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因为某人留下的阴影，翡心如今对睡觉的需求少到令人发指，与其躺在床上装成睡觉的模样，不如去码头区再捣毁一些犯罪集团。
她很清楚温嘉德的秘密工坊不止被捣毁的一间，正如狡兔三窟，还有更多驻颜脂工坊散布在外城区，它们由于体量小的缘故藏得更深，更加难以暴露，故而需要细致调查勘探。
诺伊塔随翡心一起行动。
于深夜三点，正在一处小型工坊惩奸除恶的诺伊塔忽然一愣。
联觉信标有消息，发消息的人是【密探1号】。
门城联络属于最后的联络手段，诺伊塔的一具化身就放在兰戈会的驻地顶端监视一切，若是寻常事情需要她决断，只要过来找她就好，没必要多走一遭门城。
有要紧事。
诺伊塔颔首，分出部分意识落入门城，查看信息。
密探1号：“荣冠的特务找到了我，他们得知我正在和攀丘作对，表示愿意帮我打击攀丘。我该如何应对，请指示。”
“同意就好。”诺伊塔回复，“你只是一个断联的密探，按符合这一身份的逻辑回复他们，若事不可为，再度加入南境大公也未尝不可，我不会为此报复你。”
将选择未来的权利还给密探，诺伊塔回到现实。
一个密探的去向无足轻重，要他只是为了填补兰戈会的空缺，相比他的选择，列那胡的动静反叫让人好奇。
分明和温嘉德合作，却向温嘉德的敌人提供帮助。
也非善类。
暗中消化新得到的情报，诺伊塔踩着轻盈的脚步出了工坊，预备前往下一处地点——她将从乌灵处得到的部分情报和翡心共享了，两人最近有的忙。
一夜过去，码头区又有许多地方有了火情。
次日，天朗气清。
忙活一晚的翡心在家中浴室洗漱，温水冲刷一夜的血味和疲倦。
长而柔顺的蓝色发丝粘在脸上，姣好容颜上如今满是疲态。
她杀多了。
原定计划是只杀驻颜脂工坊内的恶徒，但路中她见到其余的恶行，没有忍住，就一剑送他们去死。
在杀死某位年轻人的时候，她被一位小孩看见了。
当时那位小孩安静地躲在阴影里流眼泪，死者应当是他很重要的人，他捂着嘴不敢发声，但还是被翡心发现。
翡心没有杀他，在确认小孩茕茕孑立后，她将之送到了内城的抚养院。
在分别前，小孩一直都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
翡心不后悔夺走这些为恶者的生命，只是死者总会牵连还活着的相关者，使之伤心，若是知道惦念他们的人会伤心，他们会再作恶吗？
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刷杂念，开始内耗的翡心拧紧开关，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见到趴在沙发靠背上没个正形的诺伊塔。
诺伊塔嗅到了苦涩的气味，她抬起头说：“在想那个小孩的事情？”
“嗯。”
翡心点头，站到一处落地镜前，慢慢拧着头发挤水。
诺伊塔问：“后悔吗？”
“不，只是在思考一些没有答案的事情，用你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内耗。”
类似的内耗，翡心时不时就会来上一阵，类似深夜的emo，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哦，他可能成为隐患，长大后会找你报仇的。”
“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她长大。”翡心十分豁达，“照我这么搞下去，迟早会惹到大/麻烦，哪日暴毙都不无可能……”
她现在惹的麻烦已经够大了。
诺伊塔轻笑着，没有说话。
麻烦这东西对她来说越多越好，毕竟经验肯定是越多越好。
下午，群山之音发布。
翡心订阅了半年期的群山之音，且有专人送上门。
