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诺伊塔不耐地催促：“说啊。”
不能说。
半血裔痛苦地想，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将秘密泄露，否则他会立刻死去。在听到那个秘密的时候，血族其实发现了他，只是出于厌恶，他们没有亲手杀了他，而是在他身上施加了保密法术，看他笑话。一旦他泄露情报，就会立刻死亡。
但他已经在单行道上了，进退两难。
诺伊塔的胁迫就在眼前。
“他们在地下建立了适宜溺叶生长的巢穴。”
哈？还有意外收获？
诺伊塔想要追问更多，只是秘密出口的下一刻，一种毒素以半血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它们穿过诺伊塔体表覆盖的风之薄膜，朝着她血肉深处钻去。
【你接触到血裔诅咒。诅咒失败。】
“阴毒之诺能将毒素混入誓言，令毒药保守秘密，如果奴仆想要泄露秘密，那它就会将奴仆和妄图窃取秘密的人一起毒杀。”老鼠从污水里钻出来，向诺伊塔道，“不过假如阴毒之诺利用得当，同样能做到不少事。”
“瞧，你那旺盛的好奇心让这奴仆陷入噩运，难逃一死，它可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玩具？”
“是啊，奴仆在地下求生，并与其他奴仆厮杀的节目不好看吗？”
接骨木嘻嘻哈哈着嘲笑奴仆与诺伊塔，它清唱着冷原的歌谣，向上飞去，消失在灿光里。
它的嘲弄未令诺伊塔动摇，只是令杀意再增添一分，与鼓唇摇舌者的争辩往往没有效力，需要在它们得意志满之时送上致命一击，如此方能为事件画上舒心的句号。
不过地下有种植溺叶的巢穴，她怎么不知道？前世她从没听过这种事情。
溺叶一般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面，需要足量的魔力与地脉之力供养才能产出优质溺叶，若是培育的巢穴在下水道深处，那不合常理的地脉之力损耗绝对会引起卫队的注意。从而招致毁灭。
细想片刻，诺伊塔将半血裔情报判定为假。
诺伊塔继续向下水道深处进发，数只蝙蝠堂而皇之地跟随在她身旁，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着她，纵然毁灭这一批，下一批也会很快补充上来。
原先负责监视她的秘法眼则远远跟随，秘法眼的存在时间有限，且适合暗中观察，若是被人知晓位置，实在容易被摧毁，只能用它远距离定位。近距离监视还是动用廉价的老鼠与蝙蝠。
诺伊塔对此心知肚明，她暗中记录监视者的数目，自己像是被复杂地势困住般在一块地方兜圈子。
在第四次即将经过同一处复杂岔口时，诺伊塔忽然发难，风刃将默默观察出的监视动物摧毁大半，同时体内释放激素，大量被激素诱导操控的虫子角落里冲出，暴动的扑向还活着的老鼠，占据每一块地面，让四周变得无立锥之地。
诺伊塔轻巧地走入黑暗，日志此时显示没有监视的视线。
她摆脱了监视，攻守之势异也。
现在轮到她站在高地上了。
血仆抱怨地牵着血裔化的猎犬来到遍地是虫子的混乱岔口，让猎犬追踪诺伊塔，猎犬嗅着诺伊塔残留的痕迹，原先温顺的追踪，忽然间原地打转，追逐起尾巴来。它情绪焦躁，显出异常亢奋。血仆尝试安慰猎犬，反被猎犬狠狠咬了一口，吃痛之下将猎犬甩飞，却没想到猎犬在落下的地方倒地不醒，一动不动。
血仆上前查探，不安地发现猎犬已死。
他检查尸首，发现猎犬皮肤下出现大片青灰色痕迹，那是腐败孢子感染的痕迹。
血仆惊慌地检查自己被咬的部分，伤口处没有出现感染迹象。
他给了自己几拳打灭激动情绪，随即通过血仆与主人的联系禀告接骨木此地情况，说明接下来无法追踪的原因。
“腐败孢子？”
接骨木也是一愣，顿时感觉诺伊塔要比预想中还要棘手，他信心十足的毒攻不见成效，诺伊塔依然活力十足，甚至还能利用中的毒给他制造麻烦。幸运的是，她对他以及合作势力还是一无所知。
施法者的战斗就是情报与资源间的对决，如今他情报和资源占优，只要稳扎稳打，必然能胜。
“你就在地下呆着，不要回来，我怀疑她就在你附近。”
给血仆下达指令，让他哪怕到死也要在外面游荡。
接骨木抬手一指，施展出“异界探知”。
