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慢
小华支支吾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里面的事儿牵扯的人多了。
反正,把工人赶回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地痞流氓。
要真是那些人,工人们早抄家伙干起来了。
“行,先不说了,带我到职工家里坐一坐。”
杨建国打算到职工家,找当事人问个清楚。
小华不好说,可他们心里怕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有着道不完的心酸苦泪。
“那我带您去杨工家里。”
小华立马发动车子,往职工片区开,路上给他介绍杨师傅的情况。
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傅,本来都已经退了。
可因为出了这事儿,被大伙儿推举出来做主心骨,带着大伙儿一块向上级讨要公道。
前几次,能够顺利组织工人进行抗议,多亏有他主持大局。
“那想必这个杨师傅,对情况很是了解。”
“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车停在一条满是坑洼污水的小巷前,小华指着前方,挠头笑道:“师叔祖,前面进不去了。”
“下车,咱们走着进去。”
几人下了车,小华前面带路,跟着的杨建国顺带提一嘴:“在外面就别叫什么师叔祖,叫杨叔就成。”
小华一听,脸色瞬间大变,连连摆手:“这可不行,让我爹知道了,非得给我腿打断了。”
他爹华子称杨建国师叔,他这叫杨叔,那不跟他爹一个辈分了。
再说,他家能有今天全靠师叔祖照顾。
他爹每次提到杨建国,都得交代他们几个见着了一定要恭恭敬敬,要比对他这个当爹的还孝顺。
他要真像杨建国说的,叫声杨叔。
他爹知道,真能给他腿打折了。
别看华子在他杨建国面前,憨厚老实,性子腼腆,出了门也是个暴脾气。
见他吓的脸都变了,杨建国也不为难,淡笑说道:“行,那就不叫杨叔,叫杨师傅总行了。”
“这个行。”
小华点头答应,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不想暴露身份,看来师叔祖这趟来是真要闹出点大动静。
说不定,能把天捅个窟窿。
可转念一想,小华又让自己的想法给给逗笑了。
什么捅个窟窿,他自个儿就是那天。
杨师傅住的是间套房,进门是个窄道,两边各开一扇门,正对面是家里的灶头。
这会儿,爱人正在灶头前做午饭。
“杨师傅,我带人来看看您。”
小华像是跟杨师傅挺熟,进门就冲屋里吆喝,随后对着做饭的妇人笑了笑,“婶儿,做饭呢!”
“诶,没吃呢吧,等会儿留下一块儿吃。”
妇人热情的招呼了句,扭头就从矮小的柜子里往外拿棒子面馒头。
“不用了,婶儿,我来找杨师傅说几句话就走,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谢绝对方好意,小华扭头跟杨建国解释道:“原先找杨师傅修过东西,一来二去就熟了,知道我是工人子弟,平常对我特别照顾。”
“恩。”
杨建国点了点头,啥也没说。
右边的屋门,从里面让人拉开,留着一把胡茬子,高高壮壮的男人走了出来。
双鬓发白,面色黝黑,脸上布满岁月的褶痕。
可看得出精神头很好,身子骨也够硬朗,一点也不显老。
“小华来了,这是?”
看见跟在他身后的杨建国一行,杨师傅满是沟堑的眉头多了几道深沟。
“杨师傅,这是我几个朋友,听说原种场的事儿,专门想来找您了解了解情况。”
小华打着花腔说了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四九城来的,您要是有什么心里话可得抓紧,说不定就管用了呢!”
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着告诉他,自个儿带来这几个人身份不简单。
有什么要说的,赶紧往外倒,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杨师傅心头激荡,猜测三人到底什么身份。
他是知道小华有个厉害的爹,在四九城工作,听他的意思那是很不简单。
所以,这回是上面派人下来,专门调查原种场的事儿?
杨师傅觉着不太可能,这事儿对他们来说,那等于是天塌了,可对上面……
也不用上面,就是对整个奉天来说,也就是个屁大点事儿。
不就是个经受不住自由市场考验,落伍淘汰的厂子面临破产,工人的安抚善后工作没做好。
这奉天城一天不知有多少事,都得比它重要。
但既然小华这么说了,本就觉着希望渺茫的杨师傅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来,里面坐,老婆子,把茶叶拿出来给泡上。”
跟着对方进屋,一张火炕,两个柜子,几个小马扎摆在地上的简陋布置映入眼帘。
杨建国环顾四周,心说‘这奉天城还是组织领导的地方吗?’.
第八百二十四章 寒心,为什么啊?
一个干了几十年的老职工,住的这是什么狗屁地方?
