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九霄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曜青那遍布繁星的夜空，俏脸上流露出了些许不甘的神色。
“可是就差最后一步了，我怎么会甘心呢？明明近在咫尺的目标，却要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变为泡影，这可真是...”
一股没由来的苦涩突然在她心中缓缓晕开，一点一点的占据了她的内心。
感受着心中那极为别扭和难受的感觉，飞霄微微偏过头，看着那摆在长桌上的一小坛竹叶青抿了抿唇，旋即便毫不犹豫的抓起那坛无人问津的酒。
看着那荡漾在坛中的清冽酒水，看着那倒映在上方的自己的面容，飞霄苦涩一笑。
“都说酒是抒发人心中苦涩的最佳助力，我倒要看看...这一坛酒能不能让我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于是，在众人的欢笑声与嬉闹声之中，飞霄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演武场，朝着将军府后方的竹林走去。
......
就在飞霄沉默着离席，朝着将军府后方的竹林走去的时候，江陌与竟天已然来到了与竹林方向完全相反的树林之中。
看着眼前幽谧寂静的树林，江陌微微眨了眨眼，刚想要开口问问竟天到底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率先开口说道：
“江陌，今日我跟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师尊和飞霄。”
听到这话，江陌先是一愣，随后便看着眼前那道白衣胜雪的挺拔背影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
“竟天太卜，您有事大可以直说，难不成您卜算到了我的未来？看到了我的「结局」。”
“没错，”竟天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便转过身来，表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江陌，“我就是算到了你的未来，看到了你的「结局」。”
“我长话短说——在常乐天君的刻意引导之下，我看到了你最后会葬身于帝弓光矢之下。”
“而在这之后，常乐天君还给了我一个提示：「偿一身业火，报半生杀孽」...”
话音刚落，竟天用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绝大部分卜者「知命而不认命」，他们会尝试在不同的可能中寻求最优的选择，不过有时候，无论你怎么选，命运都只有摆在面前的一条道路...”
“当推占完毕时，你的命运只剩下凶与大凶两个不同结果时，你会怎么选？”
看着眼前表情严肃的竟天，江陌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但这种错愕很快就被一抹勘破生死的淡笑完全取代。
“当然是「大凶」——如果命运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条道路，那「凶」就意味着我要把一部分因果转嫁给别人，让他们来替我承受这一切。”
“比起做这种事情，我更愿意让我一个人面对「大凶」，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不会死两个人，不是么？”
听到这话，竟天的双眸微微瞪大，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江陌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江陌的不按常理出牌瞬间打乱了竟天的思绪，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严肃逐渐转变为和蔼的笑容。
“不愧是月御的弟子，不愧是以战为主的曜青仙舟的骁卫，气魄非常人能及。”
“太卜过奖了，”江陌颇为谦虚地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抹礼节性的微笑，“就是不知道...您说我将葬身于帝弓光矢之下、浸染业火报半生杀孽...”
还未等江陌问完，竟天便轻轻地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命运终究只有那么一条道路，想要强改...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竟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左手——一只工造司打造的机巧木手。
“这就是我刚刚就任太卜时，想要强改命运所付出的代价。”
“不过...虽说命运的具体细节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明确的有一件事...”
“什么？”
“我的命运和你一样，会葬身于帝弓光矢之中。”
“？！”
看着眼前表情震惊的江陌，竟天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不紧不慢的朝着树林之外走去，留下江陌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记住我的话，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让任何人的命运沾染到你的因果，否则的话...”
