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眠
爱布拉娜从座位上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带上了些许怜悯:“我本以为她的说法是对你的保护，但现在看来她还真的是下了难以想象的决心。”
“什么意思？什么叫对我的保护？”
黑瞳越听越迷糊。
她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正在鬼扯，但……她却无法顺应理智的将其当做耳旁风，反而想要继续听下去。
“你以为我为何会将你留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你松绑？你认为我是无聊到会浪费时间和俘虏对话的人吗？”
黑瞳觉得不是，所以她才在一开始就问了，这是什么意思。
“先告诉你一件事吧，赤瞳离开帝国是由我授意的。”
爱布拉娜无视了黑瞳突然爆发的杀意，继续说道:“她的任务，是潜入革命军内部为我收集革命军的情报，并暗中保护那些能够帮助帝国延续下去的忠良。”
“……”
黑瞳皱下眉毛。
也就是说，姐姐并没有加入革命军？
这个消息让她陷入了迷茫。
革命军是帝国的敌人，黑瞳从执行任务开始，就一直在与革命军战斗，她的伙伴，老师，前辈，后辈，都因为与革命军的战斗而不断丧命。
在知道了赤瞳叛逃加入革命军后，黑瞳只觉得无法理喻。
那可是造成了她们无数同伴死亡的组织啊？明明姐姐和自己的友人都因为革命军而死，姐姐为什么要加入到那种组织里？
无法理解，无法原谅，但她又无比的爱着姐姐，即使姐姐背叛了大家，甚至背叛了她，她也依旧爱着姐姐。
所以她想要将姐姐杀死，再将姐姐永远变成她的同伴，与她，还有大家永远在一起。
可……加入革命军的事是假的？
“不……不对，姐姐她还是背叛了帝国……”
黑瞳只觉得自己矛盾极了，她想要放下仇恨，却又无法因为几句话就将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一笔勾销。
“一个已经死去的国家，谈何背叛？”
爱布拉娜说道:“你们保护的国家是现在的帝国吗？还是说只要是个名字叫做帝国的地方就可以？黑瞳，对你来说你想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黑瞳没想过这些。
爱布拉娜走到了黑瞳身边，一只手撩开少女那被头发遮挡的眼睛，动作轻柔到沉浸在思考中的黑瞳第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警惕。
“赤瞳想要保护的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物，她要保护的是同伴们以生命捍卫的东西，那个东西并非是某个地方，而是能够让国家变得更加美好的希望，直到不久前都是如此。”
“但国家已死，她要保护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不论是帝国的高层还是革命军，现在都是她复仇的对象。”
听着耳边那仿佛能将意志侵蚀的低语，黑瞳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个龙女口中的一切，黑瞳无法辨认真假，但她很想相信那是真的。
姐姐并没有背叛，而是伪装成背叛的潜入？这种黑瞳从未考虑过的可能在她心里扎根。
尽管她无比清晰的记得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无比清晰的记得赤瞳当时的神态，无比清晰的确认过赤瞳的认真，但……或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呢？或许是因为催眠和执念，让自己歪曲了记忆中姐姐的神情呢？
总不能是爱布拉娜在骗她吧？毕竟如果爱布拉娜需要的话，直接把她变成仆役的一员远比说这些谎话更容易获得她的力量。
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看着黑瞳想要相信，难以相信的模样，却又在逼迫自己相信的模样，爱布拉娜也不着急，毕竟她如果当场就信了反而不太可能。
不过，得先给娜洁希坦写封信，让赤瞳对对口供了。
第十八章滑轨的革命军。
黑瞳的反应并不出乎爱布拉娜的预料，在让利瓦将黑瞳随意带到府邸的客房后，她便观察起了这座伯爵领的状况。
和她所想的一样，这些与大臣亲近的贵族个个都有着榨不干的油水，金银财宝能够堆满整个库房，装备和粮食也足够在大摆宴席后挥霍很久。
这场宴席是必须要摆的，在见识了自己与艾斯德斯的战斗后，士兵们的士气虽然因为自己的胜利而变得亢奋，但这只是暂时的，当他们回过神来，就会想起自己等人在鬼门关走的这一遭如何惊心动魄。
爱布拉娜会用金钱与酒肉麻痹他们的恐惧，让他们习惯危险与利益相伴而行。
这次因为艾斯德斯的到来没有机会让士兵们发挥，虽然他们受到的惊吓远大于一次真刀真枪的战争，但这并没有磨砺血性的效果。
想到这里，爱布拉娜便准备安抚好士兵们之后找上伯爵领附近那些没有向她俯首的子爵男爵之类的原伯爵附庸们。
然而，在四天后，彻底整理好目前财产，安顿好领内情况的爱布拉娜，却收到了尤金伯爵的信件，称有数位男爵和子爵都向他送了加急信件，表示自己愿意无条件投降，希望能得到爱布拉娜的优待。
对此，虽然遗憾少了一次练兵的机会，但爱布拉娜来者不拒。