说是家徒四壁也不过分。
杨建国都不敢想,他们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上次,他到北边来的时候,看到的可不是这样的情况。
那会儿工人们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希望的笑容,那份笑容是做不得假的,杨建国亲眼所见。
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上了地方面子工程的当,让人当大傻子给忽悠了。
“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杨师傅一眼就看出,杨建国才是几人里的主心骨。
“巧了,我也姓杨。”
听他这么说,杨师傅哈哈大笑,“那真是巧了,杨师傅好。”
杨建国学着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笑道:“杨师傅好。”
“哈哈哈……”
第一次见面的隔阂,就在这三言两语间消失不见,杨建国挨着对方坐在炕边,想要听他讲讲心里话。
点上一口旱烟,杨师傅深吸一口,眼神涣散的陷入追忆。
当年,他到原种场的时候,场子可是热火朝天,人潮汹涌。
每年到场里来要原种的单位,那是排着队也数不过来,走关系、花钱送礼,到处求人、请客吃饭就为多领两只原种。
再看现在,红红火火的场子变成一堆破烂。
那些破楼能干什么?
赚钱,赚钱,成天到晚就想着赚钱,走到街上,男女老少嘴里提的也是‘钱钱钱。’
杨师傅就想不通,这钱咋就那么重要?
眼瞅着他越扯越远,小华有点尴尬的拍了拍他的膝盖,打断道:“杨师傅,咱还是聊聊场子土地的事儿吧!”
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杨师傅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急什么,这不正要说呢!”
磕了下烟袋锅子,杨师傅打开话匣,“这事儿还得从场子效益不好,打算往外卖说起。”
场子效益不好,响应改制号召对外出售,大伙儿是有意见的。
毕竟,像杨师傅这样的老师傅,对场子的感情很深。
可后来一茬茬的人来做工作,杨师傅他们自己也知道场子的真实情况。
拖下去,大伙儿不仅没饭吃,场子里那些个设备、建筑也得糟蹋了。
于是,在达成协议后,职工和领导层,还有地方这边共同商议出一个方案来。
“场子拆除,土地出让,出让的钱先用来偿还债务,补发拖欠的工资,剩余部分则按工龄进行发放,全都送到工人手里。”
“这是他们当初答应好的,到最后土地是卖了,可卖的那价格跟卖白菜有啥分别?”
杨师傅他们早就找人打听过了,原种场那块地价值2个多亿,听说有深地那边的大老板想要参与竞价,可最后不知受到什么阻力不了了之。
“这事儿啊,也不难猜。”杨师傅对此有话说:“谁是得利者,一目了然的事儿。”
“是谁把2个亿的土地,标成6000万的。”杨师傅一摊手,直白道:“噢,就算是有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累赘,也不至于贱卖到这个程度。”
“再者说,为什么不让有实力的外地企业参与竞标,又为什么把人给挡回去。”
“那竞标成功的企业,可是卡着底价竞拍成功的。”
“他怎么就那么幸运,能猜中底价是多少?”杨师傅眯着眼,神色愤恨道:“那些跟他共同参与竞标的,哪个都比它更有实力,怎么就没人出高价呢?”
“还有,它一个注册资金50万的公司,哪儿来的资格参与竞拍?”
杨师傅把自个儿跟所有工友心里的疑惑,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摆在杨建国面前让他看个明白。
这事儿但凡是有脑子的,都不用细想就能明白,这里面肯定是有大猫腻。
“杨师傅,当初场里负责这个工作的是谁?”
“刘德全,原种场的副场长,不过,他是场子效益不好,有消息说要卖的时候才调过来的。”
“那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区里,做主任呢!”
杨师傅不无嘲讽的裂了咧嘴,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事儿办了,还让人无可奈何。
工人组织抗议多少次,有什么用。
到现在,那房子都快盖好了,不还没人管他们的死活吗?
不仅没人管,还开始明里暗里阻扰原种场老职工的行动,上回杨师傅就让人给逮进去关了一夜。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了解情况,就把他给打发了。
这种事,杨师傅过去是想都没想过还能发生,“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生在新炎国了。”
杨建国听见这话,心里沉甸甸的。
到底是有多大的委屈,才能让他这么个奉献一辈子青春的老同志说出这样的话来。
该死,真该死啊!
杨建国的后槽牙,情不自禁咬的‘吱吱’发响。
“那,改制办没有介入吗?”
杨建国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者说,此刻的他竟也如自己曾经鄙视的人一样,不愿面对残酷事实。
因为……
“怎么没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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