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造化斋主
袁戢作为请教的一方，率先发难，一记崩拳直取汤屏面门，拳未至，劲风已如汹涌暗流奔涌而出，马尾辫随着她矫健的跟进动作在空中划出利落弧线，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猛，恰似豹子扑食。
汤屏双腿不动，身形微侧，左手轻搭袁戢手腕，竟将那刚猛的拳劲悄然引向旁处。
其实，化劲也可以表现得无比刚猛，但此刻又不是生死搏杀，还是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更能直白地展现化劲的神妙。
袁戢面色不变，另一只手成爪，直抓汤屏咽喉，指节处暗劲凝聚，隐隐有破空之声，飞扬的发丝间，洁白的脖颈在剧烈动作下青筋微显，更添几分凌厉。
汤屏不慌不忙，右臂如棉絮般缠绕而上，看似轻柔的动作，却将袁戢的攻势尽数化解，同时掌心翻转，劲力如流水般渗入对方手臂。
袁戢只觉一股柔劲传来，整条手臂瞬间发麻，她旋即运力，以暗劲将其抵消，接着凭借着矫健的身姿灵活扭动，震开汤屏的纠缠，一记侧踢横扫对方下盘，脚尖带起的劲风将地面的碎石都震上半空。
汤屏双掌交错，劲力流转间，竟在身前形成一个漩涡。
袁戢足以将大树树干踢断的一击撞入漩涡，瞬间变得如鹅毛轻盈，连个声响都发不出来，劲力被尽数化解。
接着，汤屏的椎骨轻轻地抖了一下，带动手臂用劲，骤然反弹回击，好像一杆极富弹性的枪，在承受对手的冲击后，一并反弹回去。
只见他拳头虚握，好像一个空心的锤，手臂反弹时轻盈地划破空气，带出了一声脆响。
“太极炮锤！”
袁戢又不是没学过太极，瞧出汤屏这一拳轻灵中蕴藏凶猛，阴阳内涵，复杂难料。
换成实战，她肯定要后撤闪躲，避免交锋，但眼下切磋就是为了体验化劲的神奇，当即脚步疾进，施展“定阳针”主动迎上。
双方正面一碰，袁戢只觉自己的力量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的劲力却是长驱直入，震得她全身发软。
倘若她不是灵能者，只是一名普通人，挨了这一下就会失去战斗能力，全身筋骨被抖散。
可作为“虎妖”，她的体格之强悍，早已超过了外表，后撤三步，一个深呼吸便已恢复如常，接着再度冲锋，“顶心肘”“迎面掌”等招式接连使出，每一招都暗合八极拳“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的刚猛要义，并且拳掌中都蕴藏暗劲，打出了气浪。
汤屏依旧站立原地，稳稳接下袁戢的攻击，任凭对手攻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自如舟渡江，随着波涛起起伏伏，始终不翻，看似不经意间化解危机，再给予反击。
越是交手，袁戢越是能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于是再无保留，连“哼哈”二音都使了出来，再配合震腿的手段进一步强化攻击力道，以肘当枪，猛烈无比，踏得脚下的青石地面寸寸碎裂。
场外的灵冲看得心神飘荡：“不用灵能灵力，居然也有这样的威力，简直非人啊！”
暗劲对心力的消耗极大，普通暗劲高手打出十次暗劲，基本就会脱力，而袁戢足足打了六十四道暗劲，这才气力用竭，暂时没了战斗能力。
“这就是化劲的实力吗？”袁戢喘着粗气，面露佩服，“我能感觉到你还留有余力，实在无法想象，你是怎么在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高度。”
“自然是99%的汗水加1%的天赋。”
汤屏不愿多谈，生怕暴漏真相，便转移话题道：“你的暗劲技巧也达到了随心如意的境界，距离化劲就剩一步之遥，能说说身上还有哪个部位没有练出暗劲吗？”
这种事有些涉及隐私，但袁戢莫名觉得眼前之人可以信任，便反手托起自己的马尾辫，道：“就剩脖子了。”
汤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本正经道：“这个部位确实比较难练，如果‘哼哈’洗髓法不行，不妨试试武当莽牛劲。”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武术奇才
“拳法各派都有各家的炼骨洗髓法，本门八极拳是哼哈二音，形意拳是虎豹雷音，八卦掌是鱼龙游，太极拳吸纳道家精华，家底深厚些，有钓蟾劲和莽牛劲。”
袁戢明显对这方面有过研究，听到汤屏的建议后，立即如数家珍报了一遍，把灵冲这种半路出家的听得一愣一愣。