她并不喜欢那些上赶着跪舔她，把趋炎附势写在脸上的人，但能够兵不血刃就拿下这些领土却没有不拿的道理。
至于这些趋炎附势者究竟有几分可用，几分可信，那就不是爱布拉娜需要负责的了，今时不同往日，有了不少人才投奔的她已经不需要事事亲为。
他们的投降其实并不是很让人意外，毕竟艾斯德斯和爱布拉娜的战斗不可能隐藏的住，那仿佛席卷天地，眨眼间便可以摧毁一个领地城市的战斗谁看到都会感到胆寒。
这两人已经不被他们当做人类看了，完全是无法力敌的天灾，根本就不是人能反抗的存在。
革命军对此也非常兴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
说实话，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自己等人坐上最高位的，但他们清楚形势比人强，有时候是没得选的，别看他们要打帝国，爱布拉娜也打帝国，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实际上他们比谁都清楚，如果他们和爱布拉娜接触时出了什么矛盾，爱布拉娜第一时间就会优先选择配合帝国弄死他们。
毕竟对爱布拉娜来说，在暗处的革命军绝对比明面上的帝国更膈应人，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而且配合帝国弄他们又不是不能出工不出力，从爱布拉娜的视角来看配合谁打谁都没什么不好。
至于革命军和帝国一起先解决爱布拉娜……这就不太可能了，不同于爱布拉娜，革命军和帝国的死仇是一点也无法化解的，革命军敢说出这话，有志之士们立刻就会破口大骂，内部先乱起来。
更何况……两边合作，会不会互相背地里捅刀子这件事……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捅，说不定前一秒还联合，下一秒就发现实际对面和爱布拉娜先联合了，甚至都不用联合，自动就会变成两面包夹。
不论是革命军还是帝国，都不想当那个被包夹的肉饼。
因此，革命军其实只能选择和爱布拉娜合作。
好在经过娜洁希坦这个中间人的解说下，他们明白了爱布拉娜要皇位不是因为权力，而是因为皇位就在那里。
那这就好办了啊，你当皇帝，我们当你的臣子，你不在乎权力，我们正好想要。
在娜洁希坦连续好几天明里暗里的向革命军灌输爱布拉娜的重要性，以及跟着爱布拉娜准没错的思想时，就传来了爱布拉娜将艾斯德斯逼退，甚至留下了人质的消息。
这下，革命军彻底没有犹豫的必要了。
得知爱布拉娜需要精英战斗小队的暗示后，革命军毫不犹豫的将夜袭的归属权划给了爱布拉娜，毕竟娜洁希坦对此没有意见，还乐意促成此事。
革命军的高层们一边泪目的感慨娜洁希坦大义，一边将娜洁希坦也一起打包卖给了爱布拉娜。
这种行为忍不住让娜洁希坦冷笑出声。
至于夜袭原本的任务……在现在的革命军看来确实没什么必要了，与其在那暗杀些无足轻重的贵族，不如增强爱布拉娜这边的战力，确保爱布拉娜能在最终决战时万无一失才是最优解。
只要爱布拉娜赢了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她依旧是革命军干部，依旧能够从革命军调资源，但她的第一要务已经变成了让爱布拉娜以后别把革命军一起扬了。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们很清楚，虽说他们现在跟在爱布拉娜屁股后面很可傶能有从龙之功，但也有不小的可能被爱布拉娜反手送去和帝国作伴。
至于他们为什么自己不去接这个和爱布拉娜拉近关系的位置，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娜洁希坦下有夜袭全员的簇拥，上有爱布拉娜的指名。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对革命军忠心耿耿的切尔茜送进来，监视娜洁希坦有没有异心的同时，从暗处博取爱布拉娜对革命军的好感。
此时夜袭已经在退出帝都，赶来伯爵领的路上。
而爱布拉娜则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漫不经心的吃着早餐。
内心焦躁复杂的黑瞳已经左右脑互搏着度过了四天，一开始她还不怎么习惯和爱布拉娜这个陌生人一起用餐，但在接连好几天的共处下也不至于像一开始那么放不开了。
毕竟爱布拉娜对她没什么恶意，她也没必要那么紧绷着。
或者说，真有恶意的话她反抗也没什么用。
她在这座宅邸除了不能持有武器之外，过的意外的自由，没有什么战斗，没有什么任务，练习用的木质武器倒是不限制她，也可以正常使用训练场。
可这份悠闲的时光却让她有了更多时间去胡思乱想，或者说催眠自己去相信那个不太真实，却更愿意相信的真相。
“医疗团队已经研究出针对你体内毒素的药物了。”
爱布拉娜突然开口道。
“嗯……”
听到这话的黑瞳反应并不大，她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命，比起生命，她更在乎怎么才能彻底催眠自己，让自己能像以前那样对待姐姐。
正当她想着这件事时，爱布拉娜的下一句话让她呆愣的抬起了头。
“大概明天，赤瞳会来这座城市。”
“……诶？”
第十九章夜袭的复杂心思。
姐姐要来？而且明天就会到？
没有丝毫准备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黑瞳没办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姐姐？为什么？”
