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瑞
本地居民与她擦肩而过，世界依旧在转动无人在意一个小女孩的奇怪反应。
“千岁死了？明明几个月前还在一起玩。”
“你认识灰冢千岁吗？你认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要乐奈随手拽住一位路人，语气匆忙地说道。
“灰冢已经离世好几个月了哦，从东京回来后就郁郁寡欢的。你是她的朋友吗，请节哀。”
路人匆匆说道又匆匆离去，就和灰冢千岁划过要乐奈的人生一般。
“真死了？”
真的假的啊。
异色的双眸已经变得涣散，无神是此刻最适合形容乐奈瞳孔的词汇了。
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
【回家。】
可，都已经到这里了…怎么可以不去亲自看一看？
说不定是假的呢，说不定是她们都在骗自己。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听到的一概不信，看见的只信一半。
“嗯！一定假的。”
……
好像…不一定是假的吧。
乐奈在灰冢宅门口发呆，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信箱，她突然觉得…好像千岁真的出事了。
颤抖的手拉开信闸，内部的几十封信件争先恐后往外涌出。
它们自由了，它们飞落到地面上宛若春日时凋零的樱花花瓣。
“这些…这些…”
将它们拾起并且整理好，乐奈反而没有那么着急进千岁家看看了。
之前千岁寄来的那封信件还附带着告诉了乐奈灰冢宅的备用钥匙藏在哪里。
当时乐奈不清楚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现在看来…原来是早有预感吗。
颤抖着想把信件放入口袋里却发现装不下，要乐奈不敢去回想当时写信的自己有多么的欢快多么的憧憬啊。
现在看来，真是——
咔嚓。
推门而入，乐奈动作僵硬。
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她睁不开眼，经典的日式房屋倒是让人眼熟，顺着似乎是漫长到无有尽头的走廊向内探索，乐奈在宽大且生机勃勃的庭院内看到了一块巍然耸立的石碑。
她已经意识到了没有人在欺骗她，但她依旧希望自己能够欺骗自己。
“为什么…会自尽？明明，说好了要去找我。”
自尽吗…简直和能代千岁一样啊。
头疼欲裂到快要晕倒，乐奈再也无法向前走出一步去踏入庭院。
她靠着木制梁柱干呕，无法抑制住的悲伤蔓延在脊髓之内。
“真死了？”
【真死了。】
【真死了…】
【啊。】
“……”
白色的短发杂乱地遮盖住视线，好落魄的模样真是丢脸，尽可能将自己打扮的体面，却发现拇指麻木完全握不住拳头。
手中的白色菊花在狂奔过来的路上凋落不少，到最后只剩下一朵是完整的。
要乐奈深吸一口气，揉搓眼睛的同时缓步迈入杂草丛生的庭院。
【这院子，不如我们在东京都的那个好看。】
“……”
每往前走一步都会流泪，等夏风将乐奈带到千岁墓前时乐奈早已看不清。
菊花下坠，宛若祭奠。
“分开前还说最喜欢我的，为什么现在…”
雪白的墓碑倒是不如千岁的银色短发炫目，乐奈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她直接瘫坐在地，再也没有往昔的调皮劲。
墓碑上的遗照让人心碎，而回忆起千岁的墓前第一次瞧见那个少女的纯粹笑容就更让人难过。
“服药自尽？哪来的药…”
低头一看发现杂草角落里有一个铁盒子，乐奈猛然间发现它的底部刻有一句：【没有音乐，没有人生】。
“……”
要乐奈在慌乱中打开它，却发现内部能代千岁留下的抗抑郁药物已经消失殆尽。
抑郁症的药物，吃多了会怎么样？
乐奈不希望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随手将铁盒子抛得远远的就像是在抛开自己的全部烦恼一般。
“小岁…你…”
现在说那些已经没用了，灰冢千岁，是真的…
“死了。”
直到此刻要乐奈才接受了灰冢千岁死亡的事实。
“又是因为抑郁吗，又是因为梦碎…梦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如此害人性命…”
到底是什么杀死了灰冢千岁？
