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只是为避免引火烧身，他没有让密探干涉这些事，甚至都没有对洛希薇娅动手。
欢乐的笑爬上他脸庞，房间内只有他一人。
他初时安静，只是片刻之后就捧腹大笑，根本无法制止笑容和得意。
某些时候，下点闲棋真的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像阿姆罗之死由他一手造成，谁能想到只是用自身的大功业随机影响一个人，竟然会让瑟卡尔变得如此热闹。
太令他开心了。
不过这事一定要瞒住，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他就惨了。
不行，要忍住。
但是忍不住。
“嘻嘻嘻哈哈哈哈！”
列那胡滚下沙发，在地毯上打滚，哈哈大笑。
这出戏剧，还真够精彩的。
————
翡心知晓诺伊塔意思，调查卫队还没发现阿姆罗死亡的有关情报，只能确实他的死不是由当前被捕的权贵们策划。
但她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因为还有更多权贵没有伏法，只要一个个审讯，总能知道真相。
既然翡心都不在乎，诺伊塔也没必要急，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城区的帮派混战。
镜天1505年3月9日，豺心帮劫掠温嘉德商会一批走私货物。
10日，无梦武装霸占温嘉德商会把控的走私路线。
11日，上午，豺心帮劫掠攀丘势力的后勤仓库；下午，兰戈会向攀丘所属势力发动反攻；晚上，一伙狼人突袭了更多的仓库与后勤储备。
12日，攀丘势力节节败退，媚色系列化妆品由驻颜脂制成的舆论从黯月地之外传入瑟卡尔，权贵自身难保，无暇处理舆论。
13日，兰戈会与攀丘势力开始谈判。
14日，谈判破裂，战斗再起，反攀丘联盟成立，同日，攀丘身死。
15日，深陷舆论危机，受到诸多审查的温嘉德铤而走险，决定在不正确的日子举行仪式。地点，温嘉德的府邸。
同日，诺伊塔与翡心联袂而至。
第三百三十四章 横风（二合一
温嘉德独坐室内，可以阻挡百十年风雨的屋盖与高墙阻拦住窗外灿烂的午阳，喧闹如鸦鸣的聒噪之声盘旋在屋盖顶，像苍蝇，像恶鸟，不断地叫嚷，扰乱温嘉德的心态。
房屋之外有人群在骂他。
内城区里受过教育者的数量比例要远超外城区，他们受到的卫队的殷切保护，道德素质更高，还未变得铁石心肠，对恶事的忍耐度更低。
这群相信公义和道理的人聚集在温嘉德的府邸外抗议，要求温嘉德给个说法，说出真相来——驻颜脂的真相，商会的真相。
往日这群人都是温嘉德的鼎力支持者，因为他们相信温嘉德和其余商会不同，他有道德，有善心，会怜悯劳苦大众并施加援手。他们期望温嘉德可以让这世道变好，哪怕只好上一点也胜过继续堕落下去千百倍。
可是温嘉德塌房了，让抗议者们失望了。
温嘉德绝非善类，他是披着羊皮的狼，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东城区逞凶一时，无恶不作的黑恶势力头子杰罗里·攀丘与他关系密切，媚色系列化妆品实则与驻颜脂这等邪物大有关联，今日风头无两的赭旦大学者却是欲血教团的余孽，手下冤魂无算，最为可恨的是，温嘉德还鼓捣人口/交易，贩卖与侮辱山民幼崽这等绝对不允许触犯的红线。
这些新闻有大量证据印证，聆听者公会和暂住公会的超凡都为此背书，还有被解救的幼童和奴隶可作为证人。
铁证如山面前，温嘉德商会辩驳不了一点，或者说，他们自顾不暇，因为温嘉德商会内乱了。
温嘉德伪装的崩塌让对他抱有期待的人痛心和仇恨，向往他伪装出的品德而加入商会的仰慕者视他为贼寇，与其余为虎作伥者敌对，致使温嘉德商会一时陷入风雨飘摇的处境。
如今大量抗议者聚集在温嘉德府邸外，既是抗议，也为找机会寻找其府邸的漏洞，伺机潜入暗杀此獠。
山民一向武德充沛，愿舍身除恶的人从不在少数。
