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幻魔不想说话，她的本体拥抱着幻形，不让祭火舔舐到它们。
“不说话？那让我来猜猜看，是求生欲让你不想死去？旺盛的欲望的确可以从道途中贷款，换得一些力量。”晴雨劝道，“你大可不必强撑着不愿离去，燔祭只是将你献给神灵，并不是要你死……虽然某些时候这两者没有区别。”
“但这场献祭不同，它会留下一部分残骸，毕竟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剩，就没法把东西传回到深层梦境了。而且献祭的终端并非掌握道途的神灵们，只是一个在梦境里有着神灵位格的存在。”
她顿了顿，补充道：“和我一样，不过他们比我强一点，”
幻魔艰难问：“能留下哪些残骸？”
“阿提卡公主的力量。”晴雨和善回答，“这部分力量需要承载信息，不可能被摧毁。”
幻魔了然。
她回到沉默中，只是这次也不看天上的战斗了，注意移回体内。
幻魔的诸多力量都被祭火剥夺，许多职业能力消失不见，只有最为核心的幻形尚在陪伴她。
可它的陪伴也不会长久，燔祭的献祭极为彻底，需将它剥夺至近死的程度才可能停止。
如今晴雨说阿提卡公主的力量不会被剥夺，让她动了些心思。
幻魔调整了策略，调整幻形的层次，形成一个洋葱结构，最外层是阿提卡公主的幻形，次之为她的灵魂，再次之是忧郁女郎，之后是一位刺客，最深处是从未展露在外的女孩模样。
所有事物都可舍弃，但是这些来之不易的幻形永远不能失去。
晴雨隐约感觉到幻魔的调整，乐得哈哈大笑。
她的提醒当然不含好意，深层梦境的哲人们需要纯粹的数据，一旦数据中掺杂了多余的东西，他们想要解析数据的难度就要大大增加，甚至可能影响信息传递的完整性。
如今就看哲人们设计时留下的余量和幻魔保存的事物哪个更多，要是幻魔留得东西多，那就好玩了。
晴雨轻轻地哼唱着蠕虫之歌，致力于为所有人添堵。
她倒不是不想跑，只是如今给卡在晋升边缘，跑掉就是晋升失败，代价会很大。
所以晴雨就留在这里，想要看看战况究竟如何，倘若是法厄同取胜，没了静默术的特攻，她能操作的余地就多了。
依她判断，法厄同取胜的可能性在七成。
如果是诺伊塔获胜，她就等死嘛。
两位战力无限接近超凡的职业者的生死对决也不多见，这对战双方更是一个原本就是超凡职业者，只是力量降临此处代打，一个更是只是一阶就能把战力叠到二阶顶端的怪东西，这么精彩的对决，留下来哪怕是死，在死亡的世界里和其余蠕虫同僚说起来也倍有面子。
死了也值啊！
只是看着看着，晴雨忽然发现不对。
天上的火光怎么越来越亮，好像朝这边砸下来了。
霜刃破裂的寒光与月犯天关转化的日光混合为一，耀目之光将法厄同击落，那团恍若小太阳的火球从天跌落，精准命中了晴雨筹建的祭台。
【月犯天关：月夺主位，镜聚明阳，月寒引动月相变化，转月为阳，令骄阳之光加身，力量获得大幅度提升。大凶。】
这是月寒的物品介绍。
它本身就有将月光转化为阳光的效用，碎裂武器的目的是让它成为月光载体，承担使用月犯天关的代价。
结果是霜刃的碎裂爆发出令诺伊塔也为之惊叹的力量。
在她的预想中，单纯地转化出阳光可能击伤法厄同，但不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坠机。
诺伊塔查询日志，找到了缘由。
【你效仿抗逆仪式破碎了武器，激发铸之烈光，月犯天关与抗逆仪式叠加，调和出凄烈之光……】
抗逆仪式源于一位铸之神灵的教导：工匠只有摧毁他最珍视的工具后，方能达成至高成就。
这一至高成就并非不变之物，对使用者而言，成就各有不同。
在诺伊塔手中，它似乎能作为一种爆发性杀伤手段来使用。
只是这项仪式极为高深，无法仅凭模仿行为触发，况且霜刃也不是她最珍视的工具。
诺伊塔看向清澈月轮，心中闪过猜测，大抵是沉稳之鳞给月寒内置了一层抗逆仪式吧。
不论原因，法厄同被她击落了。
阴云之下，血湖之上，诺伊塔深吸一口气，加速坠落，途中，她左手握住一枚霜刃碎片，从天而降，犹如陨石天降，轰得一声撞碎烟尘，将还未站起的法厄同继续撞倒在地。
蒸腾的热力令大地干裂，血湖沸腾蒸发，丛生的杂草干枯自燃，一场山火正在酝酿之中。
冬之道途的力量在此回旋，为诺伊塔抵御扑面而来的热力。
