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铁人十分克制诺伊塔，以诺伊塔的拳脚功夫基本不可能撼动铁人的身躯，即便是她，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将之摧毁。
理性而言，雇主赢得可能性很小，但感性上，她又希望雇主取胜。
很快，答案揭晓。
雾气缓缓消散，洞窟内一片狼藉，大地开裂，弯折的装甲残骸冷冰冰地散落一地，单薄的身影站在洞窟边缘，站在一动不动的铁人身上向她们招手。
胜利者满脸笑容，对物华说：“我赢了，这次测验还是太简单了！”
她在挑衅，度把握的很好，只是刺了一句就没再继续说。
物华动动手指，铁人的残骸瞬间发烫，将诺伊塔抖落到地后飞到空中熔成一团金属液体，自动用铁汁修补起地板的裂纹。
“算你赢了。”
不论她测试时动用的武器是什么，铁人动不了了，她赢了，这是事实。
况且她的确是用共振技巧将铁人拆掉了，虽然取了巧。
“对了，之前清理仓库的时候捡到一个没用的东西，送你了。”
物华随手一抛，将方才做好的火焰配饰扔给诺伊塔。
配饰入手，一股热流忽然从掌中涌入心脏。
【炉火】
【精良奇物，配饰】
【物华将天然火霜石熔铸提纯，取其精华铸成的精巧玉佩，其貌不扬，却存一份巧思。将此物佩于身，你将不惧严寒，来自道途的温暖将永远温暖你的身体，你可以无视一定数额的寒冷伤害；佩戴此物时，你的铸造技艺熟练度获得提升，你的火焰威力得到小幅度提升。】
【火中见铁，铁化生光，光凝现火。】
这枚配饰小巧精致，不过一节拇指大小，它分为两色，层次鲜明。
外围是白色火焰，内里是只有白火三分之一大小的铁砧，白火从铁砧内里至外燃烧，灵动得像是一团真火，而非石雕。
只是短暂地注视它，诺伊塔就觉得眼睛发热，像是身前有一团火。
好东西呀。
诺伊塔通过日志确认它的价值高昂，是少有的珍品。
诺伊塔真挚道谢：“谢谢了，我很喜欢。”
虽然物华冒冒失失的，但有好东西她是真的给啊。
“老物件了，留我身上又没用，给你就当废物利用。”
“欸，那您还有没有其余不要的老物件啊，也都送给我呗，就当做善事了。”
“休想……嘶，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留在这跟随我继续学习，我还能找出一些老物件来，怎么样，愿不愿意？”
物华一琢磨，觉得可以凭亿近人，她是超凡阶职业者，还是锻造大师，要是做些奇物换诺伊塔多留在圣山学一些东西，也是不错的买卖。
“过段时间再来行不行？”诺伊塔搓手手，笑容可掬，“我离家时间久了家里人会担心，这次回家和家人报平安，过段时间会回来的。”
“不行。”物华态度强硬的拒绝。
“真可惜。”诺伊塔敛起笑容，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牝鹿将她送离圣山的那一刻到来。
她拿起一枚铁石，招出一团烈火，炽热火焰乖顺地蜷缩在她掌中，尽管热如熔炉之火，却没有丝毫外溢。
诺伊塔将铁石放入火中，火舌舔舐铁石，将它烧成一撮灰和一团铁水。
焦灰被诺伊塔弹飞，铁水温顺变化，肉眼难以瞧见的变化在铁水内部发生，它在光热的掩护和锻打下变成匕首形状，不多时，一把没有装柄的匕首出炉。
总用时四十二秒。
【炉火】大大提升了她的锻铁速度。
少女喜形于色，看着物华的眼神更加热切。
似乎是受不了诺伊塔的目光，物华冷哼一声，临时行动的人偶融化，重新铸成精美的多层镂空球。
她回到洞窟深处，令熔岩浮于地表，开始新一轮的炼制。
这对师生忙着各自的事情，等待分别时间的到来。
某个时刻，诺伊塔眼前恍惚一瞬，转瞬后她就到了圣山之巅。
灿金色的阳光和经验一起攻击了她的眼睛。
坏了，我还没戴眼镜。
诺伊塔回过神，迅速从腰包里拿出护目镜戴上，避免眼睛被阳光融化的惨案发生。
