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九霄
“哼，你们的眼睛也没像我想的一样都被石头给塞住了，眼光还意外的不错...”
“呵呵，您谬赞了。”
真珠轻轻地将切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的盘子中，随后便如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轻声补充道：
“对了，公司的抢险队在实验室的废墟当中找到了不少残存的储存元件，基于云端服务器上传的数据...我们可以修复一些实验室中的资料。”
“虽然无法将所有的数据都恢复如初，但至少这样能省去您一点时间。”
真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黑塔撒了个谎——她得把江陌留给她的数据用合理的方式重新还给她。
当然，这也是一种试探，试探黑塔到底有没有忘记有关江陌的那一部分记忆。
毕竟江陌身为黑塔的实验助理，实验室的数据备份都是他的工作，黑塔肯定清楚这一点的。
“云端数据啊...”
躺在床上的黑塔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于刚刚真珠的说法颇有微词一样。
她的脑海当中...并没有自己将数据上传到云端的记忆。
在当初建立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签过协议了——实验室服务器中的绝大部分数据不会上传到云端当中。
那公司的数据又是哪里来的呢？
沉思良久，黑塔微微眨了眨眼，终于是想到了一个差不多的说法。
‘或许是那些自动存档的程序代码吧...’
想到这里，黑塔微微点了点头，“那还真是谢谢你们，省了我不少功夫。”
眼看着黑塔的眉头紧紧皱起，最终又缓缓舒展开了，真珠那因为紧张而闪烁起红光的计算模块也在此刻归于宁静。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轻声回应道：
“这是我们作为合作伙伴应该做的。”
“除去有关实验室以及实验数据的事情之外，关于您上一次向公司提交的特殊资源申请...我们也已经审核通过了。”
“您想要一种用于贮藏记忆并随时观赏的技术或者学术材料，但...这种技术的归属权属于流光忆庭，所以...”
“所以你们打算给我牵线搭桥，让我跟流光忆庭达成合作、研发用于贮藏记忆的技术，最后再把商用权限交给你们战略投资部？”
黑塔那绛紫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头顶那惨白的天花板，面无表情的接过话茬并如此说道。
“不愧是黑塔小姐，看事情就是透彻，没错——我们的目的就是这样，但答应与否...全在于您自己。”
“我答应了。”
说完这话，黑塔稍稍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那从自己醒来之后便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当中的违和感。
她总感觉自己缺少了什么东西，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
这样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所以...她得要尽快找到办法，让自己摆脱这种状态，否则时间一长，她连研究都无法继续下去。
念及至此，黑塔便有些艰难的偏过头，那双绛紫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真珠，淡漠道：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成为这个技术的第一使用者。”
“这当然没有问题。”
“好，那就说定了，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按照医生的说法...您后天才可以出院。”
“啧，麻烦。”
第九十四章 黑塔的童年万华镜
空洞、虚无，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痛与痛苦，有的只是缓缓下沉的「沉溺感」。
这是江陌在经历那场剧烈的爆炸之后的感受——更为确切地说，是他第一次在忆泡中经历死亡的感受。
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痛苦，当然，这种伴随着无边黑暗的沉溺感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此时此刻，江陌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就好像是一个陷入了流沙的人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挣扎都无法挣脱这个牢笼。
在尝试了几次以后，江陌便选择了放弃，就这样缓缓的沉溺在这片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端的黑暗让江陌的心也有些乱了，在这漫无目的地下沉当中，他想起了自己的恋人。
“也不知道黑塔有没有顺利的活下去，真珠有没有按照我拜托她的事情去做...”
几乎是一想到黑塔，他的脑海当中便窜出了许许多多与她相处的记忆，那些记忆的片段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牵手、第一次带黑塔去吃冰激凌、第一次教她种花、第一次教她做草莓蛋糕、第一次接吻...