“命运的走向，或许就没我今天所说的这么简单了。”
……
……
今天发生了点儿事情导致状态不是很好，接下来的剧情比较重要，让我稍稍调整、酝酿一下。
第七十一章 飞霄：我爱你，但我不甘心（6.8k）
看着竟天那逐渐消失在星光之下的背影，江陌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之中。
他的结局？
阿哈这是在借竟天之口给自己下达最后通牒？又或者是在向自己隐晦地传达某种信息？
想到这里，江陌当即便摇了摇头，随后便抬起头看着头顶那遍布繁星的夜空，低声喃喃道：
“我大抵是病了，居然会想到阿哈会用这种谜语人的方式来传达信息...这根本就不符合祂的作风。”
“至于这所谓的结局...”江陌摸了摸下巴，根据现在竟天所透露出来的所有消息将所有的可能性一一排除，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对仙舟人而言无比血腥的名词。
“应该就是「第三次丰饶战争」了...”
江陌低声喃喃道。
在他的记忆之中，第三次丰饶战争是他所熟悉的一部分仙舟人的关键命运转折点。
这一次战争中，飞霄和符玄失去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师尊，而乐观开朗的驭空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挚友彩翼，自此以后变得沉稳可靠，但再也不愿飞上天空...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战争，方壶仙舟被帝弓光矢摧毁接近一半，数以亿计的云骑军葬身于自己信仰的神祇的攻击之下...
想到这里，江陌抿了抿唇，看着头顶夜空之中闪烁着的繁星，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思索之色。
“也不知道「过去的我」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有没有改变什么...能不能打破「无论怎么选择，命运的道路只会有一条」的定论呢？”
简单思考了一会儿，江陌最终贯彻自己的风格，将这些令人头痛的、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都交给未来的自己去头痛。
与其去担心这些，倒不如现在去找飞霄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心事...
似乎是想起了那只白毛团子十分勉强的表情，江陌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比起未来，还是先把当下的事情都做好再说吧~’
......
江陌与竟天谈话的时间并不算多，当他回到演武场时，庆功宴也才刚刚进行到一半，而这个时候也恰恰是宴会最热闹的时候。
但他并不打算加入到这份热闹之中，比起这一时半会儿的热闹与欢愉，江陌更在意的是飞霄的状态。
那双黑色的眸子略过一个又一个聚集在长桌旁欢笑着的群体，寻找着那道银色的身影，但...
他看见了宴饮正酣的同袍，看见了正掩唇轻笑着的苏瑶，也看见了正在努力的跟其他狐人打交道的凝梨，却唯独没有看到那道英姿飒爽的银色身影。
“怎么回事...飞霄人呢？”江陌皱了皱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以飞霄的武力值和曜青现在的情况，她绝对不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心中的事情相当的复杂，复杂到她想要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
而且这件事大概率与他有关，否则就飞霄的那个性格...肯定不会瞒着自己的。
想到这里，江陌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便穿过了热闹的人群，不动声色的来到了驭空的身边。
此时此刻的驭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努力和别人交谈的凝梨身上，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要是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再来上十天半个月，凝梨这个社恐的性格也能得到很大的改——”
还没等驭空自言自语完，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让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江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的身体不正常的颤了一下，那双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但身为罗浮的王牌飞行士，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猛的捶了一下江陌的肩膀。
“江陌！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跟个鬼似的？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驭空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脑袋，在确认那道银色的身影不在他身边后才开口问道：“还有，飞霄人呢？她不在你身边吗？”
“我还想问你呢...”江陌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刚刚不是你把飞霄跟凝梨叫走了吗？她...中途离队了？”
“倒也不是，凝梨跟我说飞霄悄悄离开了，我还以为她是对社交不怎么感兴趣，想要待在你身边呢。”
就这样，江陌和驭空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以飞霄的身手，如果有人想要招惹她的话，应该先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所以我觉得...”
驭空眨了眨眼，“是不是你们在那会儿吵架了？所以她找了个地方自己生闷气去了？”
“没有的事儿...”江陌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我是感觉她有点心事，结果刚想要问问她的时候...你把她给叫走了，我又被竟天太卜给叫走了，这就彻底错开了。”
“我猜...她可能是找了个什么地方，想要自己安静一会儿了。”
听到江陌这有些云里雾里的发言，驭空皱了皱眉，随后便有些头痛的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你们这些热恋当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给个指示——要我怎么帮？找人还是...”