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姐姐可是这个帝国皇女的部下，虽然黑瞳不想考虑姐姐是什么时候成为她部下的，但至少现在是，而刚刚打下一座城市，把部下叫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想到这里，黑瞳略微收回了惊讶。
“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变成只知道点头的应声虫。”
爱布拉娜举止优雅的将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随后将视线放在了脸色复杂的黑瞳身上:“关于你体内毒素的药物，用过早饭后会送到你的房间，你也可以直接去博士的办公室领取。”
“……送到我的房间就好。”
黑瞳见过不少怪人，但像梅比乌斯那么怪的人确实没怎么见过，明明是个医生，并非帝具使或者战斗人员，却给了她仅次于艾斯德斯和爱布拉娜的危险感。
“梅比乌斯托我提醒你，不要再故意延后体检，不然她会亲自去请你。”
“……我知道了。”
爱布拉娜当然没有那么多精力一心多用，因此才借来了一个帮手。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这里，梅比乌斯只是负责制作出解药的博士，不会有其他工作。
而黑瞳其实有点不太乐意，毕竟她的实力很大部分都来源于她一直在吃的药，那些毒素虽然是摧残她身体，影响寿命的因素，但也是让她变强的必备的一环。
可此时人在屋檐下，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毕竟连帝具都不在她手上。
两人周围的空气依旧不怎么好，但另一边的状况其实也一样。
一架不算华丽，胜在宽敞的马车上，将村雨抱在怀中的赤瞳从来没想过事情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样。
两三天前，赤瞳收到了BOSS的传唤，并在BOSS手上的信件中得到了一个无比意外的指令。
上面写清了当时战斗的详细情况，并且特别标注了一个名为黑瞳的俘虏，在信件中，爱布拉娜表达了对她实力的认可，并且对赤瞳下达了必须完成的命令。
‘我还需要她的战力，她还有继续成长的空间与潜力，在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你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
这是经过赤瞳总结后得到的，同时，这个命令也让她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为了让她对的上状况，爱布拉娜自然将自己修改后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在爱布拉娜的口中，自己的一切行为虽然没有改变，并且还真的与现状对上了，但对黑瞳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
一个是背叛了大家，一个是进入敌对阵营卧底，并在感觉到大家拼命守护的帝国被摧残至死后想要向现在的帝国复仇。
连赤瞳都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能解释成这样。
这样欺骗黑瞳并不符合她的内心，不过赤瞳很清楚爱布拉娜并非是什么仁慈宽厚的人，他们夜袭之所以效忠的是娜洁希坦而不是革命军，便是因为像娜洁希坦这样会优先考虑下属意见，尽力争取两全其美方法的领导太少了。
如果仅仅将这份欺骗当做任务的话……赤瞳并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她在暗杀部队没少做这种任务，只是将欺骗的对象换成黑瞳而已……
这么想着，赤瞳却越发感觉内心复杂。
“怎么了？赤瞳，很少见你这么走神的样子。”
马车上，塔兹米原本还在和布兰德聊着训练的事，余光却注意到了赤瞳不对劲的状况。
他的这句话也终于让车内好似欢快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连塔兹米都注意到赤瞳的不对劲，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只是大家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罢了。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赤瞳也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被同伴们看在眼中了，可……她此时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并且不确定这些话能不能现在和同伴们说，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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