可能。哪怕是用手写，也依然会被监控看到。同理，姐姐的汽车里恐怕也会被加装监视设备，她们的手机也是一样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人权，会不会在浴室、厕所这样私密的地方也装上监控。一瞬间，雪之下雪乃有一种全身被剥光暴露在镜头面前，上演《雪乃的世界》的错觉。
雪乃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倒是把阳乃给整不会了。刚刚还一脸严肃的要谈论正事，自己稍微重视一点起来，雪乃就立即避而不谈……不是，搁这玩寸止呢？
“有什么事，说，雪乃。”
身为一家之长姐的威严在这一刻得到诠释。阳乃双手环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着雪乃说道。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什么样的事，都要保存从容不迫的态度，最起码要把自己的思想完整的表达出来。
雪之下家的人，不能输在不会表达上！
现在雪乃的表现，让阳乃有些失望。俗话说，长姐如母，她不会像雪之下久子那样去要求雪乃，但最基本的事还是得做到。
雪之下雪乃有些急了，怎么还在说？她有些不理解阳乃的这番操作，不断用眼神暗示着自己的姐姐。
到底是亲姐妹，有的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出准确的信息。
阳乃看懂了妹妹的意思。
‘家里……被公安的人装上了监听装置还有针孔摄像头？’
‘真是的，雪乃最近到底是看了什么，脑补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阳乃只记得又好气，又好笑，独居出去的这段日子里，自家妹妹似乎在往不可知的方向一路狂飙了啊。
“放心吧，家里没有你想的那种东西。佣人还有安保都确定，公安来我们家的时候没有留下那些东西。”
“所以，现在该和我说了吧雪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阳乃目光灼灼，关系到一家人的安危，不容她有半分马虎。
“哈？这种事姐姐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得到阳乃肯定的雪乃，终于是放下心来，到了此刻不免感到有些羞恼。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像是以前一样的来戏弄她，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理解姐姐是怎么还能开玩笑的！
雪之下雪乃终于是忍不住的拍桌而起，低垂着头，令阳乃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说这些，做这些，不是为了让姐姐你不要越陷越深吗？！”
“因为姐姐你，就是基拉啊！”
第一卷 : 92 黑化在即
“哈？我是基拉？雪乃，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雪之下阳乃略显无语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那冰雪聪明的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是怎么能把她阳乃是基拉的话说出口的？简直就像是对着洗头佬指着自己说是犹台人一样离谱。
本来阳乃已经做好和公安的人合作，磨刀霍霍向公安举报基拉的事情。又或是秘密与基拉接触，达成利益的交换……期待感已经拉到了顶峰，却又因为雪乃说出这样的话而跌入谷底。
“奇怪的是姐姐你吧！”
“到底为什么要装作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为什么要杀警察？为什么要这样肆无忌惮的杀人？姐姐你，对生命难道没有一点敬畏吗？！”
雪乃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些日子里的压力对她这位十七岁的少女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沉重了，一环接着一环。
杀人，杀人，不断的杀人！血肉地狱，自焚业火……这些事像是梦魇一样不断缠绕着雪之下雪乃，要将她的理智折磨殆尽。这样的心理，在阳乃半承认自己就是基拉，并且在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当着警察的面杀死警察的情况下达到了顶峰。
她，雪之下雪乃，快要崩溃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真的忘了这一切，但世上没有如果。姐姐，她的挚爱亲人是基拉，这种事就算忘记也是板上钉钉不容逃避的事实！
雪乃那崩溃的低吼久久地回荡在客厅不能平息。
雪之下阳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脸色也是逐渐冷了下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雪乃，也不能容许自己的妹妹会露出这样毫无理由的、失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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