还没等驭空说完，江陌便轻轻地摇了摇头，“找人就不必了，人越多这事儿可能就越麻烦...”
“我大概有点想法了，你只要别让凝梨知道这事儿就行了，小丫头本身就容易自责，到时候别在...”
“得，我懂你意思。”驭空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玉兆，“我给你把另一个老婆看好，你自己去找飞霄，对吧？有什么需要给我发消息就好。”
“嗯，谢谢驭空。”
江陌轻轻地点了点头，在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儿后，他便马不停蹄的朝着将军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个情况...飞霄想要躲清静就只有两个地方，要么回家要么是将军府后面的竹林。’
‘她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所以绝对不可能回家，那就只有将军府后面的那片竹林了。’
‘哎...这姑娘也真是的，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好好沟通就好了，非要憋在自己心里干嘛呢？’
江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便再一次加快了脚步，离开了热闹喧嚣的演武场。
与此同时，演武场的某个阴影之中，身着黑衣的十王司判官寻灵微微颔首，那张熬夜过度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本来还想给他点儿提示呢，结果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准确位置...”
“这算什么？心灵感应？羁绊？亦或者是...直觉？”
在思考了一小会儿后，寻灵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再一次隐没在阴影之中，同样朝着将军府所在的方向赶去。
......
清冷的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了前往竹林深处的小亭的青石小径上。
林间清风拂过江陌的脸颊，吹得脚下的那些竹影微微摇曳，让眼前的竹林更添几分静谧。
但很快，这一份柔美的静谧就被竹子剧烈摇晃所产生的簌簌声完全打破，随之而来的则是无比清脆的断裂声和斧刃撕裂空气所发出的嗡鸣。
“果然是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江陌非但没有警惕起来，反而是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再一次动用云骑身法，快速朝着竹林深处赶去。
而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进，江陌也能从那簌簌的声响之中听出来一些...别的声音。
“步离人，砍！虚卒...砍！什么命运不命运的...砍了！全部砍了！”
“既然是带着月狂的怪物...那就...嗝...那就把这些家伙全部都砍了！让他们一直怕我才好！”
飞霄的嗓音之中带有喝醉时特有的黏糊，迷迷糊糊的说出了一大串让江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果然是因为「月狂」的事情啊...只不过这一次，这妮子是借酒浇愁了？’
听着耳畔那带有些许醉意的声响，江陌霎时间便化作一道黑影在竹林之中闪转腾挪，飞快的赶到了月御平日里喝酒的小亭旁。
此时此刻的飞霄正挥舞着那把翠色的双刃斧横扫竹林，斧刃所过之处，即便是碗口粗的竹子也应声断裂。
看着遍地断竹和散乱的竹叶，以及那沐浴在月光之下挥舞着巨斧，双颊绯红的狐人少女，江陌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飞身向前，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就在江陌刚想要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卸掉飞霄手中的双刃斧时，这只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白色狐狸突然丢掉了手中的兵器，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了他的怀中。
带着些许竹叶清香的酒气夹杂着飞霄身上那特有的清香不讲道理地钻入江陌的鼻腔之中——她那滚烫的额头抵在了江陌的脖颈附近，颇为乖顺的蹭了蹭，就像是一只粘人的白色小猫一样。
在皎洁月光的帮助之下，江陌只需微微低头就能透过那因被酒液完全打湿而紧紧贴合在肌肤上的衣襟看到飞霄那动人心魄的身材曲线。
而这只白毛狐狸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春光乍现”，反而颇为用力地朝着江陌的颈窝处蹭了蹭，毫不顾忌的将胸前的柔软压在他的身上。
看着怀中这只星眸微眯，嘴角含笑地伏在自己颈窝的白毛狐狸，江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想要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免得她着凉的时候，少女却耸了耸鼻子，嘿嘿傻笑着说道：
“嘿嘿...阿陌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就像...就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褥的味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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