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真
“再等五分钟，过时五分钟再不回消息的话……”
这样想着，就连路人的眼神他都不在意了。
三分钟。
四分钟。
在清背起来乐器包，起身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
——是水泥管。
清浅薄的学识里，暂时没收录“水泥管妖怪”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现代化的存在，所以第一个念头是有小孩子跑里面去玩闹了。
这其实有点危险，小孩子的身体柔软，所以喜欢在里面打闹，被卡住都不是什么新闻了，每年都有。
清小时候，公园的管理人员还用“有孩子卡在里面死掉了”这样的话吓唬过他们。
“下面请欣赏，由我本人作词作曲，祭奠我逝去的青春和曾经一起的‘战友’的哀歌，唉——”
之后接连传出的动静，让清排除掉了其他可能，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啊，还在弹吉他，没接电吗？
水泥管里不会刷出野生的吉他手，所以……
【喂喂，后藤，不会吧——】
清动作轻盈地凑了过去。
一坨粉色的东西躺在里面，抱着吉他，以这样高难度的姿势弹奏着，水平不可谓不精湛。
但这个行为，也实在莫名其妙。
“再见了?，过去的你……”
大概是叫后藤一里的避光阴暗生物，简单弹奏一会儿，头伸了出去，想要观察下曾经同为社恐的好友，现在看起来是现充乐队人的存在。
她蓦地想起来发呆走神的国文讲堂上，异国的文豪所著的那一篇文章。
多年没见的儿时好友，再次见面时，其中的隔阂已经跨域了两个世界。
再不能和她记忆里的挚友对上了，恐怕此时张口打招呼，也会说一声“长崎大人”。
不愧是经典文章，此时竟然与她的心产生了共鸣。
“呜呜呜……清，你为何……”
后藤探头看过去，发现秋千轻轻摇晃，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离开了啊啊啊啊！糟糕了！忘记发消息说明！就算是变成现充的清……至少让我说几句话……这样下去，我就要因为怠慢旧友被判处死刑了！”
“现代哪有那样的刑罚啊。”
旁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清的变声期稍微早些，国中两年差不多稳定，但最后一年还是有些变化。
这陌生感反而衬得亲切愈发宝贵。
后藤同学抬头看去，身前被阴影遮蔽，那张过去和她一样冷淡，或者说麻木的脸，此时在微笑着，让人心生温暖。
蓝色的眼睛以前是画作上的颜料那样冰冷，现在却让人联想到涌动的海水、台风天后的苍穹。
“清……”
“后藤，不，一里。”
清向她伸出手，后藤一里也颤巍巍地伸手抓住。
身上仿佛散发着辉光，给人一种要消散的错觉。
“喂喂，一里！”
她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仿佛把光交给了迪迦的孩子，在光辉的天国中欢乐奔跑，身心都被光芒笼罩。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本能告诉清，这个时候就不要让她继续沐浴在阳光下了。
把这家伙往里面塞了塞，清走到另一边，钻了进来。
远处的女孩们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这是？”
“乐队人是这样啦。”
她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管道里有些灰尘，不过可以忍耐，以清的身材，进来后可以蜷缩着靠在壁上。
但那样的话贝斯有些拿不出来。
所有他干脆也躺了下来，将外套垫在下面，防止弄脏头发，和被塞回来的一里头靠头。
可能因为地方狭窄，声音效果居然不错——大概是从拉钢丝变成拉皮筋的程度，除了有些空荡的风声。
后藤一里很快恢复了过来。
“是梦……”
“并不是。”
“清、清！”
“好久不见了，一里——这样才是正常的展开吧？你还是和以前那样，甚至更严重了点啊。”
“果咩，脏了老爷的眼真是万分抱歉，我这就用吉他剖腹谢罪，接下来请允许我进行辞世前的最后演奏……”
“所以说世界上没有‘内向就要被判死刑’这样的刑罚啦，你先冷静下来。”
“名字就叫‘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有些……”
“那就先不要说话了。”
清拨了下贝斯的弦。
“以前一起练习的曲子还有印象吗？一里先开始吧。”
肌肉的记忆非常牢靠，就像一首歌多年没有听过，一首诗很久没背过，在第一句后就能下意识跟上。
