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这个名字好像确实留在了瑟卡尔资料库里。
见诺伊塔有所犹豫，米迦强调：“不要打马虎眼，我认得这个雕像，它是红容褪下的石皮，翡心讲故事的时候说它成了你的战利品。”
诺伊塔悬空点头：“的确是我，女士。”
“你最近在做什么？翡心说有适合你的稳定工作，可惜她去过石火镇许多次，都没遇见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倒反天罡
“女士，我签了保密合同，无法将工作讲给无关人员听。”
飞鸟用羽翼遮住面庞，淡然说道：“我为翡心小姐还记得在下感到荣幸，不过还请转告她，我已经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不必为我劳心了。”
“看来你找了个好去处。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再见，女士。”
飞鸟振翅离去，米迦没做阻拦。
她的视线跟随黑玉之鸦飞行，直到它于云层中消失才下移视线，落到荣冠王国使馆建筑里。
在那里，一位笑意明媚的年轻人举起酒杯，遥遥敬酒。
他们视线相接前，皆在观望飞鸟去向。
米迦翻了个白眼，挪开视线，没有和列那胡说话的兴趣，她散作柔光绸缎，落入塔中不见踪影。
对于巡天者的漠视，列那胡不以为意，这群眼高于顶的天空城来客遵循一种神秘的准则，冷酷又无情地观察世界，记录世事变迁，只有少数人才能和她们交心。
在荣冠王国他都习惯了这些家伙的态度。
和她们没什么好说的。
列那胡再度遥望蓝天，似乎能见到云层深处的飞鸟。
不久之后，原大使特格雷被列那胡的属下请入房间，列那胡这才转身，拉低身段迎接这位在瑟卡尔驻留了大半辈子的老人。
他年老体衰，暮气沉沉，似乎没有多少活头。
列那胡表现得十分尊敬，亲自为特格雷倒茶。
“老先生，别来无恙。”
“贵安，狡狐大人。”
南境大公有六十多位子嗣，半数是义子。
其中最为成器者有三，分别是长子、第三子和第二十七子，长子是他事业的继承者，第三子在情报渗透方面卓有天赋，第二十七子天资卓绝，为军团将领。
特格雷神情自若地端起茶杯，吹去热气，慢慢喝着。
他眼光浑浊，独自喝茶，活像年岁已高的老人家，生活在自己的世界。
列那胡颇有耐心地等待特格雷喝完茶，茶水见底后又递上茶壶，要为他斟茶。
特格雷这才放下酒杯，拦住了列那胡，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特格雷苦涩着一张脸，轻叹道：“唉，你尽管接手大使馆，我不会阻止你，何苦为难我这个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子呢？”
列那胡放下茶壶，连连摆手。
“老先生和我父是故交，晚辈岂敢为难您，只是多年未见，您似乎失了锐气？”
特格雷曾是南境大公的挚友，只是因大公的叛逆之举，两人分道扬镳，而后南境大公又将特格雷放进使节团流放到瑟卡尔来，就这么让他无法复归故乡。
确认他的状况也是狡狐来黯月地的目的之一。
“瑟卡尔的风水养人，安逸久了，就不会骂人了。”特格雷努力张大混浊的眼睛，盯着列那胡，“还是说，狡狐大人想再被我骂两句？”
昔日初到瑟卡尔的时候，特格雷就怒喷过南境大公。
荣冠王国裂开后，他更是将荣冠王国内大大小小的势力喷了个遍。
列那胡色变，摇头道：“大可不必，方才和老先生开个玩笑。其实我启程的时候，父亲嘱咐过我，回程时携您一起回家，在外漂泊十余载，您也该落叶归根了。”
“你个龟孙！我不能回家是因为谁？！”
原本还能好好说话的特格雷听到这话气急，但他还没骂完就因为身体原因连连咳嗽，医师急忙上前施法，为他修复伤势。
一口浊血喷出，特格雷闷闷喘气。
“这又是何必呢，老先生，往事俱为烟，我父还是挂念您，这才想让您归家，安享晚年。若是客死他乡，着实羞煞我们这些晚辈。”
“觉得羞愧的话，你现在就从这跳下去。”
列那胡闻言立即从窗户处自由落体，片刻之后顺着楼梯回来坐回原位。
他从三楼摔下，回来时毫发无伤，就连衣服都未沾染污渍。
特格雷一愣，沉沉叹气。
“唉，你来此究竟有何用意，看门见山说吧，我也好知道这具残躯究竟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那我不多赘述了，老先生，你可曾听过‘洛希薇娅’这名字。”
特格雷缓缓抬头端详列那胡，茫然道：“恕我老眼昏花，完全没有看见和听到过这个名字，怎么，这是新兴的军阀？你们怀疑是我供养的这人？”
列那胡认真辨识特格雷眼睛，意志穿过浑浊、衰老又愚钝的阴翳，尝试探明他此时的真实想法。
许久之后，列那胡哂笑道：“她可不是军阀。怎么说呢，这人是荣冠王国头号通缉犯，大叛贼……她是老国王之女，王室唯一的幸存者。”
特格雷微愣，又咳个不停，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身体。
但那咳嗽伴随讥讽地狂笑，是老人毫不掩饰的欢快。
“真是可笑，原来长女还没死。你们竟然连一个婴儿都抓不住，还让她活到现在，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确实没死，但我这不是来了吗，先前我们没有动手是不知道她的所在，盖亚太过庞大，想要从中找一位过冬老鼠实在是太难。但如今不一样了，我们在黯月地找到了她的痕迹。”
“所以我来杀她了，一切妨碍我父登临典范的敌人都将被碾为灰尘。您可以期待这位小公主躲得更好一些，这样才能让这场游戏玩得更久。”
列那胡认真说出他此行目的，语气里既无疑惑也无急迫，就像从黯月地里找出这位洛希薇娅是理所当然之事。
“至于您，确实对此一无所知。请放心，我不会为难您，就如方才所说，我父期待您落叶归根。他会让您见证王国得到的拯救。”