“什么虎豹雷音、钓蟾劲，听起来跟武侠中的内功心法一样，现实里真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汤屏解释道：“只是名字听起来唬人，本质上就是模仿外界的生物习性，算是另类的仿生学。”
灵冲疑惑道：“哼哈二音模仿的是什么动物？”
汤屏打哈哈道：“八极拳的哼哈二音是弃了表象，只取内涵，像钓蟾劲就是一种特殊的呼吸法，用以淬炼内脏，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特意模仿蟾蜍，直接精炼出一种能锻炼内脏的发音即可。”
明明提及自家拳法，袁戢却没有开口解释，因为汤屏的说法反倒维护了八极拳的面子，而她既不喜欢撒谎，也不想自曝其短，只能闭嘴。
归根结底，八极拳的炼髓法就是差其它家一截。
表象这东西还是有价值的，常言道“透过现象看本质”，只有找到了现象，才能精准地定位到本质，否则免不了会有差池。
自然界生物通过千万年衍化而成的习性，你想通过瞎琢磨在人体身上达到同样的锻炼效果，除非具备达摩、张三丰级别的天赋才行。
正如三大内家拳分别是形意拳、八卦掌和太极拳，没有八极拳。
当然，“哼哈”炼髓法也有它的优点，即在战斗中也能使用，算是一种技击法门，能够短暂的激发人体潜力，增强爆发，而三大内家拳的炼髓法就真的只是锻炼身体的法门。
袁戢叹气道：“这些东西都是各家的不传之秘，哪怕现代人思想更开放，也没人会公开。”
汤屏道：“不公开倒也未必是敝帚自珍，也可能是不想惹官司。”
袁戢想了想，苦笑道：“确实，拳术套路可以通过看视频学习，哪怕练错了也没关系，顶多肌肉拉伤，可炼髓法锻炼的都是身体里面的器官，先不说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哪怕用仪器将身体内部的变化都清楚展现出来，但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必须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因此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辈时刻照看着，而这东西一旦练岔，可是会出人命的！”
“越说越玄乎，”灵冲充满好奇，感觉心底被猫爪挠一般，“哼哈二音那天我见识过了，其它的炼髓法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汤屏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接着全身轻微的震荡，呼吸变得越来越重，胸口出现了明显的起伏，并发出了“咕咕咕”沉闷声音，如同巨蛙鸣叫。
“武当钓蟾劲！”
袁戢双眼放光，紧紧盯着汤屏，只见对方全身震荡，喉咙处不断涌动，腹部更是鼓气吞吐如雷，宛若一只巨蛙在对天呼吸吞吐。
单论声音分贝，汤屏的钓蟾劲比袁戢的哼哈二音要轻许多，但胜在持续不断，连绵不绝，袁戢能感觉出来，对方的振荡除了全身筋骨肌肉，还牵动了五脏六腑，“咕咕”便是由于大小肠剧烈蠕动而迸发出来的声音。
若说钓蟾劲是吹唢呐，哼哈二音就是擂鼓，前者只要呼吸得体，就能一直吹下去，但擂鼓哪怕双手敲得再快，也存在着间隔，而且对人体的冲击也更加强烈。
女性的身体素质天然弱于男性，袁戢若非成为了灵能者，只怕连哼哈二音都没法练，强行练了只会给身体留下暗伤。
灵冲看得眼热，忍不住搓掌道：“确实神奇，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练？”
如果对方不是汤屏，他绝不会问得这么直白，毕竟袁戢刚刚就说了，这玩意是不传之秘，但汤屏的气量他早已见识，是真的没有门户之见，连灵力武功都是说教就教，一点也不吝啬。
汤屏本来就有教灵冲暗劲的打算，当即拿出一枚巴掌大的铜铃，道：“炼髓之法，首要自然是呼吸，其次便是以形引气，看好了。”
只见他五指如钩，缓缓上提，明明手指没有摇动，铜铃悬于半空却发出嗡嗡震颤。
“蟾者，善蛰伏而蓄力，此劲需如钓蟾上钩，先沉肩坠肘，将气沉入尾闾，再如提丝钓物般，以意念牵引骨髓深处的劲力，等做到这步后，再试着将劲力共鸣出去。”
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屈指弹向铜铃，铃音骤变，格外刺耳，只见之前被袁戢跺脚踩碎的地板碎石也跟着声波微微跳动。
灵冲看完后，迫不及待的接过铜铃，试着模仿汤屏的动作，可要么憋得全身使劲铜铃依旧不动不摇，要么干脆五指剧烈抖动。
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天赋超绝的武者，就没想过能轻松上手，倒也不觉气馁，有的是耐心慢慢尝试。