法厄同全身破碎，鳞片散落一地，俨然被打得鳞片松动，震动和终末的力量蜷缩在他的伤口中，破碎他的内部结构，阻止犹如火山的身体愈合。
他挣扎不休，只是一拍就将诺伊塔拍飞到十几米外。
不拼技巧的力量比拼诺伊塔还真不是他对手。
为免夜长梦多，诺伊塔升起月寒，化作绕指柔光，沿着周身一绞，就将它彻底毁灭。
终局之力的真伤打击让它没了再重生的机会。
【击杀法厄同·灾难化身，获得66000经验。】
这次终于有了日志提示。
战况不可谓不惨烈，尽管绞杀了法厄同，但抗逆仪式激发的力量同样损毁了她的右手，道途之力缠绕其上，短期之内没有愈合的指望。
但是哪怕是这样也够了，她的精气神因为得胜正处在鼎盛时期，角争氛围正因她的获胜簇拥而来。
打死晴雨绰绰有余。
诺伊塔踉跄起身，月轮高照，盈盈月光遍照四野，寻找晴雨踪迹。
第一百五十二章 boom！！
明月犹如天空之眼，静观血湖林地，搜寻晴雨躲藏位置。
但她躲得实在有些好，像是过冬的虫子，蛰伏在隐秘之地，让诺伊塔一时之间找不到她，同时也找不到幻魔的位置，不知道她们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找不到，诺伊塔也不强求，有露华在外界盯梢，晴雨跑不掉，不过是缓刑与立即执行的区别罢了。
此时已无敌人，诺伊塔索性盘腿坐定休息，查阅收获。
首先是经验，六万六的经验在寻常怪物里算多的，但对于法厄同这一系列超凡降级代打的敌人来说还是太少了点，没上十万诺伊塔都觉得对不起法厄同这“多段变身”，“复活”，“针对抗性”，“高血高伤”，“灼烧光环”等一系列恶心特性。
六万六经验还是太少了。
诺伊塔愤愤跳过经验收取，转而去看其他收获。
其次是影响，影响收取到两个，一者为【寂静之言】，另一者是【昂扬之战】
所谓影响既是一场不同寻常事件后被魔力记录下的氛围，一场杀人案，一次惊心动魄的战斗乃至一桌精心制作的美食都可能制造出影响。
研究证明，在有日光照射的情况下，影响出现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也更容易引人入迷。
【寂静之言：雪的语言是铭记。一种中阶影响，迹象显著无疑。可用于诸多场景，请探索用法。】
【昂扬之战：一场爆发于人神之间的争斗，英雄摧毁怪物，万象为之喝彩。一种高阶影响，力量与危险互相穿插，结为一体。请探索用法。】
无论是晋升还是制作奇物，影响都大有作为，若是有某些独特技艺在手，还能直接将影响变作攻击的利器。
盖亚上利用影响的职业者不在少数。
检查完收获，诺伊塔在大地上搜集霜刃的碎片，由于抗逆仪式的锤炼，它的材料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化，或许可以交给洛希薇娅，让她帮忙铸成一柄新剑。
寻找碎片的空隙，诺伊塔皱眉看向天幕，觉得有些奇怪。
法厄同已被斩杀，怎么沙尘暴还没有停止？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疑惑，一道解疑声遥遥传来：“当然是因为毁灭开启就不会停下。”
诺伊塔抬首去看，见到千米之外的晴雨，这距离有些遥远，在禁绝技艺的单体锁定范围外。
一时之间，最准确地判断从诺伊塔脑中闪过，她翻出浮游炮，填充弹药后立即射出一炮。
炼金之火一如既往地被蠕虫的诡力拦住，只是晴雨的手臂在拦住这团火后同样颤抖不止。
她不动声色地再度后退拉开双方距离，随后才传讯说：“有一位神灵，祂象征永恒愤怒，祂长眠于此，祂是对毁灭的贪得无厌的渴求和对存在的永恒仇恨，如今我们就在祂的梦中。”
“在提丰之梦里，我们获得一切，失去一切，憎恨一切，所有导向毁灭的微小可能都会被放大，成为难以忽略的概率。在这一趋势的影响下，如今为沙尘暴供能的是这个秘境本身，不再是法厄同，崩毁八成的阿提卡的毁灭已成定局。”
不复人貌的晴雨欢声说：“阿提卡必将沉没。”
纵然相距千米，她的声音依然准确无误的传递到诺伊塔耳中。
“哦，所以呢？”诺伊塔觉得很奇怪，“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能通过它的毁灭晋升吗？”
诺伊塔放出刚收的影响，源于静默术的力量再度充斥天地。