“您应好好活着。”
犹如律令一般，特格雷竟感觉身体轻快不少，身体内部因为故意拖延而错过最佳救治时期的魔力器官自发修复，沉疴宿疾得到缓解。
这都是因为列那胡命令他活下去的话语。
这正是列那胡的技艺之一，恐惧支配，但凡对他生出恐惧心的人，都会受到他言语的影响。
列那胡在桌上搁下一个水晶瓶，里面盛放着澄澈清泉。
“这是父亲为您准备的青春魔药，尽管效力不如不老泉，却也能让您重返青春，用不用随你。”
列那胡放下青春魔药后走出屋子。
他让守卫把持好房间，别让人出了意外。
随使团而来的医师递来一张检查单，之前他们彻底检查过特格雷的身体状况，确认他是真的老朽，而非伪装出的假象。
“复印一份给大公。”
医师领命离去。
这老头行将就木，不足为虑。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祈求
深夜，万里无云，月明星稀。
莫泽躺在病床上休养。
经过乌鸦训诫过后的数日里，莫泽将自己关在密室，面壁冥想，不吃不眠，思考乌鸦的话语。
等到意识到不对的皮克率人砸破密室大门，将他救出来时，莫泽已经形神枯槁，憔悴至极。
见到这幅景象的皮克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人送莫泽去医馆。尽管他经常吃里爬外，但若问兰戈会里谁最不想莫泽死，除了莫泽老爸老妈外，大概就只有皮克了。
他的权势尽数来自莫泽，倘若莫泽身死，他不仅斗不过兰戈会的头目们，恐怕还要被殃及，给莫泽陪葬。
于是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莫泽修养时，皮克要比雇来的仆人还要殷勤，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将睡时，皮克又来探望莫泽了，他揭开食盒，盛了碗鸭汤给莫泽。
自从破开密室救出莫泽后，莫泽就变得少言寡语，常常独自思考很久，有时叫他也不答应。
一些时候莫泽从沉思中惊醒的眼神叫皮克怵然。
莫泽的变化让皮克看不懂，但他又跑不掉，只能忍着担忧和狐疑照顾莫泽。
莫泽捧着碗筷，或许是月色深沉引动了人心变化，他竟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莫泽有些迷惑地问：“皮克，如果手底下人不听话怎么办？”
皮克心中一惊，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是不是最近通风报信的次数太多，以至让莫泽察觉。
这事不能细想，一细想起来他悚然发觉自己报信的次数真有些多，几乎占据莫泽提出决策的三分之一。
皮克不动声色地提议：“杀鸡儆猴，恩威并施？”
“哦。”莫泽想了想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没错吧。”
“嗯，父亲因矿难而死后将我托付给了兰戈叔叔，稍微长大一点后就是我照顾你。”
“因这份情谊，还有你见到我惨淡模样的担忧，我不杀你，也不没收你的赃款。”莫泽告知他曾经的兄弟，“但是你要帮我找一个人，蛛影，这人近期很活跃，手脚利索，我需要他帮我杀几人。”
“可是……”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皮克。”
莫泽枕头底下放着短剑，若是皮克再多言，他真会忍不住杀了他。
被乌鸦压力已经够烦的了，他打不过对方，忍了，但被皮克敷衍，被兰戈会的诸多头目压力，他真的没法忍了。
他之所以会到这来就是为了向父亲展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以说一不二。
如今被头目掣肘，他岂不是白来了！
见到莫泽眼中凶戾之色，皮克一个激灵，表示他一定会办到。
离开房间，皮克狂躁地揉着头发。
“疯了疯了，这人疯了，竟然要请杀手。”
说着说着，皮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叫你管不好嘴，说什么恩威并施，这下玩到自己头上来了。”
烦心的皮克在走廊里徘徊，想着解决之道。
到底怎样才能将那些头目保下来。
只是走着走着，血液的流通带动了思考，他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不对不对。
他为啥要保这些头目？
这些头目死掉后，兰戈会进入混乱期，才更适合他浑水摸鱼。
归根结底，他们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联盟。
想通这一点，皮克很快理清思路，遣人去找蛛影。
后半夜，被阴影包裹的杀手如期而至，她头戴黯淡面纱，皮克不能看见她的脸，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位女士。
仅仅直面她，皮克就能感觉到阴影中的死亡气息，犹如有千百位死者被束缚在阴影深处不甘哀嚎，怨毒地注视外界，要将一切鲜活生命拖入阴影。
无端联想让皮克不由得地战栗。
这是无法力抗的敌人，二阶的精锐。
头目们算是死定了。
皮克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意，他请皮克入室，房门关闭，阴影隔绝声音。
室内，卡珊悠然飘到莫泽身前，漠然问道：“杀几个，人在哪？”
蛛影女士是东城区声名鹊起的杀手，她手段高效，以堪比工业流水线的速度接委托。
委托主打一个量大，而不论接了多少单，都能在一夜之间做完，令人诟病的是她只杀该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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