汤屏一边劝对方别着急，一边讲述钓蟾劲的呼吸诀窍，并用手贴在灵冲胸口进行听劲，每当出现错误的呼吸，便及时予以制止。
灵冲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为何袁戢方才说必须要有长辈从旁指点才能修行炼髓法，身体内部的细微变化，不是会听劲的高手根本察觉不到。
其实，汤屏没有正经学过武当钓蟾劲，但他本身就精通太极拳，也跟武当派的高手有过切磋，再加上超越常识范畴的丹劲境界，倒推出呼吸法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袁戢见汤屏没有赶人，心中不由佩服对方的气量，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但不怎么重视，因为钓蟾劲重在淬炼内脏，对于脖颈没有特殊效果，这方面并不比哼哈二音强。
不过，等到汤屏指点完灵冲，转而传授莽牛劲时，就由不得她不认真听了，因为莽牛劲着重锻炼双腿以及肩膀以上的部位，正好能解决袁戢的问题。
“牛行大地，靠的是筋骨齐鸣，施展时需以膝催胯，胯带腰脊，让骨髓震荡如战鼓……”
“吐劲要如牛耕地，柔中带刚，你的暗劲刚猛有余，爆发强盛，却少了一份绵长……”
袁戢的天赋明显比灵冲高许多，都不需要汤屏上手指导，一说她就懂，倒是免去了男女接触的尴尬。
当年陈家沟的师傅教我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吧。
汤屏心中想着。
过了一会，灵冲还在适应钓蟾劲的呼吸法，袁戢已然掌握了莽牛劲的诀窍。
只见她屈膝沉胯，双手握拳置于腰间，修长的指节因蓄力微微发白，接着她双足一踏，以膝催胯，胯带腰脊，一股雄浑的力量从骨髓深处迸发而出。
霎时间，袁戢周身气势暴涨，宛如一头发起冲锋的野牛，随着一记重拳挥出，空气发出刺耳的爆裂声，拳风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被震得腾空而起，青石上瞬间出现一道半寸深的拳印，就连广场边缘的青铜钟也嗡嗡作响，泛起阵阵涟漪。
汤屏鼓掌道：“恭喜，看来你已经学会了，接下来就是反复练习，把发劲练到脖子的水磨工夫。”
灵冲瞧了一眼，露出羡慕的表情，好在此刻的他正处于锋芒受挫的状态，没有因此受到刺激，并未生出嫉妒情绪，继续脚踏实地的练习。
“原来这就是莽牛劲，真是奇妙，有种底力源源不绝的感觉，难怪那些太极拳高手都气息悠长，体力雄厚。”
袁戢握了握拳头，眼神中满是喜悦与兴奋。
蓦地，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汤屏，决定冒险一试，当即深吸一口气，再次运力，莽牛劲在体内疯狂流转，同时鼻孔喷气，喉咙共振发音：
“哼！”
这声音如同雷霆炸响，音波与莽牛劲相互激荡，令袁戢全身腾起鸡皮疙瘩，包括脖子。
与此同时，她再度一拳挥出，拳风裹挟着音波，使得整个训练场剧烈震颤，青石地面如蛛网般龟裂，裂痕迅速朝着四周蔓延，远处的青铜鼎震荡得太过激烈，竟然崩断了绳子，重重砸在地上。
然而，刚挥出这一拳的袁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洁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体内气血如同翻涌的骇浪，不受控制地四处冲撞。
“呃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衫，踉跄后退几步，就要向后仰倒。
汤屏急忙将人扶住，一边施展治疗灵术，一边批评道：“你疯了，居然将莽牛劲和哼哈二音同时使用，炼髓法都会对自身产生一定的冲击，本来就是靠着这股冲击来淬炼内部器官，你把两种炼髓法叠加在一起，产生的冲击会超出自身的承受上限，换成普通人，你现在已经五脏破裂了！”
幸而，治疗灵术对物理性损伤效果极佳，且作用于全身，不分内外，袁戢的伤势很快就被稳住。
她低头带着歉意解释道：“抱歉，刚才我本能觉得将两种炼髓法一同使用，可以突破现在的桎梏。”
“那也应该等你将莽牛劲运用纯熟了再尝试，哪有刚学会走路就想着跑马拉松的道理？”
“这不是有你这位‘比丘’在吗？我知道就算负伤也能被及时救回，才敢冒险一试，真要换成一个人，哪怕我把莽牛劲练得炉火纯青，也不敢尝试同时使用两种炼髓法，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合着源头在我身上？”汤屏有种替人背锅的感觉，“结果如何，成功了吗？”
“嗯。”