这是五环法术，也是他当下能够施展的最高环位法术，此法术能让它向虚境和世界倒影等异界的大能寻求建议和信息。
数分钟后，法术联通异界存在，接骨木询问道：“我的敌人接下来会去地面吗？”
“不知道。”
异界存在的回答有多种可能，它们既可能给出真实答案，也可能说谎或胡编乱造。不过后两者基本只有妖精会做。
第一次提问浪费掉了，不过问题不大，以他的实力，尚有六次提问机会。
接骨木继续问：“她是否仍然受到毒剂困扰？”
“不知道。”
接骨木心生不妙，但还是接着问。
七个问题结束，接骨木觉得诺伊塔指定有些问题，因为异界存在给出的回答全都是不知道。
以前哪怕是预言同级甚至小胜它一筹的人物都没得到全部不知道的回答，现在却在个一阶身上遇到了。
她究竟是什么玩意？
接骨木罕见的产生忌惮，他化作蝙蝠云，飞离这一藏身地。
从黑暗和流水声可以知晓，他同样在下水道。
诺伊塔躲在一处角落，闭目数息，再睁眼时手中多出一柄宝剑。进出门城和取出霜刃耗费了三分之一灵能，但霜刃的力量足以弥补灵能消耗，她此时尚有四分之一的灵能储备。
少女灵巧的舞动剑花，锋利剑刃轻而易举地在墙壁上留下深深刻痕。
道途之力依附而来，令霜刃的锐利程度再上一层楼。
如今双方都在暗处，该找接骨木了。
ps：下一章会晚点，昨晚看比赛熬夜了，今天工作昏昏欲睡，午休小眯一会才缓过来
第四十章 你为什么是次子捏
法师行走于灵辉道途，寻求向上，理性。
传奇故事里的法师天象，搬迁群山，抬手间将万军扫入深渊的描述让人印象深刻，但实际上，法师最善于占卜预言。
贤者总能预言到拯救一切的英雄，总能在恰当时候为主角送上恰当好处的助力。这虽然是种为了趣味的戏剧化叙事，但同样隐晦透露出法师在预言领域的强势。
接骨木的职业是法师的分支职业，融血师，该职业以灵辉道途为主，杯之道途为辅，能将血作为施放魔法的强大媒介。
在与其余职业的战斗中，灵活运用预言法术获取情报优势的他往往能以微小代价获取最大战果。
只是今天，他遭遇了生平最难以理解的事。
怎么会有人不吃预言效果？
如今他失去了诺伊塔的位置，情报优势被大大削弱，虽然他觉得以自己手段哪怕打遭遇战也能稳稳拿下诺伊塔。但在摸不透对面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先撤为妙。
蛰伏！
蝙蝠云远去。
诺伊塔提剑行于地下，指尖时不时按在墙壁上，这是对四相掌握·地相的应用，通过土石的震动感知视觉无法深入的区域的动静，此应用擅长探知隐藏之物。
她以摆脱监视的岔路口为圆心，一边探查地下结构，一边寻找敌人。
很快，诺伊塔发现一只游荡的吸血鬼，实力不强，只是一位血仆。他沿着狭窄管道爬行，似乎要前往什么地方。
诺伊塔遥遥监视他，觉得这人可能是诱饵。
得益于接骨木十分话痨，诺伊塔大致了解了他的性格：自大、奸猾、残忍、以身份自傲，不吝啬浪费手下生命换取战果。
他无疑是一位难缠的敌人，且可能就在附近，想以血仆做饵埋伏她。
这可能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好消息是，接骨木想要支配血仆，与血仆的直线距离就不能太远。
吸血鬼无法无限距离支配血族，如果是血族始祖，那的确能够跨越数个位面操控子嗣。但接骨木是什么？不过是二阶职业者，甚至可能未走到二阶的顶端。
坏消息则是藏在暗处的法师很难对付，在不清楚接骨木法表的情况下，她有小概率落败。
诺伊塔再三权衡，最终决定跟踪这只血仆。
他正沿着狭窄曲折的管道爬行，管道只有小半人高，人在里面活动必须要弯着身子，内壁干净，并不肮脏，看得出常有人负责打扫这里。
穿过狭长管道，血仆来到了一间密闭房间。
里面衣食俱全，还配备了各式武器与施法材料，这是它的主人准备的诸多安全屋中的一座。
血仆到这是为了补充物资，主人命令他留守地下，暂不回到地表据点，那他就需要一处藏身和补给的地方。
诺伊塔藏在阴影里，观察房间布局和血仆的一举一动，手指始终搭在墙上，感知周围结构。
当用四相技艺探查完建筑结构，发现没有一键塌陷式陷阱时，她如鱼跃水的钻出管道，一息间卸掉血仆四肢关节和下巴。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血仆摔在地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袭击都结束了。