在外的雇佣兵戒备义愤填膺的山民，防止他们冲撞到府邸内。
重重戒备的庭院内，对温嘉德忠心耿耿的仆从正在赭旦的指挥下布置炼金阵与仪式，这是温嘉德用得上的仪式。
以二阶之力同化超凡器官堪称十死无生，所以需要借助仪式的力量缓冲，让山崩海啸般的过程变得柔和，使温嘉德有足够的力量获取力量，同化器官。
莫泽同样沿着赭旦的指引搬运各种魔兽材料，将诸如独角兽鬓毛、熊之肌腱、蚯蚓粘液等材料摆放到对应的位置。
搬运时，莫泽头颅低着，大汗淋漓，被阴影遮蔽的眼中涌动灵能的色彩。
赭旦估摸时间，觉得这覆盖整个府邸的仪式可以在黑夜降临前完成，他大抵有机会目睹仪式成功的一幕。
在府邸各处，三三两两的密探巡视记录仪式内容，他们由列那胡派来，不参与仪式的布置，只记录仪式的细节和运作，并将第一手资料送给列那胡。
室内，温嘉德安心冥想，抚平内心的急躁和不安，力求调整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稳状态。
可是越是调整，野兽直觉就越是嗡鸣，扰的他不得安宁。
他睁开眼，眼底流露悲伤。
攀丘死了，死于群狼党的狼人手里。
那群孤僻的诅咒怪物竟与其余帮派合作，加入这场东城区的纷争，摧枯拉朽的突袭至攀丘藏身地，和兰戈会的杀手一起杀死了他。
温嘉德不在意门外聚集的人群，他们与他的差距太大，有如云泥之别，没必要为他们浪费宝贵的心力。
但攀丘不一样，温嘉德将攀丘当作自己的手足，如今手足断一，岂能不悲。
他想要报仇，他会报仇，但不是现在。
活了两百多年，在瑟卡尔城建立起来之前就在黯月地求生的温嘉德知道如今形势对他不利，他需要蛰伏，藏在横风长老的阴影里，成为一只不引人注意的虫子。
但他还有怨愤。
怨恨翡心和洛希薇娅，憎恨这些仇恨他的人。
所以他放出声去，透露他将在今日举行一至关重要的仪式，以此吸引敌人的注意。
而他求来了横风长老的意志，得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府邸，违者杀无赦的命令，这让他欢悦。
敌人要么只能隔着一层看似高大，实则脆弱的高墙无能狂怒，要么闯入府邸，干扰仪式，受到横风长老的雷霆一击。
前者可以恶心到敌人，后者则是让不智的仇敌在物理上迎来终结。
不论哪种都能让他畅快，聊慰哀伤的心。
平地而起的风忽然汇聚，风元素裔单薄又危险的身体凭空出现，横风长老冷淡的飘在半空，注视温嘉德。
长老问：“何时举行仪式？”
温嘉德熟练地跪地，头部紧贴地面：“启禀大人，同化仪式会在黄昏时分举行，黄昏之后我能更好的侍奉您。”
“好。”
不带情感的声音落下，温嘉德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意志踌躇地走在府邸内。
此时的他可以说意气风发，但最重要的精气神却衰弱至极，若有懂得识人的卜师观瞧他的外形，可以发现这人已外强中干，似被风鼓起的塑料袋，看似张牙舞爪，实则内里空空如也。
骄阳驾驭天车西去，盛极的阳光变得昏黄，人力难及的天边粉紫交汇，那是驾日的辇痕，妖艳如盛放的紫罗兰。
很美的天色，诺伊塔心想。
她站在一座远处的高楼顶端，视线将天边的晚霞和结构严谨的庭院一起捕捉。
翡心站在她身边，罕见的没有出现失神状态，而是聚精会神地凝望温嘉德的府邸，手掌不自觉地抚摸佩剑。
剑为蔻兰所赠，据说由大地的骨血制成，森冷锋锐，反射一抹惨白。
她杀意蓬勃，抱有必杀之心来此、
诺伊塔问她：“横风长老命令所有人都不得在今日干涉此地，违者杀无赦，你为什么过来？”
翡心低垂眉眼，反问道：“你又为什么过来？”
“我觉得你会过来，这才来此想要帮你，像你这样的好人和傻子世上不多，万不能少上一位。”
“你很清楚我是来送死的。”翡心看着远处，她视力极佳，此时又是居高临下，中间无物遮拦，能很轻松的看见温嘉德走到仪式中心，准备举行仪式。
“可是今日之后，温嘉德必会躲藏，到时有横风长老的掩护，想要再寻到他的难度胜过上青天，而且他那仪式怪异，之后再遇我可能不是他对手。”