“哈...我好像夺走了黑塔所有的第一次呢~”
感受着脑海当中翻涌的记忆，江陌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莫名的微笑。
但很快，他脸上的这一抹笑容很快就变得有些...落寞。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忆泡，但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等他离开忆泡以后，自己面对的黑塔肯定是那个冷冰冰的天才黑塔，而不是那个独属于自己的娇软少女黑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离开忆泡以后，会不会因为自己在忆泡中的行为而被黑塔本人清算。
想到这里，江陌的心中五味杂陈，不舍、忐忑、遗憾等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在转瞬之间袭上心头。
“真想...再看一眼独属于我的黑塔啊...”
看江陌的叹息声在眼前这片粘稠的黑暗中当开涟漪，而几乎是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那些缠绕在他身边的墨色便如同痉挛一般开始抽搐、收缩。
无数细密的气泡从那片黑暗之中涌出，发出类似玻璃一般的脆响。
这莫名的响声让江陌一时间有些不安，他本能的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喀嚓——
眼前的黑暗突然迸开蛛网一般的裂纹，一抹莹白色的光芒从那些缝隙之中喷薄而出。
下一刻，江陌周围的黑暗便轰然破碎，那被一直遮挡着的纯白终于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一直在不停下坠的江陌也终于摆脱了那种离奇的失重感，缓缓落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这是哪里？这又是什么情况...？”
看着周围依然褪成刺目的纯白之色的空间，江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错愕之色，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似乎是为了回应江陌先前的心愿，那道被他定义为隶属「记忆」的透明光幕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不过这一次...
那些记忆并没有在文字之后出现，而是随着光幕上的文字一点一点的钻入他的脑海当中。
【面对那场来自于「令使」的灾祸，你选择将自己的生命压入枪膛，化作避无可避的子弹，命中了那高高在上的令使】
【即便没有来自博识尊的意外，你也能够凭借算计与将自己的性命放上赌桌的勇气赢下这一场胜利】
【值得一提的是，博识尊所计算出来的「时刻」中的特殊...并不只有你一个，还有黑塔】
【自你的「时刻」被锚定为不存在的那一刻起，黑塔的「时刻」便在转瞬之间被锚定为了「天才俱乐部＃83」】
【就像你所感觉的一样，天才如她，本该在那巅峰之中得到一席之地】
【而在顺利逃离以后，伤痕累累的黑塔漫步在茫茫焦土之上，那纤细的玉指扒开碎石与砂砾，将那些因奇迹而存在于废墟之中的记忆一一拾回】
【她将你们曾经的记忆一一放在逃生舱中的应急储物箱当中，随后便带着泪、呢喃着「江陌，我好想你...」沉沉睡去】
【在黑塔的梦境之中，她的自我意识化作了最为思念的身影引导着自己去忘掉关于你的记忆】
【但这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怀揣着对未来的期许，无论可能与否，她都希望那些被她深埋在树下的记忆能够开出最美丽的幸福之花】
【而真珠也践行了你给她的「任务」，在灾难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便来到了现场，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你的嘱托，将他们一件件的化作现实】
【她为黑塔和流光忆庭牵线搭桥，让黑塔顺理成章的见到了来自于流光忆庭的忆者，而身为天才的她仅仅用了一年就实现了忆庭技术的普遍化】
【在将相关的技术内容传递给战略投资部以后，黑塔便成为了第一个接受「记忆实体化」的人】
【而在这一次的实体化之前，那位亲自帮黑塔操控仪器的忆者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黑塔小姐，在进行正式的实体化之前，我想要问问你...在你看来，什么时期的记忆是你觉得最美好、最值得保留的？」】
【在听到这句话后，黑塔陷入了罕见的思考之中，她在努力的检索相关的记忆，而她潜意识给出的答案是...】
【「童年，那些属于我孩提时代的记忆，随着时光一点一点的流逝，到了现在，很多细节我已经有些记不太清了，但我的意识告诉我，那些记忆就是最美好的」】
【「所以，我选择保留这些记忆，能让我随时随地的观看它们，重温那份独属于我的美好」】
【听到黑塔的话，忆者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为黑塔执行记忆实体化的操作】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由于黑塔早就将那份最美好的记忆装进铁匣，埋在了那参天大树之下，等待着名为「幸福」的花再一次盛放，忆者并没有检索到对应的记忆】