正在撤退的接骨木感知到血仆的落败，他不悦的借助血仆眼睛观察四周，忽然发现这是他的安全屋。
安全屋之所以是安全屋，就是由于特别安全隐蔽。他的安全屋更是连换气孔都没有，只靠一条管道与外相连，厚达数米的墙壁更是连它自己都没法破坏。陷入此地，要想逃脱只能使用法术穿石而过。
只要把守住唯一出入口，诺伊塔就无路可逃，届时自己能多一只吸血鬼新娘。如果失败了，最多损失部分身体组织。
收获与代价的差距如此之大，接骨木心动了。
他果断分出部分蝙蝠群去往安全屋，剩下的身体徘徊于外，隐蔽观察。
诺伊塔暂时不准备搭理血仆，她来回查探房间里的物品，发现它们都是昂贵的高档货，武器和毒药也都是精品。
诺伊塔打开衣柜，拿出数件衣物，嗅见干冷发涩的气味，它们很久没人使用，或许被买下后就被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真够可怜。
诺伊塔短促地笑了一声，将手探入衣服口袋里翻找，发现零散的硬币，金银铜三种都有。只是有一枚金币的重量与其他金币明显不同，诺伊塔招来火照明，发现这是一枚收藏金币，正面是半掩门关，门扉雕琢月桂流云，背面是一只倒映星月的独眼。
【第一纪念诗·影中月】
【溪月地尚在尘世时，黯淡色之主曾在祂的国度制造九套纪念金币，对应九大道途。此为影中月，昔在，今在，永在的不升之月，祂仍在天籁之歌眼中旋舞。】
【将此物献予黯淡色之主，或许会得到嘉奖。】
有点古老的东西。
诺伊塔不客气的将它收入囊中，随后继续检查其余地方。
很快，诺伊塔在多功能木桌的夹层里找到一张不记名支票，凭此票可在磐石银行支取一百金币，签发人一栏写了一段被法术保护的拗口名字。
没有意义，日志能破解文字。
诺伊塔看向日志，见到转译完毕的名字：杰罗里·攀丘。
见到这名字，诺伊塔双眉上挑，像是早已知道，又像是终于确定地流露出一抹恍然。
她认得这个名字，温嘉德左膀右臂，帮助温嘉德维持地下交易的侩子手，只是人们并不知晓他是温嘉德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温嘉德商会。
身后一声闷响，被卸掉下巴的血仆强行抬头，一下巴磕在地上，将下巴安回原来的位置。
他冷笑道：“真是阴魂不散啊，竟然能追到这里。”
听语气，诺伊塔就知道他被顶号了，此时操纵这具身体的人是接骨木。
诺伊塔指尖夹住支票，俯瞰血仆：“你不是想杀我吗？如今我都搜刮了你的一个藏身地，你怎么还不现身。”
“一个破屋子，送给你又何妨，但你已经死期将至还不自知。”接骨木冷笑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敢自己跳入陷阱，你不死天理难容，我已经阻断了内外空气流通，你就等死吧。”
接骨木选择稳妥的方式耗死诺伊塔。
诺伊塔嗤笑回应接骨木的胜利宣言。
她亮出支票问：“怎么安全屋里只有一张支票，茉莉家的次子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呵，若你到我的其余安全屋，能找到更多同样的支票，它们正是你们人类向我等血裔归顺的证明。”
接骨木自满得意，依然傲慢，但他话语里却透露了一点，这确实是温嘉德或其下属送给他的，他们之间存在利益往来。
“真是如此啊。”
诺伊塔放下支票，轻轻一叹。
所以它的合作者真的是温嘉德。
如果猜错了，那就猜错吧，反正温嘉德本来就是必须要除掉的敌人。
诺伊塔双目含笑，轻轻吐出能对接骨木造成真伤的话：“那么接骨木，你为何会被赶往人类的地盘，而不是留在冷原接受分封，继承领地呢？除非生前就有亲缘联系，否则吸血鬼的同辈排序不由亲缘决定。而是以实力划分。你是次子，接骨木，归根结底，你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斗争中的失败者，一位被放逐者，你的血脉远没有长子们高贵，实力更是远远不如。”
一言既出，接骨木立即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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