晴雨生死参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嫌恶：“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解风情的臭小鬼，乖乖去死不好吗。”
诺伊塔不置可否，慢悠悠地朝晴雨走去：“呵，幻魔呢？”
晴雨不断后退：“她搭乘了一辆不再返回的单程列车，怎么，伤心了？”
“这倒没有，只是无聊问问……明明乖乖躲着就能活，你为什么要出来找死？”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对我杀意这么大，即便是为了阿提卡人报仇这种理由，在阿提卡没有真正人类的情况下，也站不住脚吧。难道你是梦境生物保护协会的会员？”
“没听过。”诺伊塔的速度再度提升，逼近晴雨，“以及没有人类的说法是错的，随你到来的学员和同僚，不都是人类吗？”
“就为了他们？”
晴雨感觉到一种由衷地荒谬：“只是为了同程不过几天，几十条不值一提的人命就恨上我了？”
“你这种东西当然没法理解！”
为人复仇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最核心的原因还是晴雨的无差别打击威胁到诺伊塔了，若非这些日子攒的底蕴够多，她就凶多吉少了！
“荒谬，果然人类是没法理解的！”晴雨不再多言，再次提速和诺伊塔周旋，犹如穿行于大地的蠕虫不断遁入虚空，又在远处重新出现。
风暴愈演愈烈，此地的毁灭迹象愈加明显，大地和空间逐渐剥离，露出空洞的幽深虚无。
这是梦境表面的景象被擦除方得显现出的底色。
站在虚无中向深处看去，能见到无边无际的魔火炙烤无数闪亮的梦，宛如回南天烘干潮湿的画卷，但烘干过后犹不知足，火焰继续炙烤，直至将画卷彻底焚毁才能罢休。
秘境现出底色时，晴雨想要通过穿梭技艺逃窜就难了。
她站在远处，把握好距离，从身体上的黑暗裂隙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陶罐，这正是曾囚禁它的容器。
陶罐底躺着一小段灰白触须，这是昔日诸神所造怪物塞特斯的卷须，亦是孕育出蠕虫的温床。
灰白色正是它被美杜莎头颅变成石头的证明，纵然变作石头，依然不减它所拥有的神力。
晴雨取出触须，陶罐就如黄沙飘散，随着她挥动触须，大海波涛之声传响四方，虚幻的深海图景滚滚而来，顷刻间将此地淹没。
令人不快的窒息和高压施加在两人身上，晴雨的形体因沉重水压破碎，蠕虫卷起触须，令深海重压再度加大，要将诺伊塔碾碎。
然而少女轻蔑一笑，左手手腕上一道光芒展开，源于露华的力量在重压下撑起防护，让诺伊塔有足够力量对付蠕虫。
她们的距离再度拉近，蠕虫惊慌失措，想要遁入梦境底色逃离。
哪怕被烤成蠕虫干也不是必死，但要是被终局之力给了结了，那可就真没翻身机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发亮的熔岩忽然横在它身前，阻拦了它一瞬。
便是这瞬间，它落入禁绝技艺的约束范围。
于是，冬之力沁入蠕虫肺脾，锁死所有变化余地，来自高位力量的压制让它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诺伊塔正在大步冲来，它死期将至。
最后关头，蠕虫恶狠狠地看向熔岩来向，想要知道是谁拦住了自己。
回首看去，半身残破的地幔倒在废墟上，死死地盯着它。
可恶的家伙。
诺伊塔已在路上，它的力量却被封锁，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
念及于此，蠕虫松开塞特斯的触须，钻入其中，赫然要彻底激发触须之中的力量，掀起一场爆炸。
一场惊天大爆炸！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玩得愉快
【蠕虫·晴雨被摧毁，按照伤害比例分配经验，你获得77324经验。】
蠕虫死亡的消息突如其来，死到临头时，它竟然选择了以自灭推动触须的损毁，换取与诺伊塔同归于尽。
如同历经弥久光阴的石像再也受不了岁月磋磨，塞特斯的触须无声无息裂开，释放出宛如海水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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