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饼不咕
少女身形与手中竹刀连成一条直线,手臂是躯体的延伸,而竹刀则是手臂的延伸。
由于竹刀没有刀鞘,所以省略了拔刀的步骤,但出招时刀身角度与身体中线完全对齐,配合向前滑动脚步的‘送足’技巧,下一秒便出现在御剑身前。
“手!”天羽铃音大声喊道:
哪怕含怒出手,这一击依旧做到快准稳,无比熟练且没犯下任何错误,完美符合北辰一刀流‘心、技、体统一’的纲要。
她甚至不忘按剑道规则明确喊出即将攻击的部位。
但无错,便是对吗?
御剑既没后退也没侧身闪避,就那样普普通通站在原地,单手提着竹刀任由攻击落向自己。
直到攻击临身时,他才眨了眨眼将竹刀横移向身侧,后发先至地格开天羽铃音的攻击。
这只是个开始,少女立刻发动宛如疾风骤雨般迅猛的连续攻击。
“胴!”
“手!”
“手!”
“胴!”
明明喊得响亮无比,可天羽铃音却越打越心惊,甚至感觉比刚才还要茫然,自己的抢攻非但没产生任何效果,就连让对方移动半步也做不到。
那感觉如同浪花对礁石发起攻击,无论多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不,那不是礁石,而是一座山岳!
两把竹剑狠狠抵在一处,御剑眼神平静地注视着气喘吁吁的天羽铃音,他开始有些明白百合香在担心什么。
“不攻击头部?不攻击双腿?不攻击胸腹要害?”
他这般问道,声音与某人那种温和语调如出一辙,隐约像是在和小朋友逗趣。
“我有些糊涂了,这真是决斗吗?”
天羽铃音咬牙切齿推开御剑,当然这是因为后者从决斗伊始便将自身素质维持在常人层面,否则比赛会在瞬间宣告结束。
再度发起攻击的天羽铃音明显比刚才更快,动作技巧也开始悄然变化,渐渐从竞技体育转变为真正的杀人技。
果然,对方是有着正统剑术传承的人。
而且剑术天赋极佳。
御剑都会称赞一句‘不错’的那种。
剑上传来的感觉让他知晓,原来剑士真可以通过与对手之剑相互碰撞,从而理解彼此内心的想法。
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东西,而是从力量、动作以及技巧中分析对手的状态。
如果是两位剑豪,或许能更加直接感受对手的心灵,通过剑与剑的碰撞。
天羽铃音看似完美无瑕的招式中,御剑却能品尝出近乎寡淡的茫然。不是因为用剑之人此刻身处劣势,而是她对未来或某些事物感到无措与困扰。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为什么要来做这么麻烦的事。
尽管心中吐槽,但御剑的招式却滴水不漏。
或许可以试试冲击疗法……
啪!两把竹刀再度抵在一处,但这次天羽铃音感到一阵战栗,似乎有什么恐怖而庞大的存在正漠然注视着自己。
那东西……近在咫尺!
抬头,一双碧绿如深潭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其深处隐隐透着暗淡如墨的乌金。
“你的剑。”御剑声音忽然冷了下去。
“没有杀意。”
下一瞬,白发少年首次主动发起攻击。
那一剑自上而下平平无奇,可天羽铃音却有种仿佛直面天之落雷般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无力感。
汹涌杀意如洪水般自高处倾泻,连带着落下的还有一把轻如鸿羽又重若万钧的竹刀。
待到清醒过来,天羽铃音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背后传来地板坚硬冰冷的触感,手中握着的竹刀抵住金属框造型的护面。
就在刚才,她被人从正面一剑击倒。
剑道规则中首先达到两分即获胜,而击中面部就会立刻得两分,这便是一击制胜。
但御剑攻击时没有喊出‘面’,这又违反了剑道规则,需要进行判罚。
所以到底是胜是负?
一时间,天羽铃音的心乱了。
三个负责担当裁判的学生也都忘记吹哨,刚才那一剑好似雷霆霹雳,在众人视野中留下久久难以消去的光斑,竟使全场寂静到只剩呼吸声。
嗒嗒嗒。
脚步声传来,爱染百合香走进道场。
“铃音酱,你还要在地上躺多久?”
百合香理了理裙子,撑着膝盖蹲在天羽铃音身旁,这才语带调侃地问道:
“咕。”天羽铃音咬着嘴唇发出奇怪声音。
“弗朗茨·卡夫卡说过,无论规则多么离奇荒谬,甚至看起来不合逻辑,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选择遵守。
因为只要遵守规则,或许事后需要付出额外代价,但不遵守它,立刻就得付出违反规则的代价。总之,早晚都会付出代价。”
御剑站在比赛场地另一边,脸上带着惆怅,口中说着代价,只因他手中竹刀已变得如章鱼香肠般四面开花、破破烂烂。
大概,要赔钱咧……
“遗憾的是,我们人类永远倾向于拖延。毕竟,那在精神层面更容易接受。”最后,御剑是这样说的。
“这个就叫逃避哦。”百合香微笑着补刀。
“咕!”天羽咕咕鸡再度发出奇怪声音。
“顺带一提,卡夫卡书里有这段话吗?”百合香开始转火御剑。
“那就当是我个人理解好了。”御剑明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道。
“明君看的书好多。”百合香看似恭维了一句,但结合她刚才的话,听起来反而更像调侃。
“抱歉没有爱染大菩萨那般博闻广记。”御剑撇撇嘴,看向一言不发的天羽铃音。
“还打吗?”
