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九霄
原本嘈杂的人群骤然安静，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萨兰那空荡荡的尾椎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惊愕的神色。
在仙舟数以亿计的民众之中，「天缺者」的数量也屈指可数，甚至连0.001%的基数都不到。
而这样罕见的、只会出现在长生种身上的病症...就这样出现在了一个蒙受诸多苦难的小姑娘身上。
“可惜了这般玉似的人儿...”
一个坐在萨兰前排的狐人老妪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尾巴，绢布半掩的叹息却清晰地传入萨兰耳中。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了一块石头一样，随着老妪的哀叹声，一层又一层私语在观众席漾开。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哎”
“...为什么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还是个小姑娘...”
“妈妈，那个姐姐她——”“嘘，小点声！”
“没有尾巴的异类...”
情绪各异的声音顺着萨兰的尾椎一路攀上，萨兰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逃避那些或同情或嗟叹，甚至极少数的异样目光。
狐人少女的指尖深深掐进木椅扶手，就连断裂的木刺扎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萨兰...”
凝梨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作为她在窟庐之中唯一的同伴，她很清楚萨兰经历过什么。
“哎...”
江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萨兰早晚会受到来自曜青军民的怀疑，但他也没想到会出现的这么快。
他轻轻伸出手，轻轻地拿掉了贴在萨兰太阳穴附近的「联觉信标」贴片。
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微凉的耳尖，将戏台余音与观众私语都滤作朦胧的潮声，唯有江陌那略显低沉的嗓音能够透过指缝，传入她的心中。
“不要听周围的声音，听我说：你已经不是受困与窟庐的奴隶，也不是步离人的战奴，而是即将成为一名云骑的战士。”
“在未来你有很多很多的机会踏足战场，亲手猎杀那些带给你苦难的步离人。”
“至于他们...”江陌的目光看向那依然在窃窃私语的人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恶意，而那些对你怀有恶意的...你只需要用自己的行动去赌上他们的嘴就好。”
兴许是因为被突然捂住了耳朵，又或许是因为江陌的话让萨兰的心中有了些许触动，她那白色的狐耳不住地在他掌心颤动，宛若受惊的小兽。
此时此刻，萨兰只感觉有一团火正顺着脖颈烧上脸颊，自己的心跳也因为被触碰到了敏感点而不住地加快。
沉默良久，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从椅子上挪开，伴随着殷红的血珠，轻轻地放在了江陌的手中。
“我...想回家了。”
“那我们就回家。”
江陌闻言则是毫不犹豫的握住了萨兰的手，带着身旁的凝梨一同离开了戏台，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第三十五章 面色潮红的飞霄/核善的黑塔（4k）
“教我仙舟语。”
这是萨兰在回到三人所居住的小院中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看着眼前那双闪烁着认真之色的翠色眸子，江陌眨了眨眼，随后便拉着萨兰缓缓地坐在了一张四方木桌前。
而凝梨则是颇为乖巧的坐在了距离四方桌不远的小沙发上，她很清楚，这场交流是属于他们两人的，而不是属于自己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为眼前的狐人少女倒上了一杯茶，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所以，你其实是想通过学习仙舟语言来取代你现有的步离语，以此来达到「完全与过去斩断联系」的目的么？”
听到江陌的话，萨兰先是一愣，随后便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就差把“你怎么知道的”这六个字写脸上了。
看着眼前一脸震惊的狐人少女，江陌好像理解了为什么黑塔总爱看自己震惊的表情了。
感受着内心那小小的愉悦感，江陌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后便拿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是想以此来按捺住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一样。
“因为我会读心术，对于我来说...看透你的小心思其实不算什么难事儿。”
说到这里，江陌稍稍顿了顿，随后便颇为严肃的开口说道：
“虽然在有联觉信标的加持之下，你可以很轻松的听懂仙舟语，但想要真正做到一个仙舟本地人的水平...还是有点困难的。”
“明天，我要带着你和凝梨去找月御将军，验证一下你们的能力到底能否成为青丘军云骑和飞行士，而这也就意味着...你们有很多东西要学。”
“要学习云骑的战法与武器的使用方法，要学习在军营当中的生活方式，还要适应新的生活节奏...”
“仅仅是这三项就能带给你们足够大的压力了，我...不想让你们的负担变得那么重，因为很多东西可以循序渐进着来。”
江陌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无奈与温柔杂糅的神色，随后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无奈一点一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全是柔和。
“但如果这就是你所希望的...我会帮助你的。”
听到江陌的话，萨兰微微眨了眨眼，脸上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当她看见江陌那略显严肃的表情时，她还以为自己会被拒绝，但事实却是...此时此刻的他跟刚刚见面时一样，回应了自己的愿望。
在罗钰星的时候，自己拜托他去拯救更多的同伴，他冒着生命危险回应了自己的愿望。
而现在，他也回应了自己的愿望，即便这愿望可能会与他的想法产生些许出入，但...
他还是回应了。
想到这里，萨兰的心跳微微加速，小巧可爱的狐狸耳朵也在此刻轻轻地晃了晃，似乎是在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一样。
不过...
