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不用管他们，薇娅，他们就像剪掉爪牙的猎犬，看似凶恶，实则无法对你我这样的职业者造成麻烦。”
诺伊塔和翡心并排走，温声说：“我比你熟悉这类人。”
翡心颔首，领着她轻车熟路地绕行，将监视的视线甩在身后，最终抵达一座占地颇广的建筑，该建筑灰淡如霾，外表裹着犹如树木皮肤的漆皮，总计十六面花窗玻璃镶在建筑的四面墙上。
允许访客进入的黑色石门如墨镜般映照两人身影。
门前只有她们，其余路人对这建筑视而不见，浑然不觉的绕开这里。
翡心向诺伊塔介绍道：“这里是栖木俱乐部，用于交换秘密的居所，据说这里的主人是内城的长老，所以没有人敢来此闹事，也没有卫队人士会闯入这里逮捕人员。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瑟卡尔还有一处这样的法外之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如果俱乐部的主人真是长老，它就是完全的合法之地，因为长老们即是瑟卡尔的法律——瑟卡尔如今的律法正是诸多长老意志碰撞和妥协下形成的产物。
这点翡心应当很清楚才对，如今她却在知晓这一可能的情况下说这是法外之地。
难不成你有叛心？
诺伊塔眼波流转，悄悄打量翡心侧脸，想从中看出她的点滴心思来。
翡心表情平静，让人看不出心思，她表面伪装的很好，但情绪技艺捕捉到到微弱不满掀起的回响。
只是对现状不满的种子而已，离长成的那一日还需很久。
翡心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情绪，她按响门铃，门扉倒映的人形陡然活化，变成一只矮小的妖精。
这是家庭妖精，它是古老房屋的伴生妖精，致力于守护房子不受入侵。
不同于平常所见的美丽妖精，他们长得更类似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头上戴顶尖帽，身高不足人的大腿高，背后也没有翅膀，他们的法力来源于房屋的历史，能力侧重于防护、活化、驱逐方面。
妖精先生审视门前两人：“噢~是翡心女士，还有您的女伴，请问您要为女伴办理暂住手续吗？”
“是的，科博尔特先生。”
翡心确认要带诺伊塔入内，于是科博尔特变出一道信符交给诺伊塔，告诫说：“这是你可以停留在俱乐部的凭证，如果丢失，你将不受到科博尔特的欢迎，科博尔特会驱逐你。”
“请不要吓她，先生，她是一位病患。”
“科博尔特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吓人。不过她确实在被火烧，可以去喷泉附近，那里的水元素会唱歌，可能让她好受些。”
“谢谢。”
门扉敞开，翡心将凭证交给诺伊塔，拉着她进入俱乐部。
这是安静如林地的居所，令人沉默的气氛悄然笼罩来客，许多废话念头在踏入此地的瞬间被剔除，人们的行动极有目的性，行动轻微，轻声细语，过大的声音与激动的情绪都被此地否决。
【此地主人遵从寂静林的规矩，秘密应当轻如根系在寒夜生长，请保持安静，否则访客将不受欢迎。】
【乌鸦正注视你。】
今天欠一章
困得睁不开眼了，明天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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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我是谁？
栖木俱乐部内部要比它的外表明亮，它只是安静，没有灰色外表那般压抑沉重之感。
翡心将诺伊塔安置到东侧墙壁一角的喷泉旁，自己去和线人交换情报。或许是不希望诺伊塔捣乱，亦或者是关心她，总之诺伊塔被她留在了这，变得单独一人。
室内喷泉格外精巧，大理石砌成的圆形喷泉池外侧雕刻了关于黯淡色之主传说的浮雕，池中心雕像是一棵虬枝盘结，独木成林的榕树，树枝上静立着喜鹊乌鸦之类的小鸟，水流从树枝的开孔落下，犹如榕树垂落的气根，不生波澜的汇入水池。
诺伊塔坐在畔上，没有发现水元素踪影，但她的的确确听见了细微歌声，那是凡人耳朵无法捕捉到的奇特之音，直接作用于人的身体和灵魂。
在歌声的安抚下，她体内愿受她驱使的黑火碎屑逐渐变得惰性化，甚至懒得焚烧诺伊塔的灵能，安宁如睡着的婴儿。
果然如科博尔特所说，这里的歌声会让她变得好受些。
只是这对诺伊塔来说有些鸡肋，她其实并不在意这具化身所受创伤，哪怕化身彻底损毁，只要心念一动，她还能拉出千千万万个化身出来。
她对这只水元素的兴趣比较大。
