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结城落在海底，抬头一看，那是一大团混乱的乌云，千米之上，还有数不清的海魔汹涌而过，谁会在乎战场之外的渺小个体。
概念礼装耗费，两个小时之内，结城将被世界忘却，但作为青春症候群的劣化物，显然没有学姐那般好用。
“以凡人之姿穿过这海峡。”
几发流弹在不远处炸开，掀起的碎石击打在甲胄叮当作响，深渊堡全军出动只是为了掩护他，连艾扎克也是为了避免他被人想起。
雨点般的流弹在四处爆炸，结城没有防御，任何超凡技能都会减弱礼装效果，他深吸口气，迈向尽头的深渊之眼，但刚迈出几步，忽然收到了千劫的消息。
“你让我们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混沌炉火，真的存在。”
.......
“为什么？”
米纳提力斯醒了，三个龙头，六只龙眼只剩下懵逼。
祂不过打了会儿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透过护罩向外看去，那是声势浩大的战场，金甲战士祂很眼熟，这不是深渊堡战士么？
天空之神疯了？
这是祂第一个想法，就算魔族闹出天大的事，总该派人来问一句吧，祂早就准备好了理由完美推脱。
没有调查，没有质问，直接大军攻城，这是嫌自己敌人不够多？
过了一瞬，龙眼微眯，祂看到了在深渊堡军阵中翻滚的巨龙，一下子就懂了。
“该死的，你们疯了？”
三个头一起看向‘熔岩之王’卡拉里斯，剩下的两个龙将也龇牙咧嘴，深渊腐蚀还不至于将它们变成智障。
说好了大家一起沉眠，当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卡拉里斯早就跟魔族联合起来，偷偷苏醒，这不是把大家拖下水吗？
“陛下，诸位，我不傻，这也是我们获取自由的唯一机会。”卡拉里斯坦然面对，即使这些战友恨不得把它生吞活剥，“魔族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这次不仅能重获自由，还能报仇。”
“放屁，魔族狡猾无比，凭他们和这些海魔还不配跟神族掰手腕。”蓝色鳞片的巨龙把两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镇守万年，它太知道这些海魔的成色了。
掀起波澜，搞得世界大乱能行，却远远不足以倒反天罡，一根手指夸张了一些，但神族用一只手绝对可以把它们摁死。
“深渊竟然让伟大的龙族变成井底之蛙了吗？”卡拉里斯摇着头，刚眨眼，一颗巨大的龙头就到了面前，尖牙利齿差点将它囫囵吞下。
“这就是事实，我们做的比你们想象中更好。”莫尔加斯挡在了前面，对远处紧张无比的魔神点点头，随着空气涟漪，一副水晶画面出现在面前。
这是‘记录之神’的权柄，而结果让三头巨龙愣住了，那颗巨大的龙头也缩了回去。
神之城不复往日荣光，倒塌的数十座神殿让它变得衰颓，仿佛这海底废墟。
米纳提力斯反复确认这是真实记录，三颗脑袋晃来晃去，倾听着讲述，有些怀疑龙生。
“一个月的时间，神族损兵折将，五大主神沉眠，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牢不可破的霸权真就动摇了，总不会是神族自己毁去神殿，就为了骗它们龙族吧，到这种时刻五大主神还不出手，莫非睡傻了？
还有那些狐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一战陨落二十位神明，怎么听起来像是神话故事。
“不对啊，就算一万年让神族忘了怎么打仗，六大主神在，哪会沦落至此。”白色巨龙摇头晃脑，突然想到了一个解释：“是祂们自己出了问题，否则放头猪来指挥，也不至于打的这么差！”
“祂们若不出问题，我敢反叛吗？”莫尔加斯趁机插话，向着龙王鞠躬：“为了此刻，我们准备了几千年，卡拉里斯阁下也不是傻子，祂是看到魔族有胜算才先斩后奏的，还有一点，神族现在的问题您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咦，还真是有点眼熟。
龙王露出沉思模样，作为上个纪元仅存的几个幸存者，祂算是全程亲历了神族崛起。
神与人的联军并不算强，当初的魔王是有机会掐灭这个威胁的，龙族还是现在的墙头草政策，希望站在胜利者一边。
可鬼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强大无比的魔族昏招频出，胜利的天秤硬生生扭转。
“命运的循环又到了？”
“难道没有吗？”莫尔加斯泛起笑容，朗声道：“一万年的时间，诸神打造的秩序也该到达尽头，祂们的失败属于必然，就看谁能成为新纪元的‘神’。”
这话颇为鼓动人心，白龙与蓝龙纷纷意动，如果这是命运的必然，那说不定真有可能成功，毕竟在一万年前有过先例，回想起来，真当年的魔族有些相似。
同样的秩序崩塌，同样的霸权陨落。
“不。”出人预料的，龙王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回不光卡拉里斯，另外两头巨龙都难以理解。
