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有学过，只是现在我激动得难以应用这。”
那看来他确实学得挺好。
马哈特抚摸着紫红色的手套，“就由我先开始吧，可能你们不会理解，所以先说说我的事情吧……”
……
忘了是多久之前。
魔族控制着北方的大片领土，只有帝国凭借着硬实力顽抗，还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国家在夹缝间生存。
【那个地方的人类，全部。】
收到了这样的命令。
被君临魔族一千年的绝对强者，几乎无法再用“魔族”来形容，就像魔族从魔物中独立出来那样，被称作“魔王”的个体，之于魔族，便如魔族之于魔物。
无法理解的强大。
同时也是魔族中最异类的那个，以暴力支配着整个种族，开始了与人类的厮杀，清理掉三分之二的人类，同时，魔族的损耗也到了令毫无族群感的他们感到担忧的程度。
但魔族的阶级是绝对的，被称作七崩贤之后，那个魔族属于自己的时间，就被剥夺了一部分，需要去解决这些琐事。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是也不想就这样死，所以必须执行命令，付出一点时间，避免失去所有，是很简单就能得到答案的设问。
这样的指令有过无数次，毁灭这里，毁灭那里，但很多时候，连空虚生涯里，唯一觉得有存在感的万物成金魔法都不需要使用，周围的人类就死光了。
【这样的战斗有意义吗？】
在无聊的时候，那个魔族忍不住这样思考。
【或许，又是那个号称全知的家伙，解决某种风险的手段吧。】
全知修拉哈特，了解过他的魔法后，那个魔族就对魔王的行动更不感兴趣了。
被魔王视作心腹的那个人，有着预知未来的魔法。
没有人类书籍里各种玄乎的发动要求，没有代价，没有限制，无论多远的未来都能抵达和目睹。
被这样的魔族指挥着，真的有输的可能吗？
无聊透顶了，无论是魔族，还是人类。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那天。
“魔族……魔族……”
一个老神父，原本进行着咒骂的无意义的行为，在看到他的眼睛后，忽然平静下来了，抱着死去的僧侣，在火海里安静下来。
“这样啊……原来如此，你根本不理解啊，罪恶感，恶意。”
那个神父的眼神，让魔族感到了冒犯。
他说，“真是太可怜了。”
杀了他之后，叫做马哈特的魔族，开始对“恶意”与“负罪感”产生了兴趣。
此后，他进行了自己的尝试，稍微主动的，在杀戮的任务中，开始了了解人类。
多年下来依旧一无所获，直到在听闻了某些南方调来的将军的话语，说南方的人类居然会和魔族交流。
准备前往南方的路上，他找到了与他相似的，研究人类的魔族，并得到了新的消息。
“那两个人，只要找到的话，比一万、十万个人类，收获更大哦。”
黄金之旅 : 164、威武不能屈
清用魔法加热了茶水，重新满上。
换了只手握着芙莉莲的手，她的手掌一片冰凉，这是因为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处于这样紧张的状态。
可能也和对方薄薄的外套下只有睡衣有关。
见精灵没有缓解的意思，清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用体温加热，把茶水递到她嘴边。
终于喝了一口。
可能是完全没有找到破绽，放弃了。
至于马哈特在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
魔族的话全都是骗人的，不是骗人的也没有必要听，因为魔族都是要死的，死的魔族才是好魔族。
但很遗憾，现在杀不了这个魔族，所以必须要听对方说话了。
“索莉缇尔是个很有智慧的魔族，与我的老友古瓦尔不同的智慧，她告诉我，到现在为止，我的行为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的一生很漫长，我只见过他们几分钟，去掉重复的地方，每个人可能只有几秒、十几秒的时间，甚至根本无法展现特别之处。
“而一年有3100万秒，人类成年是15岁，大约有10到12年的时间，用于成长，获取形成人格的知识……迄今为止我获取的信息，大概是不到一年的量。
“她指出来：我对人类唯一的了解，就只有这样短暂的时间，还有一个词叫做……‘样本’。
“样本的量，太小了，并且高度重复，获取信息的效率过于低下，这样下去，哪怕是魔族，在寿命结束前，也不一定能够获取到想要的信息，就像……魔王大人。”
这边的三人沉默下来。
清和祥子是从索莉缇尔那里听闻，芙莉莲是她自己收集的情报，二者都表明一点：毁灭了三分之二人类的魔王，目的居然是为了探寻和人类共存的方法。
马哈特的行为，不过是前者的重复。
“这样的计算方法很有趣，当然情绪也好，人类的性格也好，都无法量化，不能这么简单加减，但这些数据列出来，十分直观，让我收获很多，索莉缇尔说，她是从你们身上明白了这个道理。”
受此启发，马哈特一路上看了很多人类魔法之外的书籍，有了不少领悟，他很感谢索莉缇尔点明了方向。
“我原以为魔族的生命漫长到能够稍稍理解罪恶感和恶意，但这样计算下来，我这样的方式，大概到死都无法理解人类吧？
“魔王大人杀死了那么多人，不过是将我这样毫无意义的行为更快地进行堆砌罢了，现在看来，他已经失败了。
“所以，真正高效的方法，就是跟在人类的身旁，学习和领悟，在找到几位之前，我尝试了很多次，像索莉缇尔所说的那样，和人类交流，但很遗憾，没有今晚这样顺利过。