“呜。”
“看来是不想打。”
“哼!”
直到此刻,场外其他剑道社成员才反应过来。
“社长居然败了!?!”第一句话就充满杂鱼观众既视感。
“社长败了?社长败了!”
“社——长——”
“他们还挺关心你的。”御剑瞥了眼还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天羽铃音,然后发现少女眸中隐约有水光闪动。
洗马达。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百——合——香——你这坏家伙就知道找人欺负我!”天羽铃音一把扯下头盔,咬牙切齿或者说双目飙泪地扑向爱染大菩萨。
然后,她被后者一把捏住脸颊挡在绝对防御圈外,百合香掏出手帕快速擦掉天羽铃音脸上汗水,这才搂着她的脑袋轻拍后背,动作无边娴熟,让旁边某人立刻产生微妙的既视感。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没事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
百合香低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天羽铃音,明明她比对方还小一岁,此刻却散发出有如母亲又似菩萨般的慈悲光芒。
“不过。”
爱染菩萨妈妈的黑框眼镜片上,忽然闪过一道与慈悲毫无关联的冰冷反光,就见她凑到天羽铃音耳边,悄然发出无慈悲的恶魔低语。
“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哦。”
“咕!”天羽铃音发出小动物悲鸣。
“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第64章 阴义详解
你说,什么都会做是吧?
御剑下意识想起类似段子,然后就见百合香微笑看向自己。
出于保全剑道社社长仅剩那点名誉与威望,几人将谈话地点转移至冥想室。
一路上,御剑看到山内大辅向自己猛猛点头,一副非常感谢的样子。
显然,天羽铃音化身压力怪这段时间,他这个副社长是最大受害者。
如此看来,刚才那种当众破防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社员们心中的不满会降低很多,美少女社长都被打哭了,还要她怎样呀?
唔,人类的天性真可悲啊。
感叹间,冥想室已至。
不得不说神鬼院高中对优秀社团的投入堪称不惜成本,这座现代化剑道馆不但拥有完备的训练设施,甚至连专门进行冥想的和室都有准备。
顺带一提,这里还兼职茶室。
御剑不喜欢别扭的跪坐姿势,说起来他家里也不像本地人布置有和室,反而在房间里摆了一张古色古香的罗汉床。
说是床,实际上作用更接近沙发,通体呈现出十分大气且内敛的深琥珀色,仿若玉石的木材质地看起来就很有年头,其上纹路起伏流转好似山水风景,带着一股水墨画特有意境。
他虽是年轻人,但看着那张老物件也感觉十分舒服,据说是曾祖父早些年从上国老家带来的。
曲着一条腿,御剑姿态随意地坐在榻榻米上。
对面,天羽铃音已恢复最初那副认真模样,此刻正保持最标准的正坐姿势,只是看起来扭扭捏捏,一副想说又说不出口的别扭模样。
“所以,铃音酱最近有遇到什么麻烦吗?”百合香语气温和地展开拷问。
“没有。”天羽铃音用力摇摇头。
“自从国中毕业后,我们差不多有好长时间没这样仔细聊过吧?为什么进入同一所高中后反而躲着我呢?”
“还是说,你终于要摆出前辈的架子来了?明明只大一岁而已。”百合香轻摇折扇,露出一副十分悲伤的表情。
“才没有!”剑道少女立刻否认,同时目光克制不住看向百合香被绷带包着的手,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御剑板着脸忍住嘴角上挑的冲动,他当然知道百合香是在借题发挥,但看天羽铃音如此反应,这姑娘完全被爱染大菩萨温柔地玩弄于股掌之上呀。
天羽铃音低着头,双手抵住膝盖,脸颊向内凹陷咬着腮帮子,最后依旧闷闷地重复一句。
“没有。”
“哎~”百合香收起折扇抵住额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既然如此,便只好把你交给御剑同学了。”
嗯?还有我的事吗?
御剑愣愣看向百合香,尽管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中却透露出询问。
百合香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直接起身离开和室。
房间内,只剩御剑明与天羽铃音两个初次见面就打了一架的人。
忽然,百合香又将和室拉门拉开一道缝隙,侧身透过缝隙盯着天羽铃音。
“刚才,某人说自己什么都会做的是吧?”
“咕!”天羽铃音发出悲鸣,百合香却充耳不闻直接关门离开。
“天羽学姐,这样称呼可以吗?”寂静和室中,御剑尝试开口。
“!”天羽铃音后仰拉开距离,同时投来戒备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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