“因为一个秘密，一个唯有龙族之王才能知道的秘密，秩序崩塌不一定代表新生，也有可能意味着毁灭。”三颗龙头一起看向莫尔加斯，眼神古怪。
“我的寿命快到尽头，我的神智被深渊侵袭，但有些事还没有忘，那一万年前的最终之战，参与者几乎陨落殆尽，但我继承了王之魂，留下了一些记忆残片。”
“那位魔王等得就是最终一战，祂要让参与的魔神全部陨落，改天换地，用战争埋葬规则，让秩序重归混沌，最后由六大主神一起阻止，你刚才说眼熟，我回忆的时候突然发现确实眼熟。”
“天空之神独自领导，绝对霸权在短时间内陨落，不闻不问，非要与龙族开战，好像渴求的不是胜利，而是鲜血和死亡，这套路好像发生过一次？”
莫尔加斯表情凝固了一瞬，然后就笑了：“您是说当年的魔王，现在的主神是为了自杀？为了将霸权拱手相让？”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肯定是有好处的，至于好处是什么。”龙王沉默地看向魔神：“你才应该更清楚吧，混沌炉火的看守人。”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从莫蕾莎等人到龙将，完全搞不懂事态的发展。
不是该讨论神族这栋摇摇欲坠的房子，龙族要不要推上一把么，怎么就开始讲故事了，巨大的信息量让每个人都不知道真假。
什么混沌炉火，没听说过啊，什么最后一战，与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您那时候并非龙王。”
“没错，我那时候很年轻，还是一只到处留种的青年龙，就是因为比我年长的龙全死光了，才轮到我继承龙王。”
“但您就猜错了，混沌炉火是魔王的至高神器，它能炼化一个区域内所有生命，杀伤力很强，但不足以灭世，也没理由灭世。”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我是看守人，还能不知道？就算如您所说，当初六大主神既然出手阻止，干嘛要复刻一遍？从英雄变成恶龙？”
这是有些奇怪，如果当初魔王因为某种原因想要灭世，六大主神毫无疑问是救世主，哪有救世主自己当魔王的？
是传承的记忆出错了？可这味道真的很熟啊。
更幽深的记忆翻滚出来，那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的画面。
那是一头头如山般的古龙，它们翅膀遮天蔽日，与之相对，还有一个个庞大的巨人，还有遮天蔽日的古树，但它们除了名字，全部消失在历史中。
苍老的龙王看不清楚，深渊侵蚀记忆，文明之神的权柄在跨越时空干扰，似乎只能看到苍白火焰烧灼世界，将一切俱全为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焰终于熄灭，残存的余火被纳入了一个裂缝，而在漆黑而荒芜的大地上，第一头巨龙诞生了。
它扬起头，看到了苍穹之上熊熊燃烧的火炬，在火炬之旁，有着一个人影，它们先于巨龙诞生，君临天下。
龙王露出老年痴呆似的表情，这是记忆无法触及的时光，这是知识无法理解的领域，但遗留在时光之中的残渣，让祂忍不住自言自语。
“混沌的炉火，最初的魔王.......”
艰难晦涩的词语仿佛蕴含着无穷信息，可尚未等祂细想，某种警觉感传来，让祂猛地回过神。
“米纳提力斯陛下，在龙族生死存亡之际，您还在回想万年前的往事，已经不适合带领龙族了。”
莫尔加斯打断了祂的思考，大逆不道的话直接让米纳提力斯笑出声来。
在这深渊之眼，你也敢来硬的？可它看向两侧，发现狰狞的卡拉里斯与两位沉默龙将，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相关的线索全被抹去，除了传承到龙王之魂的祂毫无反应，在它们看来，这就是老掉牙而不知真假的故事，现在重要的是解决眼前危机。
“万年前你选错过一次，害我们生不如死，我绝不能让你选错第二次了。”卡拉里斯化作原形，正龇牙咧嘴的咆哮，“你必须死，新的龙王将由我来继承，这次我们一定会赢的！”
“卡拉里斯，你比我小五百岁，正是这五百岁让你不明白当年发生过什么，这个莫尔加斯绝对有问题。”米纳提力斯低吼着，这些问题祂想了一万年，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说。
但这也没用，龙王只有一名，前代陨落才会由最年长的巨龙继承，没有这些模糊记忆，谁关心老掉牙的故事。
“我要阻止你们犯错，别忘了龙王的权威，至高无上！”
左侧的龙头扬起，张开嘴巴，准备唤醒这近千沉眠的巨龙，这就是龙王的权威，让全族沉眠，必须遵从，让全族惊醒，那也会瞬间醒来。
莫尔加斯怎么可能让祂叫人，备用计划早就准备好了，一扇空间之门瞬间打开，将周围千米吞没，竟然在这废墟中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敢动手！？”米纳提力斯怒了，见白色与蓝色两位龙将依旧沉默，像是失去了判断能力，张嘴就要反击，可还没等毁灭龙息喷出嘴，龙血在余火中爆散开来。
