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铜侠
让他们把这则消息瞒下来，无疑会让他们产生抵触。
但莱恩丝毫没有抵触情绪，“不需要。”
把画藏起来，意味着烬的灵魂将永远在某个暗不见光的地方受折磨。
他不能接受的，反而是把画交出去。
上师虽然通透，但他到底是艾欧尼亚人。
而按照艾欧尼亚圣母们的性格，必然会把这幅画送到修道院监狱。
而在那里，必然又会有圣母想办法让烬的灵魂得到安息。
至于名声这东西......
他不在乎。
初生之土会窥见艾欧尼亚发生的所有事情，让那些反派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反而会多许多麻烦。
“你的性格比我想象中更伟大。”上师由衷称赞。
莱恩坦然接受了上师的夸赞，但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伟大无需多言。
但下一秒，上师说起了另一件他在意的事情。
“为什么要让我在里头死一回呢......”
年纪越大就越是惜命。
因为对于年轻人来说无比虚无的死亡，在他们面前已经凝聚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甚至每晚躺在床上，听着那咚咚地心跳声时，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死神逐渐靠近的脚步。
但这些不过都是幻想。
而莱恩的举动则是让幻想照进了现实，不，是照进了画作。
“因为您善......”
莱恩早就准备好了说词。
当那些足以影响到勾崖寺长久延续的隐忧被他说出来后，上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就像是他说的，他并不畏惧死亡。
他畏惧的，是艺术之路断绝。
而莱恩描述的，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随着诺克萨斯人的入侵，随着战争阴云的密布，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却又露出了它的另一面。
他所熟悉和经历的时代，终归是过去。
用旧时代的思维去看新时代的故事，往往会诞生出可怕的悲剧......
“所以你以为让我看着自己被杀死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起码能让您记忆深刻。”
“这个记忆确实深刻，但它不能解决本质问题。”
上师用手背擦去脸上的伪装，但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莱恩忽然觉得擦掉伪装的上师比之前更苍老了......
......
......
当一抹光芒落到慧的身上时，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肆意涂鸦让他几乎处于一个被抽干的状态，翠绿色头发下的脸也变得苍白。
当他环视四周时，附近已经没有了‘朋友’的身影。
望着明媚地阳光，慧不知怎么地感觉到了一阵虚无。
在另一个世界的许多朋友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毫无节制的释放后，内心总是会升起一抹空虚和后悔。
但慧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任由灵感来支配理智了。
作为勾崖寺的接班人，他一直以来都在学习如何去掌控。
但昨晚......他失控了。
摇了摇头脑袋把那些陈旧的气息挤开。
拖着疲倦的身躯，慧回到了沟崖寺。
寺庙一如往常，和煦的风荡漾在每一间画室。
得益于他的提前安排，昨晚的分享夜很顺利。
但随着他靠近上师们所在的房间，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他汗毛立起......
第18章 做好事就像喝快乐水
那股诡异的气息仿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抹恐惧。
慧的眼眸变成了灰白色，但下一刻他掌控住了自己的情绪。
当眼眸的颜色重回翠绿时，他缓缓地走进了上师的房间。
“上师。”慧行礼道。
“回来了啊。”上师将手放下来，温和光线的衬托下，脸上的皱纹却比以往显得更深。
“是......”
慧下意识地想要回答。
但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被挂在墙上的那副漆黑画作吸引。
诡异的气息正是源自于这幅画作。
而慧清晰地记得，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幅画。
“是。”慧应和着，随即抬起头看向了上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上师点头，指向了桌上那几朵不起眼东西，“昨晚寺里头多了这些东西。”
“莲花......”
慧的眼眸颜色剧烈变化，显然是想到了莲花的主人。
一种莫名地慌乱在他的内心开始滋生......
他并不蠢笨，如果用结果去倒推过程，那么自己这位新朋友身上怕是能找出许多问题。
为什么他要引诱出自己内心的黑暗；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力竭后不辞而别......
“昨晚有人在寺庙几个角落里放置了这种炸药，但它们并没有被引爆......”上师缓缓地道：“我和其他几个老家伙事后进行了调查，发现有一个人在昨晚进入了庙里，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去。”
“他潜伏起来了么？”慧的眼神闪动，同时松了口气。
事情还没有发生，就算真是最坏的结果，但他依旧有机会可以去弥补。
上师看向了慧，用一种很凝重的语气道：“我们不仅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有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放置的炸药，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干这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生而邪恶......”慧低下头说着。
在说这句话时他本能地想到了自己。
但这个念头又随即被他否定。
他并不邪恶！
昨晚他虽然错过了什么，但也终于领悟到了什么。
年幼时所追逐的黑暗固然精彩，但他未来追逐的，注定是那些璀璨的光。
莱恩这两年总是强调的那些话，确实为他推开了一扇窗。
那些话语间透露出的理念和思想，完全迥异于上师们的教导，但却格外有力地说服了他。
“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作为这座寺庙的管理者却对这类人没有任何防备。”
“您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找到他......”
慧抬起头，眼眸依然浮现出了红色。
“不用找了，他就在这里。”
“这里？”
慧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了那幅画作。
黑色的线条在黑色的背景下游走，仔细看似乎能看出某个人型的轮廓正在不断扭曲......
“您......”
“我们得谢谢你那位朋友。”
“朋友？”
“莱恩。”
“莱恩？”慧瞪大了眼睛。
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帮助我抓住了这个恶魔......很巧的是，这个恶魔也是你的朋友？”上师语气调侃。
但被佐证了猜想的慧无法笑出来。
一旦想到自己的疏忽可能会导致整个勾崖寺覆灭，就仿佛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还好......
还好没有发生......
身为一个艺术家，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追寻灵感。
但作为一个继承人，他得为勾崖寺的延续保驾护航。
慧深深地喘息着，良久才开口道：“上师，我觉得我不配......”
上师用眼神阻止了慧说出后面的话，疲惫的皱纹似乎让他的背脊弯的更厉害了，他叹息了一声，将早就已经决定的打算说了出来。
“过段时间准备正式接手勾崖寺吧，其他几个老头都同意了，这座勾崖寺是我们的，但未来是你们的......”
“可是我......”慧感觉嗓子里卡住了东西。
“内疚么？自责么？后怕么？”上师注视着慧的眼神变化，自己这个弟子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的情绪完全被瞳色展现，“记住这种感觉，让它时刻警醒着你。”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慧的身边，“别拒绝，趁着我们几个还能在旁边帮帮你，你得尽快成长起来。”
“......”
慧愣了一下，视线在上师苍老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记忆中那些沉稳的面容，似乎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布满了皱纹。
时间总是无情的，它们会在悄无声息中带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等你意识到这件事情时，可能镜子里那张脸已经悄然凋谢。
......
......
夏天的风缓缓吹过。
沾湿了海浪，也沾湿了莱恩的发梢。
他坐在礁石滩中间，默默地掏出了自己这些年的珍藏作品。
而后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货比货得扔‘。
在上师那边真正见识过了细致大作后，再来看自己这两年的作品......怎么看都有股粗制滥造的味儿。
就像是看过了4k8k，忽然再要你去看360p。
这代入感......
一下子就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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