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铜侠
两辆马车之间的路走起来几分钟就能走完，但他走了二十分钟。
而这二十分钟的纠结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懵懂逐渐从他年轻的脸上褪去。
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为什么老伊格总嚷嚷着成长是需要代价的。
竹竿是鞭策，但不是代价。
真正的代价需要自己去支付。
他攥紧了匕首，对着囚车走了过去。
不为人知的角落位置。
一粒毫不起眼的暗紫色颗粒滚到了艾瑞莉娅的身边。
树奸看着慢慢靠近的‘大餐’，只觉得自己的枝条已经饥渴难耐了。
“你要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我觉得......我好像看明白了什么。”
伊格奈特用自己最坚定的声音说了这些他已经在脑海中反复思考了许久的话。
他或许见识不多。
但他有基本的良知。
老伊格虽然总是跟他争吵，但在其他时候该做的、该教的一点也不少。
“我现在帮你把锁打开，你快逃！”
他作势想要用匕首砍断锁链，但艾瑞莉娅的目光让他停了下来。
那种眼神，是他梦里自己也能拥有的眼神。
“如果你真想帮我，就按照他们要求的来办。”
艾瑞莉娅的脸完全暴露在了灯笼虫的光芒下。
伊格奈特的转变，再次让她看见了艾欧尼亚的光点。
“但是......”伊格奈特不理解，但他还是停下了动作。
“鲜血是坚定意志的关键，任何成功都需要付出代价。”艾瑞莉娅看着伊格奈特的眼神里多了一份看自己人的温度，她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蠢蠢欲动的树奸。
“这是我选择付出的代价，动手吧。”
“......”
伊格奈特愣在了原地。
艾瑞莉娅的脸和长老的脸在此时仿佛产生了交替。
他们说了一样的话。
但却给了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
......
莱恩的身影在翠绿的林子里若隐若现。
在明晰了车队的目的地以后，他就没有再玩尾行游戏。
掌握影子魔法的劫成为了他最好的向导。
他只需要遵循着影子的指引，就能从马车无法行进的杂乱森林里找到通往纳沃利兄弟会的捷径。
这种轻车熟路不禁让莱恩想起了在反抗军内部看见的势力地图。
艾欧尼亚的这些势力似乎对其他势力的‘基地’在哪都门清。
大概又走了十几个小时后，劫的轮廓印刻在了前方树干上。
“差不多到了。”
“嗯？”
莱恩抬起头，透过树间缝隙看向远方。
他们已经远离了艾欧尼亚的‘背脊’。
这里相对更靠海岸线一点。
随之而来的变化，是空气里多了些湿润。
湿气在树林子里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久久不愿意散去的浓雾。
从莱恩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朦胧烟雾里显露着更多树的影子。
而在这些影子构成的前景后，有一处突兀的‘空旷’。
这种空旷并不意味着空无一物，而是意味着有其他东西取代了树。
“我们最好就在这里等。”劫言简意骇道。
对手之间了解往往是双向的，劫有多了解苦说，苦说就有多了解劫。
他们必须要把所有的细节都计算到位，才有可能骗过那位‘死’过好几回狗。
“他们还有多久才到？”莱恩问道。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大概三到四个小时。”
说到‘意外’时，影子涌动了一下。
莱恩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这种影·表情。
他知道劫说的‘意外’是那个年轻人。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赶路。
但赶路并不需要用到嘴巴。
因此嘴巴很闲的两个人打了一个赌。
如果莱恩输了，那么他将合伙的主动权交给劫。
而劫如果输了，他就告诉莱恩影子魔法的妙用。
劫认为年轻人会被纳沃利兄弟会腐化，成为摧毁艾欧尼亚根基的帮凶。
但莱恩认为艾瑞莉娅会影响年轻人，让他重新回到光芒的温暖怀抱。
这个赌看似是在赌年轻人的心性。
但实则是表达出了莱恩和劫的思想差异。
在劫看来，战争......或者说上战场本就是少数人的责任。
这就是为什么他建立的影流人数并不多，且极端反对纳沃利兄弟会这种组织的原因。
他认为战争以及战争连带的负面影响就像是某种毒素，如果接触的人太多就会损及艾欧尼亚的根本。