“你又是为什么参与！莫尔加斯能给你什么！？”
左侧龙头几乎快被砍断，米纳提力斯晕头转脑，看在近在咫尺的外乡人，这一位它很看重，因为对方非常强大。
余火在凌乱的盔甲上燃烧，逐火者在这个副本里毫无存在感，当结城忙的满世界乱窜，他只在深海发呆。
但此时此刻，他手握长戟，杀气毕露。
“它说的那个东西，我很想要。”
这就是逐火者的回答，让龙王不明所以，混沌炉火有什么想要的，那是将世界尽归于一，难不成这个外乡人想拿来当太阳？
龙王当然不知道一个能循环往复的‘太阳’，对于火焰将息，一切当柴薪的世界有什么意义，莫尔加斯也不清楚，但不妨碍合作。
这个外乡人很独特，初见时就不停打量他，仿佛看透了本质，当龙族沉眠，竟然主动找上了自己。
祂的要求很简单。
“我要那件东西，至少给我一个竞争的机会。”
莫尔加斯不明白祂是怎么看穿自己本质的，为什么不像其他外乡人一样去参加试炼获取奖励。
既然如此渴望，给祂个机会也无妨。
一切线索在此刻汇聚，米纳提力斯不知道，祂早就在清除的名单上，莫尔加斯也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一位强大的外乡人，一位深不可测的魔神，一位强大的龙将。
“愚蠢而无知！”
龙王一颗头颅几乎断掉，剩下的唯有无奈与狂怒，祂的智慧无人理解，祂的发现无人相信，不，反而是这个外乡人知道的更多。
赤红雷电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龙王一边抵抗着逐火者的螺旋长枪，一边向身后咆哮。
“它们要的不是胜利，而是毁灭，彻彻底底的毁灭，我们所有人都是输家，幕后的操控者才是唯一的赢家！”
卡拉里斯嗤之以鼻，这个故事过于匪夷所思，等于神族辛辛苦苦打仗，就为了自杀？
“大军压境，我们没时间跟您浪费了，卸下你的责任吧，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卡拉里斯看向另外两位略显动摇的龙将，同样吼道：
“库普美亚斯，莱茵德斯，你们两个要阻止我吗？我们这些最后残渣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就这么因为一个故事看最后的机会溜走？像狗一样摇尾乞怜，跪求神族放过？让伟大的龙族失去双翼，忘记天空，永远被困在这深海！？”
龙王在讲往事，他说的就是现实，前者真假未知，后者正在发生。
神族的前锋已经来了，龙族坐看最后的反抗力量被消灭？即使神族明察秋毫，没有顺手把龙族给灭了，但绝对会收紧枷锁，把狗链子捆的更紧。
莫尔加斯为首的魔神被灭，大陆狐魔就不成气候，等神族彻底把魔族灭绝，谁来帮龙族取下枷锁？
是相信龙王的传承？还是相信眼前的现实？
白龙与蓝龙彻底迷茫了，传承听起来匪夷所思还无法验证，现实则连智障都看得出来，屠刀已经临近，哪有时间慢慢调查。
“抱歉陛下，我们被困的太久了，寿命将近，也等不到下次机会。”
“陛下，哪怕您说的是事实，在毁灭之前，我也想在空中翱翔一次，一次就好。”
库普美亚斯，莱茵德斯痛苦地低下头，退出战场，它们承受不起弑王的罪孽，却也背弃了守护的诺言。
是的，这就是阳谋，一万年的禁锢，一万年的侵蚀，这群龙族就跟饿急了的狗一样，看到骨头就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即使知道这根骨头涂满了毒药。
莫尔加斯低声笑着，龙王传承又怎么样，你能发现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有些伏笔埋了一万年，岂是三言两语能推翻的。
他看向战场，逐火者与卡拉里斯前后夹击，打的龙王难以支撑，不得不舍弃龙躯化作人形狼狈闪避。
发现了阴谋，祂还想挣扎一把，可莫尔加斯的计划天衣无缝，连场地都准备好了。
龙族沉眠，无人打搅，专门准备的独立空间。
“得抓紧时间了，后面还有事情要忙。”
他扬起手，密密麻麻的空间刃在虚空中悄然聚集，当看到逐火者用一柄巨锤将米纳提力斯砸入地底，轻轻挥下。
“你知道太多了，必须死。”
但此时此刻，莫尔加斯的笑容凝固，眨着眼，看到密集的空间刃凝固在空中，再低下头，看到分割身体的数道血痕，如泡影般在原地消失。
分裂的身躯在百米外重聚，温和的笑容被迷茫和震惊取代。
不远处，一个金甲战士一手持矛，一手拿刀，用充满亵渎的目光打量着神明，温和笑容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我也知道很多，来杀我呀。”
第二十一章 跟我玩阴的，你还嫩了点
结城的出现堪称恐怖电影，连莫尔加斯都出现了短暂的宕机。
大计划的关键一步怎么会出现第三者？我将这片空间都给剥离了，怎么可能出现第三者？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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