翡心长吐一口浊气，坚定道：“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高处寒风凶猛，诺伊塔温声说：“你这是在赌命。”
“横风长老没有露面，不代表他一定在这。”
诺伊塔道：“这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在你待如何？天海长老有没有送你什么保命物件？没有的话就是来送死。”
翡心颔首：“有，天海长老给予我一重加护，明确说可以让我在横风长老手下坚持一段时间。”
“有底牌就好，不过我没有，这可怎么办？”
翡心低笑：“我一人就行，你可以当个观众，给我喝彩。”
诺伊塔不认可：“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会说俏皮话了，况且来都来了，我总该助你一臂之力，我有些荣冠王国的遗物，也可以顶上一段时间。”
“谢谢。”
“都姐妹，没必要说这个。”
“嗯。”翡心点头，将一枚戒指送给诺伊塔，“这是长老送我的防身道具，给你一个，它可以抵挡横风长老的攻击。”
翡心扬起素手，在她如牛奶布丁的食指上也戴有一枚相同的戒指。
诺伊塔将之戴到食指，视线投到远方。
温嘉德已经开始举行仪式。
她们等待时机，坐看仪式的举行，等它进行到难以中断的地步。
很快，这一时刻到来。
太阳完全的落到地平线之下，只有余晖尚存天边，诺伊塔向身旁伸出手掌，翡心默契的握住她的手。
在发动传送前，诺伊塔轻声问道：“你日后是要做长老的人，为什么要现在冒进呢？等你成为长老后，温嘉德自然会无处可藏，没人会为了一个败类而得罪你。”
翡心手掌轻颤了一下，她睫羽扑闪，低声说：“未来扑朔，我可能命不久矣。”
她未说原因。
诺伊塔了然，旋即发动传送。
空间的震颤微不可察，诺伊塔和翡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嘉德上方，此时他正处于同化仪式的紧要关头，处于一座塑肉池内，地龙心脏化作一滩粘稠的黑血覆盖在温嘉德体表，在塑肉红液的挤压下一点一滴的渗入他体内，流转到血里。
翡心毫无犹豫地拔剑。
反射惨白光晕的石剑出鞘，来自大地深处的光辉惊醒了处于无知无觉状态的温嘉德。
他木然睁眼，透过红液注视让他产生死亡危机的石剑。
温嘉德见到了一团火。
那是焚烧荒草与林地的开荒之火，黑暗和魔兽在火海前退避，草木深入土地，成为来年的肥料。
他见到了大水。
那是滔天的洪水，顺大江而来，无情淹没一切，使这片土地短暂地成为淤泥。
他还见到了致密的高温与高压，那是深埋地底的痛苦和寂静，无法触及阳光的无尽黑暗，直到被人挖出，雕琢为石板砌入城墙。
温嘉德还从石剑反射的光辉中见到许多不可思议之物，但他见到的最多之物却是死。
这柄美丽的灰色石剑会带来死亡，它是大地的骨血，地脉的精粹，存留数不尽死亡之景的记录，它浓缩了瑟卡尔的发展史，是极为可怕的武器。
温嘉德面对它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哪怕只让它触碰到池水，温嘉德都会立即毙命。
主持仪式的赭旦目眦尽裂，来晚点啊，好歹等温嘉德将超凡器官同化完毕，验证完我的想法后再杀他啊！
赭旦想要制止这暴行，但他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他在主持仪式，若他动摇，这场仪式会自动崩溃。
赭旦只能祈祷温嘉德真有后手。
而温嘉德确实有底牌。
风元素裔苍白柔弱的身体出现在石剑和红池之间，他身躯阻挡惨白的光辉，手掌挡住石剑，又一眼看碎袭来的真空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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