到手之后却发现这是一份讣告。
【聆听者公会最优秀的负责人阿姆罗先生于今日午时不幸遇害，罪犯已被抓获，对罪行供认不讳。】
“啊……”
轻微僵硬的呼声从翡心咽喉滚出，相比于上次的悲戚，这次翡心没有过激反应，只是安静地放下报纸，反复浏览首页的讣告，喃喃低语。
“当真不可思议，昨日还鲜活的人，只是因为想做一件好事，今日就魂归高天了。”
聆听者公会不是小势力，自身用得起复活术。
如今发布讣告，意味着多数复活手段都对负责人无用，他真的死了。
诺伊塔亦看到报纸，她关注其余新闻，但左看右看，都没找到负责人承诺的会刊登的内容。
通过群山之音宣传的计划失败了。
诺伊塔轻声安慰翡心：“节哀。”
“是我害了他呀。”翡心握住剑，感觉到一种暴虐的情绪在胸腔里沸腾，随心脏起伏，炙烤她的灵魂。
若无她的拜访，阿姆罗先生或许能平安的活下去。
心烫如火，焦躁和急怒顺着紧绷的肌肉飞速流遍全身，几乎要支配整个身体。
但翡心的意识却出奇的冰冷。
因为敌人已被锁定，仇怨的锁链牢牢的约束住情绪，将锋芒指向敌人。
“要现在杀了他吗？”
诺伊塔可以带翡心突袭温嘉德大本营，只是突然袭击的话，往日的计划就要稍作修改了。
翡心给出出乎预料的回答：“不。”
她拒绝了。
“温嘉德该死，但不能死的如此轻易，他该在活着的时候身败名裂，在万民的唾弃下死去。”
“我要加快速度了。”翡心穿上新买的盔甲，告知诺伊塔，“我将去拜访天海长老，这位长老最是刚正，最有可能说服它开展清扫运动。”
天海长老不是人，它是云气化生的魔兽，追随典范征战的坐骑，只关心有关典范的事情，最难以受到利益影响。
如果能陈明利害，它会出手纠正瑟卡尔的部分乱象。
诺伊塔祝愿翡心马到成功。
翡心离去，诺伊塔看向银峰巢穴的方向。
不止翡心生气了，冒险者协会这边也因此事义愤填膺，极为愤慨。
一位好端端的公会负责人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虽然聆听者公会影响力局限于瑟卡尔，但它也是冒险者公会的一部分，一位二阶的骨干当街被人杀了？
简直是在打冒险者协会的脸！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诺伊塔不受影响
银峰巢穴，协会快速动员内部人员去往瑟卡尔调查负责人的死因，与此同时，协会的超凡举行一场小型会议，诺伊塔受到邀请参加。
这一期会议与阿姆罗死讯无关，其主要关乎提丰之梦后续的开发。
诺伊塔应邀而来，物华亦暂时放下锻造，陪同诺伊塔出席会议。
会议地点位于虚境，冒险者协会加急铸造了一座足够承载众多超凡意志的保密空间，同时请来梦想天的力量作为庇护，防止无关人员窃听会议内容。
得到邀请的众人意志升入虚境，显化出真假不知的投影。
诺伊塔灵魂投影的模样就如现实的本真相貌，墨发赤瞳，犹如无光之夜的天幕般神秘。
灵能投影的月光顺着联系而来，缠绕在她的身侧，化作一席月白色披肩，冲淡了原有的冷漠气质。
物华的投影模样亦是一团高温流体，只是外形与现实相比要更加酷烈，如今这团酷烈的火就悬浮在诺伊塔肩膀，不断有灵能流被高温流体的温度点燃，化作转瞬即逝的火舔舐诺伊塔的头发和衣裙。
保密空间仿照已经消失于历史之中的罗慕路斯圆厅修筑而成，环绕圆厅的立柱表面雕刻道途神灵的伟绩，经圣迹加持后的巍峨殿堂足以承载超凡大打出手的冲击。
——设计会议场前，协会工匠就考虑到最恶劣的可能并为之做了准备。
【罗慕路斯圣堂（仿）：对永恒之城断壁残垣的仿造品，只借得半分虚假荣光，却仍然坚不可摧，无法动摇。】
【罗慕路斯：一座供奉万神，领受众神恩惠，毁于新神之手的国度。它毁于梦想天之手。】
诺伊塔到来时会议场内已经有许多超凡坐下，她的到来吸引了许多目光，作为协会宣传提丰之梦的牌面，她的事迹脍炙人口，引得无数人好奇。
