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毕竟这猴子不止已经学会了欢愉之道，甚至已经开始知道如何用欢愉之道来反哺自身——要知道就连亨努人都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又或者说，还没有做到如此的深入。
可是就在他的面前，这个被他视作蛮子一样的猴子却做到了。
这简直……
“必须赶快把这边的情报带回去才行！”
想到这里，牛头人连忙站起了身子。
赶快把这里的信息带回去，那些有关于这些邪恶猴子的，还有那邪恶的古蛇……对了，昨天他那反常的姿态，或许也跟那些汤水有关，天知道那些用神饲者烹制而成的汤，到底被施加了怎样的邪法，以至于让他连近在咫尺的危险都完全忽视！
“必须要把那条隧道封起来……不，就算封起来也毫无意义。”
回想起自己在这些猴子们口中听到的传言，牛头人登时便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些猴子们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因此他倒是也知道了，猴子们为什么会挖出那条隧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那条古蛇，都是因为那条古蛇，曾经爬上大雪山的顶峰，随后向着西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能够攀上顶峰，也就意味着能够翻过大山。
也就意味着，这恐怖的邪恶，甚至会闯入亨努人的地域。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亨努人绝不接受这样的亵渎。
所以，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集结所有的力量，进行一场神圣的战争，毁灭这古老的邪恶！”
牛头人的意志从未如此坚定。
他甚至感受到了圣牛之神德亨努的感召，不是昨天夜里那种，因为古蛇的邪恶浓汤而感受到的虚伪感召，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圣牛之神德亨努的意志。
圣牛之神德亨努，与他一样愤怒！
“但是……现在还不行，至少要先安全离开。”
深吸一口气，牛头人再一次恢复了作为一个亨努人精英应有的睿智。
至少先安全离开，然后再去想办法，来毁灭这邪恶的古蛇和猴子们……如果提前暴漏出了这份想法，真就把命都留在这里，那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至于该怎么来毁灭这些邪恶的古蛇和猴子……
“那自然是让更邪恶的东西过来。”
牛头人眯起了眼睛。
那些自称神明的山精野怪，亨努人可是见过太多太多了。
第92章 毫无意义的烹饪镜头
牛头人的使节团撤离了，虽然他们用的是回去复命的名义，但撤离得却很干净，甚至连一个人手都没有留下。
当消息传到杜易这里的时候，杜易还颇为遗憾，要知道牛头人这种新鲜玩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可惜，还没等他对这陌生的物种多些了解，那些牛头人就直接回到大雪山的另一边了。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好歹留下来先吃顿饭在走……”
当然，杜易想要的不止是这顿送别的宴席，和那些牛头人商量一下来点羊肉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毕竟之前炖那一锅羊汤的时候，野人和牛头人喝得也实在是太猛了点，等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却是只剩下一个锅底了。
要知道那玩意也就对野人和牛头人来说算是锅，对他来说比小碗还要小一号，这么一个锅底，连尝个滋味都不够。
“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杜易一向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既然那些牛头人有事，要下次再来，那他也先忙自己的就好。
每次睡醒之后先收集柴火和调味料，这都已经成了杜易如今的习惯，虽然每次睡醒之后，之前屯下的那些柴火和调味料也都会烂掉，但收集的过程本身也已经是一种简单的快乐了。
“其实可以试试把东西放到大雪山上，以那边的温度……虽然冻货的口感会差点意思，不过也可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滋味？”
一边这样想着，杜易一边在山中游荡着，搜寻那些能拿来调味的东西。
蜂蜜肯定是要的，各色浆果也都是必要的，相比于难以弄到的盐来说，甜味才是他如今主要的调味——虽然杜易也不是没想过，弄一些正经的食盐出来，但不管是寻找食盐还是提炼食盐，对眼下的他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