确保自身安全后，她无奈地看向秀美的白色牝鹿，抱怨道：“萨满大人，您怎么变得和物华大人一样鲁莽了？”
“……”
牝鹿站于光中，专注地端详诺伊塔，没有回答。
繁花自她脚下盛开，色彩鲜艳如调料盒，这些花朵不断盛放，又倏然凋零，融入阳光，浓烈的花香转眼就将山顶覆盖，料峭微风一吹又消散不见。
仿佛她身下就是永不停歇的盛夏。
牝鹿高深莫测的视线看得诺伊塔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牝鹿这样看她——她明明还没有在圣山做坏事。
见到诺伊塔视线变得飘忽，牝鹿轻轻笑道：“诺伊塔，你觉得圣山如何？”
这问题令诺伊塔惊异，不明白牝鹿询问的缘由。
她低下头，佯装沉思，实则想到牝鹿与她初见时对圣山的评价，给出标准答案：“它很美。”
牝鹿沉默片刻，继而说：“你想要住在这吗？”
“不是说圣山不让外人久居吗？”
“你可以变得不是外人。”柔软嗓音轻轻搔动诺伊塔的心，“尽管我的部落已经不复存在，但萨满的任命权还在我的手中，若无长生之人的旨意干涉，我能直接让你成为我的部落的萨满，届时，你就能久居圣山了。”
传统是传统，但偶尔也需要变通，让诺伊塔成为自己人只是一句话的事，牝鹿此时正处于想要寻求变化的阶段。
若有人说祖宗之法不可变，那抱歉，牝鹿的确是山民的祖宗。
“我难当大任。”诺伊塔歉意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还请另选高明。”
提丰苏醒之日近在眉睫，银峰巢穴作为最早的一批半秘境，它首当其冲，破灭的几率大于九成。
这是一座危房，怎么能留在这里？
诺伊塔犹豫少顷，向牝鹿说了可能到来的灾难，奉劝牝鹿带着物华一起跑路。
巢穴生物可以脱离巢穴生存，更何况她们和那位在沼泽巢穴的未知萨满一样，都是地脉之中的魂灵，历经久远时光都未彻底寂灭，不算是真正的巢穴生物，充其量是被银峰吸引过来的游鱼。
完全可以独立生存。
甚至没有圣山作为羁绊，她们能活得更好。
诺伊塔尽量将事态说得严重，然而牝鹿听完，依然不为所动。
“这些我都知道。”牝鹿说，“物华都能感觉到危机，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危险呢。我钻研启之道途已久，知道许多不应知晓的事情，只是我不想走，圣山已经毁灭一次了，如今她的美丽重现天日……若再一次迎来日落，那我也要和她一起沉没。”
第八十六章 我将与她一同沉没
毁灭对牝鹿而言是无所谓的事情，她的梦境深且广远，其中有一千扇门，一万把锁，她将门锁开启，见识到自己的一千种命运。
她在梦中经历了千次不同地死亡，唯有神圣的圣山在梦的尽头闪耀，指引她回到现实。
圣山不同时节的美景对她来说虽千篇一律，早已领略过，但无论如何都看不厌。
那真是美好的记忆。
牝鹿像一位从回忆惊醒的老人般摇了摇头，歉意说：“讲了些怪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提议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诺伊塔轻柔地笑了，她端详牝鹿，仿佛见到一位不愿醒来的梦游者。
分明拥有再造乾坤的能力，却抱着深海里的一块碎冰，想要溺死在梦里。
她改变主意了，这事或许可以掺和一下，但是要有足够多的利润才行。
诺伊塔询问牝鹿：“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想将我留下来。物华是被我的天赋折服，想要我将她的技艺发扬光大，但在她知道我的天资之前呢？那时我们都不了解彼此，但即便我拒绝她也会好声好气地哄着我，顺着我的心思来。”
“我能感觉到她如火的内心和力量，她应该是暴烈如熔岩的女子，却偏偏能耐着心思关照一位素不相识的弱者。”