面对这种程度的信任与回应，那她也应该给出些许反应才是。
萨兰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自己掌心处那已经结痂了的伤口，用指甲轻轻地划开那一层血痂，猩红的血珠一滴一滴的涌出，浮现在了掌心之中。
她抬起手，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沾了沾手心处的血液，随后便拉过江陌的手，一边回想着江陌腰间云骑玉佩上的名字，一边生涩而又努力的画着「陌」这个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行为在仙舟的文化中并没有实际意义，在步离人的游牧文化当中也没有实际意义
——因为这是独属于她的记号，独属于她的文化，独属于她的「意义」。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这才微微抬起头，这个从获救到现在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少女的眼中氤氲着些许水汽，但她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决定了，我想要学习仙舟语，我想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能够与过往一刀两断的名字。”
“一个新的名字便代表着一个新的身份，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狐人少女无比认真的说道。
“名字么...”
江陌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思索之色。
果然是在这里。
月御将照顾萨兰——或者说飞霄的工作交给了自己，连带着也把给飞霄取名的任务扔给他了。
‘但...我该怎么给她命名？仅仅是单纯的告诉她她叫飞霄么？’
恍然之间，江陌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句月御经常念叨的话——「横飞而直上，可薄云霄」
“原来...飞霄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么？”
江陌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在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恍惚感，就好像...过去三年所经历的事情都在这里画上了最终的句号一样。
而在这一次的「起名」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将迎来新的开始。
想到这里，江陌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将自己方才在戏台处摘下的联觉信标再一次贴在了少女的太阳穴附近。
“斩断过往，从此后，你不叫萨兰，而叫「飞霄」，「横飞而之上，可薄云霄」之中的飞霄。”
“飞霄...”
萨兰——不，现在应当叫她飞霄，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一种颇为玄妙的感觉从她的心中油然而生，随后便绽出了一抹源自内心深处的笑意。
“飞霄，喜欢这个名字。”
这句话，她是用生涩的仙舟语说出来的。
看着眼前露出明媚笑容的飞霄，江陌轻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要说自己明天给她去请仙舟语的老师的时候...
【面对这个接受了你的赐名的小狐娘，你决定：】
【1.快摸她的头！掌握了狐狸的脑袋就等于掌握了她的人！——培养度+5%】
【2.问她索要取名的报酬，如果没有巡镝的话就用身体来偿还罢——培养度+15%】
【3.还有一只黑色的狐娘呢？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培养度+2%】
看着面前的光幕，江陌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现在的他已经习惯阿哈突然整的这些活了。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与其说是阿哈整的活，倒不如说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期待这些情况展现在自己眼前罢了。
‘从合理程度上来说应该选一，而从变态程度上应该选二，不过现在的飞霄涉世未深，说不定这也算是一种「定制」，不过鉴于飞霄肯定会大半夜来钻我被窝，这个选项有点没必要。’
‘至于选项三...我愿称之为最不解风情的选项，是多想看见刚刚被自己养熟的小狐狸吃醋啊？’
——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期的飞霄到底会不会吃醋，但...他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他不想陷入莫名其妙的修罗场之中。
江陌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后心念一动，选择了选项一。
他非常果断的离开座位，随后便在飞霄那略显疑惑的目光当中走到了她的身边，开始rua起了毛茸茸的狐狸头。
当然，那仅仅是触碰一下就会发生剧烈颤动的小巧可爱白色狐耳他也没放过。
首先，我不是兽耳控，其次，我不是兽耳控，最后，我不是兽耳控，我只是喜欢可爱的小狐娘而已，我有什么错？
在凝梨那略显呆滞的目光注视之下，江陌仅仅凭借着玩弄飞霄的耳朵便达到了让这个未来的天击将军满面红霞的地步。
至于凝梨...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jpg
不过江陌也是有底线的，在发现怀中的白毛小狐狸达到了自己碰一下耳朵就浑身颤抖的地步后，他便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伙都喜欢养一只毛茸茸的小宠物在身边了。
焦虑的时候摸一摸是真的解压，没的说。
“好啦~暂时把取名费收回来啦。”
江陌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那渐渐下沉的夕阳，轻声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去做晚饭，今天光带你们吃甜食了，没怎么正经吃饭，刚好让你们体会一下仙舟的食物~”
江陌说着便走入了厨房，而凝梨则是在此刻有些担忧的坐在了飞霄的身边，轻声问道：
“萨——飞霄，你...没事吧？”
“唔...应该...没事。”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软，就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一样。
飞霄微微抬起头，脸颊上的潮红色依旧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配合上少女白皙的脸颊以及那均匀地洒在脸上的夕阳，让她的这一抹红晕又多了一丝丝别样的韵味。
看着眼前的同伴，凝梨微微眨了眨眼，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跟自己一起在窟庐中长大的伙伴一样。
思考片刻，她微微偏过头，看着那道在厨房当中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经常让他这样摸摸我的话，他的视线是不是就会更多的放在我的身上？’
江陌说自己不想陷入莫名其妙的修罗场中，但他偏偏忘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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