“我…呜——”
捂住嘴巴就没法去擦眼泪，决堤的泪水奔流而下。
她又想起来那个噩梦，那时自己抱着吉他冲进暴雨。
琴颈上的樱花刻痕开始渗血，在梦中的雨幕内，要乐奈颤抖着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忽的一下所有弦线突然绷断。
幻梦结束，却不曾想居然是噩梦成真。
在春天能代千岁离开了。要乐奈从此就只活在春天里。
后来有了灰冢千岁，人生的四季就重又有了夏天。
夏天时，灰冢千岁也走了。要乐奈便彻底被绞杀在了蝉鸣声中。
她瘫倒在地，蜷缩成一团的同时手指触碰千岁的墓碑。
这冰凉的触感就是生物与死物的温度差。
耳畔回响着十四根琴弦崩裂的声音，就像被命运扼杀的十四岁夏天。
事情就是这样。
Ch391.灰冢千岁死去的八年后
爱根本不是安慰物，爱是头骨里的一根钉子。
能代千岁过世之后，每年的春天都有一个固定的节目，那就是去郊区的墓地祭拜她。
每次都要把坟墓前干枯的、腐败的樱花花瓣扫干净，那是要乐奈一年之中唯二会吃一杯抹茶芭菲的时刻。
至于另外一次？
那就是去灰冢千岁的墓前吃了。
当春季在花瓣的纷飞中枯萎，当一年四季里的第二季到来，要乐奈会想起一位故人。
一位，没能等到归来的故人。
“小岁，我来看你了。”
舒展着修长的身姿，十年二十又二岁的要乐奈已经出落得很是成熟。
只是比起小时候，她没有那么爱笑了。
当蝉鸣声将终，当夏天被埋葬入土，乐奈就会知道去祭奠灰冢千岁的日子来了。
“《逃避行》还是没能写完。”
身上的女式风衣修身，乐奈这些年来一直留着千岁同款的短发。
不管是哪个千岁都喜欢这种短发，每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乐奈又会幻视出已故的千岁。
她早就分不清楚自己留中短发的原因是什么。
“或许，还是因为你。”
每年的夏天都是去灰冢千岁老家的日子，乐奈会提前一天推掉全部的乐队活动。
如果经纪人有不满意的点的话那就去和灰冢千岁说去吧。
被指控不负责任也无关紧要，要乐奈全然不在乎。
还是那一条小路，当夏蝉摩挲着它的爪子时，乐奈走在冷淡的日光下。
她的手里捧着一束白色菊花，明明还没入秋却感到凉意十足，为此她才穿上风衣御寒。
街道、转角、杂草丛生。
这些年来，乐奈口口声声地自称一切顺利，但其实她现在感觉活着一点乐趣也没有。
【一个人平均每天都要说谎二十万次之多。】
她已经记不清楚是哪个千岁曾经和她如此说过了。
不重要了。
“我不喜欢你了，完全不喜欢你了。”
一如每年那样，将灰冢宅门口信箱里的信件全部拿出，那都是乐奈在过去一年中断断续续寄来的。
这八年来的每一次拜访都会带回无数自己写给已经过世的灰冢千岁的信。
“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现在的乐奈就在用幼稚的谎话掩饰着难以启齿的真相。
花费了一个上午将阔别一年之久的宅邸打扫干净，靠在千岁墓碑边上休息的要乐奈将她从远处买来的抹茶芭菲摆放好。
虽然融化了些许，但没关系。
“骗你的，最喜欢你了…”
你说过，你也喜欢我。
【然后，你毫不留情地脱离了这段关系，就这样弃我而去，只剩我一人滞留在原地。】
思绪侵入五味杂陈的心中，乐奈今年大学毕业，签约了一家唱片公司。
她有了新的乐队，粉丝数也在与日俱增，不间断的工作使得疲累也随之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我算是…实现了你们的梦想吗？可，你们都已经离开了，我实现了你们的梦想…又有谁能够看到呢。”
独身一人这一事实成为了要乐奈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坟墓边的铁盒子已经生锈，那曾是能代千岁送给要乐奈又被要乐奈送给灰冢千岁的物件。
她深吸一口气，偏转过脑袋不再去张望。
“会不会，突然又跳出来一个你，再…和野猫一样偷吃我的抹茶芭菲呢。”
成年后幻想的时间就少了，要乐奈也只有在每年纪念千岁时才会胡思乱想。
大学的四年在家附近就读，倒是又见证了不少失败的同行，被音乐梦坑害的人一茬又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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