从物华毫不在意她造成的毁坏和对自己与冰蜻蜓截然不同的态度上，就能知道物华是自我又专断的人。
如果没人约束，她怎么会耐着性子和诺伊塔聊天。
“她对我的关照源自你，你对我的青睐又源于谁？”
“因为静默术。”牝鹿说，“静默术是至高传承，伟大之术，只有长生之人能够修习，你身上的静默术气味很正宗又很干净，这意味你得到静默术的时间不久。”
“我还没学它。”
“它在你体内，这就足够了。”
牝鹿解释：“最初，我将你当作某一位尊贵者的容器，因为你体内气息奇异，身具完美体魄和静默术，值得我亲自相迎，若有……嗯，依现代的说法是典范，若有典范相助，保全圣山绰绰有余。但你对圣山全然无知的态度让我知晓你只是一位幸运儿。”
诺伊塔耸肩道：“让你失望了。”
“没有哦，虽然你没法带来强力援助，但你同样不差呀。”
牝鹿忽然在话里添加打量语气词，似乎想要以此表达出一种亲近态度。
诺伊塔听得浑身一颤。
“你的未来无限宽广，交好你同样不差，而且你还不知道吧，如果学会静默术，就等于有资格竞争山民之间最为殊胜尊贵的位置。如今由于灾难导致的历史断代和资料遗失，知道这条规则的山民已经绝迹了，也就是说，只要你学会静默术，就能成为第一候补。”
“到时候你就能借助圣山的力量帮助圣山度过这场灾难，到时候我绝对会推举你当山民的统御者。”
牝鹿言之凿凿，顺便给诺伊塔画了个大饼。
对于她的许诺，诺伊塔保持怀疑态度。
“真行吗？”
“只要你能学会静默术，我们就有三成机会保全圣山。”
“怎么才三成！？”
“原本可是不到一成，这都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诺伊塔提议：“就不能将圣山整个搬走吗？”
对此，牝鹿无可奈何：“我倒是想，但是我搬不动，你知道圣山的质量和体积有多么惊人吗？不成典范，很难凭个人力量做到移山填海啊。”
“为什么需要我，这我明白了。最关键的是，你需要我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只想要我安安心心修行，早日参悟静默术。”
“我倒也想，但你又不愿留下，强扭的瓜不甜。”
诺伊塔嘟囔着：“甜不甜要吃一口才知道。”
诺伊塔觉得自己经得起考验，但牝鹿却连考验她的意思都没有，一直没有拿出好处，只是嘴上说说，用不切实际的大饼当胡萝卜钓着她。
她又不是驴，这谁禁不起考验？
“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
牝鹿和善地微笑，未多言语。
似乎无话可说了，牝鹿将留在洞窟里的冰蜻蜓也移到山顶，贴心地问了句：“你们想去哪？”
以圣山为中心，百里范围，牝鹿随心挪移。
冰蜻蜓和牝鹿都看着诺伊塔，显然是由她拿主意。
“巢穴的入口处。”
“可以。”
临走前，诺伊塔又问道：“这几天只有我们俩到银峰吗？还是说有其余人也登上了银峰。”
“大概吧。”谈到这，牝鹿就变得意兴阑珊，“圣山被我遮去了存在，若无特殊的因缘，外人意识不到她的存在。不过你们的那个协会已经意识到不对，准备动用一些手段来寻找圣山了。”
中型巢穴的节点虽多，但这些天下来，被报酬刺激的冒险者们将大部分节点勘测的七七八八，容易被攻克的节点也被掌握了。
精算师和地权师通过计算，发现哪怕将已知节点全部纳入掌中，也无法彻底掌握巢穴，多番计算对比下，能意识到异常。
“不过我的遮掩不能阻止山上人下山捉人，圣山上也不止我和物华，还有几位萨满去外界捉了些所谓的冒险者，这些人至今没有下山。”
“还有其他人啊。”
“是，山民是部落联合嘛，一个部落一位萨满，长生之人是大萨满兼任大首领，我和他们的关系只能说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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