【这样的情况让她很奇怪，于是...她便选择动用记忆命途的手段，深入洞察黑塔的记忆，最终循着为数不多的丝线寻到了那被她藏在泥土当中的铁匣】
【忆者将它从黑塔的记忆中带了出来，就此，那些封存的记忆也与黑塔彻底失去了联系，被封存在了万花筒当中，成为了「天才的童年万华镜」】
第九十五章 “假的？我看未必~”
【在这项研究结束之后，黑塔便再一次投入「西格玛重子转化实验」的研究当中，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她便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取得了成功】
【而就在她完成西格玛重子转化实验的那一刻，博识尊的注视骤然降下，她身边的空间顿时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看着那漂浮在自己眼前的机器头，黑塔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便是一抹自信的笑容】
【「无所不知的机器头，我向你发问——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这是她成为智识令使以后，向星神发出的第一道声音】
【博识尊不语，只是沉默的将知识输送给求知者，就像是当时借用权杖系统向祂发问的帕提维亚一样】
【但与黑塔相比，帕提维亚是个庸人，她无法承受那庞大的知识，但黑塔可以】
【她承受住了博识尊所输送的庞杂知识，而那些知识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那双绛紫色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
【她要去触摸自己的极限，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探索自己的极限，拓宽宇宙当中的知识总量...】
【她领悟到了时间与空间的关系，面对这道限制人类科技发展的桎梏，这位前所未有的天才轻蔑一笑，选择将其挨个打破】
【公司的云数据库当中留存着当年书写的程序代码，而她捡起了那被搁置已久的课题，开始利用人偶突破空间的界限】
【但...此时此刻的黑塔已经将你遗忘，你留在底层代码之中的触发条件...终究是无法触发了】
【不过，你亲手书写的自动赞美模块与自动应答模块却一直陪伴着她，成为了帮她扫清绝大部分杂事的基石】
【在空间之后，便是时间——她深知时间的屏障不易突破，所以便一边研究其他课题一边琢磨着打破时间的界限】
【她创造出了「黑塔序列」，再一次成为了整个宇宙炙手可热的人物，但身为令使的她注定不会被那些世俗牵绊，她选择居住在宇宙边境，安静、无人打扰】
【在之后的生命当中，她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突破时间的限制，而最终...她成功了】
【机缘巧合之下，黑塔明白了打破时间界限的条件，她用自己的大脑将那些偶然转化为了必然，最终以自己为例，完成了被学术界视为无稽之谈的「返老还童」的论文】
【在她因必要环节而失去生命体征之后，博识学会展开了对她的追悼会，但...天才并没有陨落，而是以更年轻的姿态重返人间】
【她带着自己的魔杖，将自己打扮成魔法少女的模样，那场追悼会...一瞬之间变成了黑塔女士的粉丝见面会】
【在这里，她上演了一出即兴演讲，或许是记忆对她产生的影响足够深远，你能发现...她的许多行为举止都在和你重合】
【结束了见面会之后，黑塔便匆匆离开了这里，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她想要试试看，时间的魔法能否打破生与死的界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尝试，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或许是偶然之中的灵光一现，又或许是某一份深藏于心的渴望？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当她匆匆返回宇宙边境，着手将一只已经死亡多日的小白鼠复活的时候，博识尊第二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霎时间，整个实验室的电路陷入了熔断状态，而绝大部分的机器也因为无法承受博识尊的降临而彻底报废】
【在看见博识尊的那一瞬间，黑塔便明白了一切——即便是已经打破了时间与空间界限的她，也不能打破生死的循环】
【生与死本就是宇宙的根基，是宇宙循环的基础法则，没有人能够动摇】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黑塔坐在宇宙边境的宅邸之中，看着那冰冷而又漆黑的宇宙，内心没由来的闪过些许寂寥】
【「即便是掌握了时间与空间的魔法，也无法打破生与死之间的壁垒么...」】
【她如此轻声感叹道】
到这里，光幕上的内容戛然而止，脑海当中那如同走马灯一样的场景也在此刻完全融入江陌的脑海当中
——就像...他陪伴了黑塔之后的人生一样。
“还真是...令人感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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