诺伊塔侧头看向水池，将头发浸入水里，小心翼翼地试探喷泉池的水。
长发如海藻在水里飘荡，灵能以头发为媒介浸入水池，不动声色地扩散开，寻找水元素踪迹。
起初没有动静，但随着灵能逐渐弥漫，欲要充满水体时，一缕微不可察的紧张情绪从远离她的一角泄露，被她捕捉到。
抓住你了。
诺伊塔唇角勾起，灵能汇聚成网朝那捕去。
就在要得手的前一刻，一道心灵之音制止了她。
“阁下以超凡之力欺负小孩，未免有失尊贵。”
黯淡影光一闪而逝，消解诺伊塔的灵能。
心灵之音的来源在头顶，诺伊塔抬首见到原先只是雕像的鸟群里忽然有一只乌鸦变得生动形象，暗红双眼冷淡地端详树下的客人。
日志所说的乌鸦观察者，就是它。
诺伊塔越看越觉得它和自家的乌鸦雕像类似，双目如红宝石，羽翼，身姿如黑玉，严格符合对称美学，漂亮如艺术品。
诺伊塔对栖木俱乐部一无所知，因为她在瑟卡尔建小号的时候瑟卡尔城已经经历过一次重建，许多在过去津津乐道的趣谈都成了论坛里的墓碑，只有遭人考古才能偶尔浮出水面。
但她知晓栖木为何物。
寂静林的鸟群会在影月停转之日回到寂静林，向黯淡色之主阐述世间千奇百怪的见闻，如今影月虽已残缺，但仍以破而不碎的姿态在天籁之歌眼眸旋舞，维持月亮东升西落。
故而鸟群仍流连于黯月地的风与回响中，记录千言万语涂抹的历史。
在某些时刻，四散于黯月地的鸟群会聚集在栖木之上，互聊闲话或交换秘密。
乌鸦威严，滑翔至池畔。
乌鸦出现后，原本躲藏的水元素悄悄飘出水池，如同孩子看大人们争辩，极为人性化。
显然它智力不低。
诺伊塔丝毫没有逮个正着的尴尬，轻笑道：“只是想和它聊聊天，我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但你的灵能已经对它造成了威胁，若是让你的灵能触碰到它，它脆弱的灵智和形体将会受到重创。”
经过不断的优化，诺伊塔的灵能已经是极度危险的事物。
在水元素看来，就是它好端端地在水里唱歌，结果一个特别恐怖的大家伙忽然在空间有限的喷泉池里撒下刀子网，还是挨着就伤，碰到即死的那种。
这是一个恐怖故事。
如果水元素需要睡眠，它或许会被吓得三天睡不着觉。
听闻此言，诺伊塔询问水元素：“小家伙，我吓到你了吗？”
水元素起初慌乱了一阵，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但在乌鸦看了它一眼后迅速冷静下来，确认地传递出一连串同意和恐惧情绪。
诺伊塔爽快地认错：“原来如此，那我向你道歉，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可以现在告诉我，亦或者来银峰找我。”
这下反而轮到乌鸦诧异，超凡者一向是死鸭子嘴硬的傲慢之辈，哪怕错了也会强称自己是对的。
只有少数者保持着谦逊。
诺伊塔将灵能性质变化，使其不再保持锋利而是如琴弦一般柔韧，配合情绪技艺奏响善意，使之传递被水元素感知到。
水元素愣了片刻，思维宕机，哗的一声落到池里，咕噜咕噜地翻滚。
乌鸦说：“请不要再欺负这个孩子了，客人既然来到栖木，就该遵守规则，保持安静，而不是一来就撩拨我的宠物。翡心女士仍然在俱乐部里，若是你再撩拨水元素，我就只能请你们出去。”
“我会注意的。乌鸦女士，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乌灵。”
瑟卡尔诸多长老中的一位，乌灵长老，性情端庄，在瑟卡尔拥有的领地极少，平日居无定所。对市政厅来说，这位长老也十足神秘，不知道它具体要做什么。
在后续的版本更新中，它被玩家挖掘出真身，其实际上是寂静林的乌鸦，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找瑟卡尔的典范索要一个长老之位。
如今能在栖木俱乐部遇到她，倒是偶然。
诺伊塔饶有兴趣地打量乌鸦，轻声说：“乌灵女士，我想要与你谈场交易。”
“你看上了俱乐部的什么？如果不贵重，我可以直接送给你。”
“不，女士，我看上了你的私藏。”
乌灵眸光一凝，诺伊塔继续说：“我想要双月地分开时影月遗失的碎片，我知道它们被你捡起，作为妆点巢穴的石料带回巢穴。”
“你知道的还不少。”
捡起影月碎片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乌灵视线沉凝，冷声问她：“想要交易，就得报上名来，你是谁，我询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自寂静林而来的飞鸟大致看出诺伊塔的姿态，镜天道途的超凡者，若是再进一步，便是虚境显主，这般客人来访，果然不是轻易能够打发掉的。