“或许应该让那些野人想想办法……也只能让那些野人想想办法了。”
这便是少数杜易真做不到的事情了，毕竟他是真没学过怎么制作食盐。
不过就算没有食盐，杜易也不是只会用蜂蜜和浆果来调味，一些特殊的木材，同样也在杜易的收集范围之中——像是山胡桃木和橡木，拿来做烟熏风味的时候，就会让味道有更多的层次感，而苹果木和樱桃木，则会让肉质本身渗入一股诱人的甜香。
当然，在众多木材之中，杜易最喜欢的还是枫木和山毛榉，这两样或许用来做牛羊不算顶级，但用来熏制长毛象肉的时候却堪称绝配，深邃的烟熏香气，搭配上长毛象的丰腴脂肪，是杜易无论吃多少都不会吃腻的绝顶美味。
至于松柏或者桦木，就是杜易嫌弃的部分了，这些木头虽然拿来引火挺好用，但是用来熏肉却是最差的选择——在刚开始尝试熏肉的时候，杜易也曾经尝试过使用松树，甚至还加了点蘑菇进去，结果一口下去他就差点直接两眼一闭见到祖宗。
那大概也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虽然被自己熏的肉毒死，这种事怎么看都过于离谱。
“不过熏货确实好吃吧。”
在口味上，杜易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坚持。
然而就在杜易这边找到了一些不错的枫木，准备熏几头长毛象给自己解解馋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山里好像又出了变故。
原本跑得漫山遍野的长毛象，居然又消失了。
“哎，不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不对劲的杜易，干脆直接将那些野人的头目找了过来。
反正他现在跟这些野人之间，也已经有了初步的交流，那像现在这种有了问题的情况，只要把那些野人叫过来问一下也就是了。
但那些野人的首领，那个被叫作第三十六代赤影的野人，却给了杜易一个令他意外的答复。
“什么？你们已经不养长毛象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易才知道，随着这些野人们食谱的更迭，长毛象已然被他们剔除出了食物名单——甚至不止是长毛象，就连剑齿虎又或者洞熊之类的，也早已不在这些野人的食用范围。
至于野人们眼下使用的肉类，也就只剩下牛羊猪，还有鸡鸭禽类了，并且即便是这些，野人们也不是直接取用，而是会加工成没什么杂质的食物精华，再去进行食用。
“这……”
此刻的杜易却已经隐约想了起来，他之前睡到一半确实被叫醒过一次，那个时候的野人们也确实弄了一堆粉末状的东西出来……当时因为还有些困倦，所以他也没怎么在意。
可现在看来，这些野人居然还吃这个呢？
“伟大的太一神，您要不也……”
面对着神明的注视，三十六代赤影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供奉神明，自然要用最为上等的食物精华才行，那都是各种优质材料做出来的顶尖货色，纯度远超普通的食物精华。
然而面对着这份盛情邀约，杜易却只是连连摇头。
“首先我不是什么太一神，其次那玩意谁爱吃谁吃。”
反正他是不吃的，就算这玩意看起来再怎么黑科技，他也只会好奇这里面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术——至于这所谓的食物精华本身，他绝对不会碰哪怕一口。
食用这种东西，简直是对他味觉的侮辱，同样也是对他狩猎能力的侮辱。
“既然你们这边已经没了长毛象，那我就自己去找了。”
是了，就算野人们这边没了长毛象，大雪山那边也还是会有一些的，虽然野生的味道肯定比不上驯养的，不过也总比没有强。
“我要去大雪山那边一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找我，可以等我回来以后，又或者直接去大雪山那边找我。”
留下这句话之后，杜易便一路向西了，从睡醒到现在，他还没吃饭呢。
完整的蜕皮之后总是伴随着饥饿，他可要好好犒劳自己一顿才行。
至于第三十六代赤影，虽然蛇神刚刚从沉眠中苏醒，就又要离开，对伊格尼瓦斯人来说怎么看都不是个好消息。
但眼下的三十六代赤影，却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马上，马上我们就能补上最后的缺陷！”
回想着自己领悟的那些东西，三十六代赤影眼中满是坚定。
他相信，伊格尼瓦斯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第93章 我们仨
对于伊格尼瓦斯人所面临的问题，三十六代赤影其实早有预见。
连作为外人的亨努人，都能看得出伊格尼瓦斯人这压抑的状态，三十六代赤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毕竟不管是大雪山的隧道开凿，还是后方的物资供应，可都要过他的手，他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那些伊格尼瓦斯人的状态。