“见到清和祥子之后，我终于明白了，索莉缇尔为什么那么相信着你们，你们的确有着和其他人类完全不同的特质，如果你们多一些，或者魔王大人遇到你们的话，现在人类和魔族或许已经互相理解了。”
“我并不那么认为，”清平静地端着茶水，“理解是个人的事情，对于群体来说，魔族和人类的矛盾无法协调，注定会有一方彻底毁灭，这不是理解所能做到的，我想索莉缇尔也说过这点。”
马哈特愉快地笑了起来，“啊，是的，所以，我一个人理解就足够了，魔王大人，就让他继续待在那可怜的王座上吧。
“我的事说完了，从索莉缇尔那里离开后，我再没有杀过一个人，只是在反击的时候，黄金化过几个村镇，没有办法。
“索莉缇尔说，祥子女士的研究能力惊世骇俗，之后，我都将配合你们，研究解除黄金化的方法，并且不会杀害任何一个人，满足你们一切合理的需求，帮助你们铲除敌人、教授魔法或者其他，行动上也不会有约束……
“以此作为报酬——”
他诚恳地说：“清，祥子，让我理解人类吧。”
七崩贤之首，黄金乡马哈特，此时像是古书里那些吐哺倒履以求贤士的君主。
君主……
“听起来真好啊，不过……真是高高在上啊，”祥子按着魔杖，冷声开口了，“你，满脑袋里都只有自己呢。”
赋予不需要的东西，仿佛是恩赐，还要求人感恩戴德，让祥子感到一种怀念——那是她过去所厌恶的东西。
清为马哈特满上茶水，表情平静。
“魔族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所以我没有拦着祥表达，马哈特，你来到这里之后，我们就没有了选择，所说的这些话，不过也是对人类的模仿。
“你的条件我们会答应，但是大可不必如此表现，我们可以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原来如此，我的‘表演’太糟糕了吗？过于拙劣真是抱歉。”
马哈特接过来茶水。
“我确实从未真正理解过，现在产生的这种心情让我感到非常陌生，非常愉快，所以忍不住继续表演了，就让我继续演下去吧，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合格了呢。”
清抱着芙莉莲，腾出来一只手抓住祥子，“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吗？”
“这不行，我需要你们的配合，虽然胁迫也能得到远超之前的收获，但我迫不及待希望这个过程能够快一些——这也是索莉缇尔的反省，要怎么做你们才能答应我呢？”
大魔族认真地提出了问题。
周围的风穿过黄金化山林坚硬的缝隙，产生呜呜的声音。
茶水的温度一点点流失。
每个人都很耐心，没有说话。
最后，清开口。
“如果你坚持这是一场交易，并且希望我们也配合的话，七崩贤，黄金乡的马哈特……
“我唯一的要求是，在这个交易结束，你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在这趟理解的旅行结束之前，你要隐藏身份，不伤害任何人类。”
“我同意，但是，人类是会内斗的生物，比你们强的人来袭击，或者是你们定义为恶人的，杀害同类的惯犯出现，没关系吗？”
“那会由我，祥，我的老师芙莉莲，我们三人去解决。”
清并没有轻小说男主式的自我道德约束，认为人类的罪恶必须由人类审判。
拒绝马哈特，是保持自我的独立，和现在的祥子一样，拒绝对方高高在上的帮助，把这样的魔族当成工具，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在以后要付出的代价或许会非常高昂。
马哈特点头，“那么我答应，只是，面对绝对赢不了的敌人，我无法坐视不理，这点请谅解。”
“好。”
初步的共识达成了。
按照人类的礼节，该鼓掌、起立握手、微笑。
但清之前说，这并不正式。
于是马哈特只摘下紫红色的手套，把手伸了过去。
清迟疑一瞬后，与之握手。
在他们死掉，或魔族理解人类之前，大魔族黄金乡马哈特，暂时对人类没有危害了。
……
谈判完毕后，芙莉莲沉默着要跳下去。
清抱住了她。
恢复了过去的心态，他对情绪的变化重新敏感起来。
“芙莉莲。”
“我要去睡觉，冷静一下，没想到我还活着的时候，居然能和魔族一起旅行，伏拉梅要是还活着，这个时候会惊掉眼珠子吧。”
应该没有人会把这理解成是赞赏吧？
娇小的精灵没有办法在这个距离违抗战士，被清抱在怀里后，还伸展着手脚挣扎。
“放开我，清。”
“抱歉，芙莉莲，我明白，比起和魔族站在一起，你更能接受直接死掉……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绝对。
“我们之前才约好的不是吗？要一起去挑战魔王，所以，请您不要去挑衅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芙莉莲的思考方式很好懂，我并没有屈服于力量，也没有被黄金的魔法、大魔族的武艺、魔族的知识所诱惑。
“无论黄金乡还是魔王，都是我们的敌人，这场旅行不会持续太久，我们会开始真正的旅行……我不会让芙莉莲等待太久。”
他正是在马哈特前说着这样的话。
大魔族颔首表示欣赏，“那么，请努力吧，清，我也会帮助你的，毫无保留。”
诚恳的话语，坚定的内心。
精灵被那澄澈的勇气和坦荡所感染。
“我知道了。
“还有，不要这样抱着我。”
“好的。”
黄金之旅 : 165、理解的人类
圣都斯特拉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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