但当莱恩问他，如果少数人无法快速结束战争，进而导致战争的时间拉长和反复，进而影响更多普通人，他这套说法是否还成立时，他却以沉默回应。
“我会赢的。”
莱恩无比笃定。
劫这一回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迂回地讲了一个故事。
苦说曾经也是一个极富感染力的人，当他站在阳光之下时，他的感染力确实起到了正向作用。
但人总会变，无论是那些影响他人的人还是被影响的人，都可能在未来成为不稳定的因素。
而这时，人数越少，影响就越小。
他的影流就算彻底被腐化，也不过是多了几十个邪恶忍者。
而纳沃利兄弟会的腐化，会蔓延整个艾欧尼亚。
且这种把大多数人拉扯进来的方式也意味着更多的牺牲。
他觉得那个年轻人就算会被艾瑞莉娅同化，在后面的路程中拒绝纳沃利兄弟会的指令，他最后的结局也是被纳沃利兄弟会杀死。
劫没办法直接回答莱恩的问题，但他在尝试通过这个苦说的事情让莱恩看见这种想法的弊端。
但，莱恩又有不同意见。
不是他在故意杠。
而是他觉得艾瑞莉娅和苦说完全是两个人。
“她跟你说的人不一样，你说的那些人不过是空喊口号。但她之所以能成为英雄，是因为她让人看见她能打胜仗，而且还给了每个人一把刀。
“你或许比我在艾欧尼亚呆的时间更久，但你不懂普通人。”
“你懂？”劫再次用出了影子·表情。
“我可能也不太懂，但有人懂。”莱恩看着劫，想起了某部足以申遗的作品。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不仅仅能打胜仗，还能给他们看见希望，更能给他们看见实打实的好处的时候，哪怕你只是简单喊出一个‘刀在手，跟我走’的口号，他们也会死心塌地地跟随你。”
“但这种跟随就像是顺风倒的草，谁赢了他们就帮谁。”
莱恩闻言笑了，他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捧哏’，开口道：“但这话换个角度看也可以是，他们帮谁，谁就能赢！”
—
—-
头都码秃了，兄弟们在看的吱一声。
第108章 破绽
“你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叔叔’伸出手拍了拍伊格奈特的肩膀，脸上的褶皱像是半开的菊花。
他已经做好了付出两三个侄子的代价来完成长老的任务。
但伊格奈特的成功，让他有一种白捡了三个侄子的感觉。
而且这个新侄子，看起来真是个狠人，自己算是捡到宝了。
‘叔叔’的感叹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伊格奈特脸上滑过。
这小子平时表现得老老实实的，到现在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姿态。
但匕首上的血是骗不了人的。
囚车那边就两个人，伊格奈特自己身上没伤口，那血就只能是那位的。
人的名树的影，艾瑞莉娅的名声是实打实地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就算是没有影流的参与，在面对这种人时别说是他自己了，就是长老都不敢去招惹，否则这种成就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年轻人？
功绩和命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宝贵。
虽然艾瑞莉娅的族徽被收缴了，但谁真会相信一个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英雄没了族徽就会变成废物呢？
他从伊格奈特手中接过匕首，上面清晰的血迹让他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任务到这里算是完成了。
有血迹就行，至于伤口在哪......重要么？
“啊......”
伊格奈特反应有些迟缓，惶恐的眸子顺着匕首转移，完全忽视了‘叔叔’的热情。
但在这个当下，‘叔叔’对此没什么意见。
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谁还管这猫粘不粘人？
他依旧挤着笑脸，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试探地问道：“她有反抗吗？”
“......没有。”
‘叔叔’露出果然如此地表情。
这其实是个废话。
要是反抗了这小子怎么可能完整站在这儿？
“那她的影子有什么变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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