消极怠工，突然发疯，摆烂，甚至因为压力过大而自我了断……在隧道挖掘的过程中，在食物质量愈发下降的日子里，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伊格尼瓦斯人能挺到现在，几乎全靠着对于蛇神的信仰。
是了，对蛇神的信仰。
这便是伊格尼瓦斯人，一直以来的，解压方式。
在那漫长的挖掘过程中，伊格尼瓦斯人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但他们仍旧还有着最后的相信，那就是相信他们祖祖辈辈都在祭拜的太一神。
不管是叫太一神也好，叫道之祖也罢，叫蛇神也好，反正对于伊格尼瓦斯人来说，栖息在这片土地上的那条古蛇，早已随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献祭与崇拜，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别的不说，单说那一路传到现在的丰收节，就是人们每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但是……还不够。”
回想起那些牛头人还没离开的时候，那段堪称疯狂的日子，三十六代赤影就已经明白。
仅仅只是一个丰收节，是没办法让伊格尼瓦斯人真正满足的，他们仍旧压抑着自己，仍旧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好在，大雪山另一边的好兄弟，为伊格尼瓦斯人带来了，欢愉之道。”
回想起自己领悟到的那些东西，三十六代赤影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
在他看来，这套完整的欢愉之道，正好可以完美的弥补，伊格尼瓦斯人压力过大的问题——毕竟对那位蛇神的信仰，说到底也仅仅只能算是治标不治本，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来源，伊格尼瓦斯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完整。
于是，三十六代赤影便将这套东西大力推行了下去。
起初的时候，伊格尼瓦斯人还不是很清楚，三十六代赤影推行这套东西的用意，毕竟寻找心中的雄，这种事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但由于这是赤影所推行的东西，他们还是顺着三十六代赤影的思路，继续做了下去。
当然，推行是推行，名字可就不能继续叫欢愉之道了，那是牛头人们的路子，而眼下三十六代赤影自己琢磨出来的，却是一条新路子。
“但是这条路也不是我一个人走，而是大家都要参与进来……能让众人找到安乐之道，那就叫众道吧。”
在给这条新路子，起了这么一个新名字之后，三十六代赤影就开始怀念起他那远在大雪山另一边的牛头兄弟来。
“好兄弟，如果你看到我做到这种地步，让伊格尼斯人都在这条道路上收获了快乐，你也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一刻，三十六代赤影还不知道，在大雪山的另一边，他那个生着牛头的好兄弟，正憋着想要把他，甚至所有伊格尼斯人，全都弄死。
……
大雪山的西面，装饰着宝石和黄金的大殿中，有偌大的金牛雕像立在正中，栩栩如生。
一众牛头人正身披长袍，围绕着金牛雕像念诵着古老的经文，那是赞美圣牛之神德亨努的赞歌，只有亨努人之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来到这圣牛雕像面前，祈求圣牛的赐福。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寻求赐福，都是要披上圣洁的白袍。
可眼下，这些牛头人身上披的，却是黑袍。
黑色的袍子，意味着德亨努的怒火，伟大的圣牛之神会派出祂的使者，将一切邪恶都湮灭于黑暗之中。
就像现在这样。
经文齐讼三十遍，天空已然阴了下来。
遮住太阳的并非云朵，而是于高空之上展开的巨翼。
经文齐讼五十遍，大地开始颤抖。
令大地颤动的并非地鸣，而是深山之中迈开的巨蹄。
经文齐讼八十遍，风中弥漫恶臭。
让风变质的并非脏污，而是一只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
直到，经文齐颂百遍。
那张散发着无尽腥臭的血盆大口，终于打完了这个悠长的哈欠。
“吵什么吵？”
哈欠结束之后，血盆大口中吐出的，竟是亨努人的语言。
“记得上次跟你们说过，再吵的话，就把你们都生吃了……看来你们好像忘了这个约定。”
“就算吃了我们，又能有多少肉呢？”
在场的牛头人纷纷褪下身上的长袍，露出那皮包骨头一样的干瘪身躯。
很显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
“就算活吃了我们，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在这片土地的东边，在大雪山的另一面，那里是流着奶与蜜的土地，是远胜于亨努之地的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