袁戢从场外找了一块毛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下一刻，宛若散弹枪喷射一般，一股劲力从她的脖颈处喷发，“刺啦”一声将毛巾撕成两半。
“全身上下所有部位皆可发劲，化劲终于成了，还以为至少得五六年才有希望……”袁戢感慨万千，“阴阳混成，刚柔悉化，谓之丹熟，之前我完全不懂这段描述是什么意思，可现在达到化劲，一下子就都懂了。”
灵冲已是目瞪口呆：“这就突破晋升了？虽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但这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有种你们都在百米冲刺，只有我在原地踏步的感觉，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普通人，在我面前吗？”
汤屏道：“虚假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至少我心里好受些。”灵冲好奇地打量袁戢，“外表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实力呢，具体提升了多少？”
“很可惜，单以战力论，我基本没有提升，拳法不是修真，境界的提升只是意味着多了一门技巧，但我又不可能用脖子去攻击别人，顶多是被人攻击的时候，稍稍阻滞一二，但这种要害部位被打中了基本就是个死字，无非是死得快些和死得慢些的区别。”
“这么说来，化劲和暗劲岂不是没有区别，那汤屏刚才为什么能轻易胜过你？”
“现在实力没有提升，不代表将来不会提升，之前我催发暗劲只能以刚劲喷发，而且只能放，不能收，如今我已经能做到收放自如，对于由刚转柔也有了一点思路，只等将来进行验证，再应用到炼髓法上，就能进一步提升身体素质。”
汤屏仔细观察了袁戢，道：“本来还想继续教你灵力武功，现在看来，还是先等你熟悉化劲后再说吧。”
袁戢忙道：“我现在状态好得很，多学一些也没什么。”
“还是算了，我怕你又冒出奇思妙想，把灵力武功和其它东西结合起来。”
任凭袁戢如何解释，汤屏都没有答应，坚持今天的教学到此为止。
袁戢无奈，但对方不愿意教，她也不可能强逼，只能先约好日子，期待下一次的教学。
汤屏离开训练场，回到宿舍，被门卫告知有一个快递。
他将快递抱回房间，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件夹克衫和一条牛仔裤，而且没有任何标牌，心下好奇到底是谁买了无牌衣裤给自己。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却是老板周沧澜打来，急忙按下接听。
“汤屏，快递你收到了吗？我这边显示已经签收。”
“刚收到，是一套衣裤，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材料相当结实。”
“当然结实啦，毕竟是用龙皮做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简化武功
汤屏询问得知，原来周沧澜将那条蟠螭给宰了。
上次行动发现的大禹神庙，因为受阵法保护，无法开启，周沧澜只能选择等待，毕竟他跟新界盟只是基于利益达成合作关系，没有丝毫信任可言，一旦上报求援，鬼知道新界盟那边会采取什么样的反应。
为了保密，周沧澜将通往大禹神庙的河眼堵住，只要灵气不外泄，外人便难以发现。
但这事还存在一个破绽，就是那条蟠螭。
当初众人击伤蟠螭，接着一路尾随对方才找到了大禹神庙。
尽管不明白这条龙如何在不移动河眼磐石的情况下进入神庙，但从中不难推测出，对方拥有自由穿梭两界的方法，等它哪天伤好了，说不得就会偷偷出来，到时候再引来当地灵能管理局的注意，周沧澜的大计就要泡汤了。
综合考量后，周沧澜干脆哪也不去，就蹲守在河眼附近，蹲了足足一个多月，终于等到蟠螭现身。
双方再度交手，结果不言而喻，蟠螭又不是天命傍身的角色，区区一个月的时间不可能完成蜕变，甚至就算别人可以鲤鱼跃龙门来实力大进，而它本来就是龙，跃了龙门也没用。
在水分充足的环境下战斗，就算面对四转灵能者，周沧澜也有自信与之一战，何况区区一条无角龙，在战斗了三十个回合后，他便毫发未损地将蟠螭斩杀。
事实上，周沧澜本来还想生擒蟠螭，拷打逼问出穿梭两界的方法，最好有无视阵法限制，直接进入大禹神庙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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