观察视线隐秘地从她身上划过，又不留痕迹地远离。
此时没人愿意和她起冲突，在协会的地盘上，他们也不愿做出不体面的试探。
一切平静。
诺伊塔保持宁静，欣赏殿堂内饰，安然等待会议的开始。
对镜天历出生的多数人来说，罗慕路斯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但在历史学上，这一国度却极为有名。
因为它是有明确史料记载的，被道途神灵亲手毁灭的帝国。
纵然到罗慕路斯覆灭千年后的现在，念叨出这一帝国的名字，人们还能尝到来自历史上游的恐惧和彷徨。
而梦想天为何要灭了这国的原因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但它流传下来的知识珍贵又强大，罗慕路斯圣堂就是对其知识的仿造成果，一座借取众神力量的宏伟圣殿。
协会亮出这一造物，既是展露肌肉，也是真不想超凡打起来。
这次会议邀请的超凡足有三十多位，若是爆发冲突，在有心人煽风点火之下，哪怕协会也吃不消他们的混战。
诺伊塔见到的许多超凡都是银峰的萨满，他们分为小群体坐在各方，其中以孤岩萨满的势力最为庞大，她网罗了许多萨满，风头无二。
露华领导的萨满群体因为露华的消失，已经在分裂边缘，但也有不少人坐到诺伊塔身边。
阿坎离的意志姗姗来迟，这位久居提丰之梦的超凡不擅使用与虚境有关联的技艺，他在虚境的投影也呈现狻猊模样，天工的锻造术彻底改变了他。
狻猊一言不发地来到诺伊塔身前的位置坐下，所过之地皆化琉璃。
诺伊塔环顾四周，发现会场内有三十七位超凡者，银峰萨满和瑟卡尔的长老占据数目优势，巡天者与列那胡等外来者显得势单力薄。
离诺伊塔最近的超凡总计有六位，这都是她从露华手中继承到的班底。
她整理表情，笑容款款的和这些萨满相谈，联络感情。
萨满们礼貌地回以笑容，眼中既有怀疑，又有审视，自从相识的第一日起，相似的怀疑目光就从未散去。
诺伊塔仿佛听到他们在问：这位小姑娘就是露华选择的继承者？
萨满之间的交谈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会议的主持人来到座位环绕的高台中央，宣告会议的开始。
群声寂静。
“诸位都是为神灵之梦的开发来到此处，我可以确定的说，神灵之梦的价值足以满足你们以及背后势力的胃口，但如何开发神灵之梦是个问题。”
主持人道：“入口有限，要想更具效率地开发梦境，需要诸位携手共进，提供物质和技术支持。”
迄今为止，许多势力都垂涎提丰之梦的利益，但他们又不能像瑟卡尔和协会一样把自家军团派到秘境扫荡，只能和协会谈合作。
协会的态度也很明确，合作可以，但不能空手套白狼。
技术和资源，总得出一个。
超凡围绕后续利益分配以及开发方式展开讨论，用各种手段公开又隐秘地迅捷交流。
若是诺伊塔有全景视角，就能看见这几十人拉出了上百个交流群体，哪怕她安静旁听，也有十几条隐秘联络悄悄飞来。
她婉拒这些联络，显得对这事兴致缺缺。
萨满在协会有固定分成，旱涝保收，来此是充当镇场子的效果。
只要协会的超凡不出声，他们不会加入这场争端。
交谈激烈之际，有人出声询问：“为何协会只派遣超凡之下的人员去往神之梦，而不让超凡亲身前往其中？”
会场一静，众人注意力一半落到主持人身上，一半关注诺伊塔。
诺伊塔就是从提丰之梦里走出来的超凡。
主持人不多做隐瞒，说出原因：“这是因为神之梦拥有磨损功业的效果，浅尝辄止可能不会受到损伤，但长久留在神之梦里，功业必然受到损伤。”
“？”
诺伊塔迷茫地看向主持人，她怎么不知道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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