清用贝斯弹出一段旋律，不接电的时候几乎听不出曲调，后藤一里的脑袋还空白着，手却已经开始拨动琴弦。
这首曲子她一直在练着，不仅是因为它非常适合练习。
因为曾经有人和她一起练习，尽管那个时候开着视频，他们两个基本听不见太多声音，依旧能够练习很久，直到谁的手机先没电，然后挂断，继续个人时间。
一直说要一起合奏，却因为各种事情，一次都没有过。
时隔一年多，在这里第一次合奏，居然无比地顺畅，在狭窄的空间里，贝斯和吉他的声音都那么清晰——当然不可能，不接电的电吉他电贝司还不如皮筋。
只是那旋律太过深刻，只要一点点的振动就能清晰回荡在脑海，在想象力的加工下缭绕着他们。
【就是这种感觉……我追求的就是这个！】
后藤一里要流泪了。
这种被包容、共鸣的感觉，不用说话就能感觉到安心的感觉，和朋友一起的快乐，这就是她学乐器的出发点——想要朋友。
之后想变得欢迎，也是因为这个目的没能达成，而报复性地增长。
直到手指酸痛，不知循环了多久的第一首才结束。
“清……我，我……好久不见。”
她终于能够吐出一句正常的话来，此时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心情却无比欢畅。
“嗯，好久不见，一里。”
……
旅途的小憩 : 265、我送你离开
拍打下外套上的灰，为一里摘下头发上的细小树枝和碎叶。
两人坐在秋千上，许久没有说话。
毕竟分别了一年，过去也没怎么说过话，连能交流的话题都没有。
在清思考的时候，后藤一里又开始了紧张。
【现在不说些什么的话……一定会发生那个吧？‘我大发慈悲来找你，居然这样摆架子，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这样的事情！】
【快点说些什么啊我自己！】
“那个……那个……”
“不必紧张，一里。”
清能够理解她的紧张，转头看去，“我认为不是一定要做些什么才是朋友，能够什么都不说坐在一起，却不觉得尴尬，我很向往那样的相处方式。”
“啊，是！”
“所以说不用这样子，以前我们不是还能说说话的？”
“但是，现在的清，变得好耀眼……”
不要说交流了，仅是靠近，就有种被施舍的感觉——不，并非对方给予，而是自己祈求了恩赐。
“愿意和我这样的人一起，真是万分感谢！”
后藤小姐觉得自己被衬得阴暗如同角落的蛾子，闻着同一片空气都是奢侈。
说起来这边是不是香了好多？有一种柑橘的香味，她下意识深呼吸，皱起鼻子嗅了嗅。
【诶嘿嘿……好香啊，和我完全不一样，这就是现充吗？】
感觉这香味洗涤了身心，让她由内而外阳光起来。
【有一个朋友的我，还是清这样的，也能算是现充了吧？诶嘿嘿……】
“……”
清真的觉得她的症状严重得可怕了。
见面到现在，她的情绪只有昂扬和低落两个状态，如果不是熟悉这孩子，清会建议出现这种症状的人去看看心理医生。
继续聊聊以前的事情吧，这样会让一里更放松些。
就这样聊了许久。
“后来……最后一年，还是没有人说话，我就这样普通地度过了中学时光，直到前段时间看到清的新闻……”
她的表情低落下来。
“在家消沉了几天，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异世界，后面……私密马赛！私自把清的照片做成遗照，我回去后立刻就销毁！还有视频网站的动态，对不起……被我这样的人当做男朋友什么的……”
“没关系，因为一里只有我一个朋友嘛，倒不如说，觉得我那什么……”
就算是清，看到一里那几篇对男友的描述，也不禁脚趾扭动，轻轻抠着地面。
“那些事情就不要提了，一里，以后不要说谎了。”
“那个……好的……”
但是以前说的就没办法了对吧？
后藤一里觉得她已经说完了一年的话，整个人仿佛飘在空中。
【这么幸福，真的是能被允许的吗？】
“好了，说完过去的事，我来说说我这边的吧，姑且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就像和妈妈的交流，拉近距离，消除隔阂的方式就是敞开心灵交流过去。
如果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的话……大概会变成素世那样吧？
忍不住在这个时候想到妹妹，因为那孩子确实令人担心。
根源在于乐队，在于小祥。
等到她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回到现在。
清大致讲述完自己的旅行，拉开衣领展示了下肩膀的水晶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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