“我是谁？”诺伊塔轻慢道：“我是诺伊塔，命运之外的访客，通晓灾厄秘史的世界锋刃，未成传奇但必将成为传奇的飞升者。我到此拜见黯淡色之主的耳目，通晓生死秘闻的乌鸦，欲告知你黯月地覆亡之期。”
第二百八十四章 鸦鸦的运气
于言语中，于情绪中，于灵魂中，乌灵确认诺伊塔所言非虚，她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传奇，对此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在这不知道是傲慢还是癫狂的自信中，她同样讲出乌灵关注之事。
黯月地覆亡之期。
黯淡色之主在意黯月地存亡的概率极低，但寂静林的鸟群既是祂的耳目又是祂的管家，祂可以不在乎，鸟群却必须在乎。
黯月地是黯淡色之主的花园，它若被毁坏，鸟群将难逃其咎。
“你知道多少？”
榕树华盖遮蔽之地忽然变得昏暗，钴蓝色光晕从枝条间隙泄露，令林地昏昏沉沉的微光落到此地，沉闷与清爽共存的味道悄然罩住诺伊塔五感，也让无关人员无法窃听到此处动静。
乌灵引动寂静林的力量加强防范措施，以防隔墙有耳。如果诺伊塔故作悬疑在撒谎，来自黯淡色之主居所的力量也会将这具化身抹去。
影子敞开道路，几只影鸟叼着数枚折射月光的白色石头放到池畔。
“这是你想要的事物，而我昔日收藏了许多。以我等侍奉尊主，黯月地主人的名义，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我会根据重要度给予你对应报酬。”
影子道路敞开，向诺伊塔展露对面景象。
树木枝叶搭成的天上屋里，数十上百枚影月碎片点缀在树巢边缘，或如白色冷石般沉寂，或如浓郁不化的黑暗缓慢流淌。
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影月碎片。
昔日影之道途的半神影中月受到提丰力量的直接冲击，遭受重创，许多身躯崩碎至盖亚各地，成为类似天铂石的珍宝，将影月碎片用于铸造奇物，往往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功效。
诺伊塔想要收集一些与她相性好的材料交给洛希薇娅，让她动用一下人脉帮忙锻造武器——她馋沉稳之鳞的锻造技艺了。
确认材料无误，诺伊塔讲述她知晓的真相：“提丰之梦的上浮是由于瑟卡尔人对地脉之力的无节制开采所致，地脉之力失衡，原本深埋地脉深处的提丰之梦上浮，造就了这场危机。”
“这事我已知晓，若你说的危机仅止于此，就没必要再提了？这场梦要比上一次冲击差远了，远不能达到摧毁黯月地的地步。”
“你也这么觉得吗？”诺伊塔扼腕叹息，这幅姿态让乌灵恼火。
“若有不对，你大可指出来，不必故弄玄虚。”
诺伊塔旋即直言：“你忽视了提丰的本质，祂象征毁灭性，祂梦中的事物也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被导向毁灭，任何懈怠和疏忽都会成为毁灭王国的那枚马蹄钉，在连环反应下一发不可收拾。”
乌灵狐疑：“你是说提丰之梦内有致使这场灾难愈演愈烈的事物？”
“我曾在梦境里呆了半年，成就超凡，对其中的古怪也有所了解。”诺伊塔说，“在提丰之梦的彼端，溪月地沉沦之处，智慧生灵在灾难后顽强地活下来了，并建造新的文明。而日落会的分支因为职业者比例较高，技艺和梦境相性极佳的缘故，他们生存的更好，也恢复的够快。”
诺伊塔快速讲了一遍日落会分支转型成为灾厄先锋，收集灾劫之力建造渊井的经历。
听完讲述，乌灵不由得压紧翅膀，偏着脑袋思考。
哪怕诺伊塔不说后面的部分，乌灵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渊井很危险。
在提丰之梦这种大部分超凡者都不愿涉足的粪坑地方，渊井也是数一数二危险的建筑。
它的危险在于连通浅层和深层，也在于停止运作之后。
打通浅层和深层的通道是狂人的想法，一座渊井的落成和运作等于给深层魔火修了条通往浅层的直接通道，平时渊井还在运作还好，能有效约束魔火。倘若运转时出现意外，那完全是不吝于灭绝日的毁灭景象，周遭的几个秘境都别想有活路。
如果灾厄先锋在浅层插得管子多了，然后一不小心渊井全爆炸，小概率只是让一大片秘境被魔火吞没，大概率将浅层和深层撕出一道口子，届时将会造成比瑟卡尔滥用地脉之力还要糟糕的祸端。
一想到那种情况，乌灵就觉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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