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红柿炒鸡蛋加芥末
听到监工的话，4079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懒洋洋地靠在了身后的护栏上。
4068也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扯下脖子上那条早已被汗水浸透、变得又黑又硬的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
但那个监工头子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也抬着头，目光凝重地锁定在舷窗外那十几颗正在坠落的流星上，眉头紧锁。
4068见他面色奇怪，便凑近了些，试探性地问道：“头儿，怎么感觉……今天下午怪怪的，好像都看不到什么巡逻的城防军了。”
“瞎嚷嚷什么！”
旁边那个一直不怎么起眼的手下，猛地打断了4068的话，手中的短棍“当”的一声敲在护栏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让你歇会儿就老实歇着，不该问的别问！”
“哎哎，对不起对不起，头儿您别生气！”4079反应极快，立刻站出来赔着笑脸，一把将4068拉到身后。
“这小子脑子累糊涂了，不好使，您多担待！”
“哼，我看是活儿干少了，不累就接着……”那个不起眼的手下还想接着发作，手中的短棍都抬了起来。
“行了。”
监工头子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那个叫嚣的手下瞬间闭上了嘴，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监工头子收回了望向流星的目光，面色凝重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朝4068和4079招了招手。
“你们三个，都凑近点。”
4079和4068感觉莫名其妙，对视一眼，但从监工头子那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中，他们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跟着凑了过去。
监工头子收回目光，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上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防军都被抽走了！”
监工头子烦躁地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给自己透透气。
“我可提醒你俩，别找麻烦，好好干活。干完了就赶紧回宿舍待着。”
他把帽子重新戴上，语气变得异常严肃，“今天我做主，让你们提前下工。但记住了，别乱跑！今晚……上面可能要出大事了。”
监工头子说完，不再停留，带着手下转头走向了车间的另一头，去催促别的尘民了。
“这……”
4068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那些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流星，脑子嗡的一下。
他口中的出事，很大概率……和常黎顾问有关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心就猛地一沉。
万一……万一顾问大人出了什么事……
那他那才刚刚燃起的、渺茫的希望，岂不是又要彻底熄灭了？
他的人生，岂不是又要回到那种一眼就能望到死的、无尽的黑暗里？
不行！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他心底涌出。他猛地转身，奋力地将又一铲沉重的铁砂送入了熔炉！炉火映照着他那双充满了决绝与焦急的眼睛。
“喂！不是吧你！”靠回栏杆上的4079被他吓了一跳，“才歇几分钟啊你！”
“别吵！”4068头也不回地道，手上的动作更快了，“赶紧干！干完活回去打听打听情况！”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好兄弟，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难道……还想在这里铲一辈子？！”
第65章 火焰
4079那句你难道还想在这里铲一辈子的质问，如同重锤般敲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旁观者的心态。
两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将剩余的材料送入熔炉。
当最后一铲铁砂被炉火吞噬，4068甚至来不及擦一把汗，就拉着还有些发愣的4079，朝着车间外面走去。
他们没有走向那条通往拥挤、肮脏悬吊楼的熟悉道路。
在4068的坚持下，两人穿过潮湿狭窄的廊道，避开零星走动的其他尘民。
凭借着对下城区复杂地形的熟悉，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一个他们平时绝不敢靠近的地方——通往上民区的入口。
这里，本该是灯塔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之一。厚重的合金闸门，荷枪实弹、眼神冰冷的城防军，共同构成了下城区尘民不可逾越的天堑。
然而此刻，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有两个城防军，在无聊地站岗。
“就……就两个？”
4079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下意识地拉住了4068的衣角，想躲回阴影里。
“这……这太不对劲了，我们快走吧！被发现了就完了！”
4068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守卫。
他看到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警惕地扫视四周，反而靠在墙边，似乎在低声聊着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监工头子的警告，天空中坠落的流星，城防军被大规模抽调，以及眼前这几乎不设防的入口……
所有的线索，都在他的脑海里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不走。”4068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
“什么？”4079急了，“你疯了？我们留在这儿能干嘛？”
4068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眼中闪烁着一种4079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混杂着恐惧、激动与决心的火焰。
“你还不明白吗？上面一定出大事了，和顾问大人有关的大事！”
他指着那两个松懈的守卫，“这是唯一的机会，是我们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旁边一条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维修口的阴暗角落。
“我们从那里绕过去，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们在聊天，我们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如果顾问大人真的需要帮助……”
4068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攥紧的拳头，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他不想再回到那种铲一辈子铁砂的绝望生活中去了。既然希望的火苗已经出现，哪怕要被烧成灰烬，他也要奋力地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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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9被4068眼中的决绝震慑住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跟着4068一起，像两只壁虎般，贴着墙壁的阴影，潜入到那片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维修口的黑暗角落。
这里距离那两个守卫不过数米，金属管道的嗡鸣声和偶尔滴落的冷凝水，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他们屏住呼吸，将自己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排风口后面，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紧张地偷听着。
“……我还是觉得心里发毛，”
一个听起来比较年轻的守卫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安，“就这么把维克托将军……这也太……”
另一个更显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
“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他顿了顿，似乎是叹了口气。
别想那么多了。查尔斯会首要对付那个叫常黎的顾问，将军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也不能直接被掀翻了啊！”
年轻守卫的声音有些激动，“那可是维克托将军！整个城防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哼，所以才要掀翻他。”
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现在发号施令的，是格森队长。
他带着自己的人，直接闯进指挥室，说将军威胁灯塔安全，当场就给解除了指挥权。
现在，他才是城防军的代理指挥官。”
“篡位！这根本就是篡位！”
“嘘——！你小子不要命了！”
沉稳的声音厉声喝止了他。“我可听说了，将军不服，在中央指挥区那边，听说都已经交上火了！
格森那个疯子，这是把整个城防军的未来都赌在光影会身上了！”
“你还年轻，还是想想怎么站队吧。”
阴影中，4079的脸已经吓得惨白，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他疯狂地拉扯着4068的衣服，眼神里全是哀求，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4068却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那两个守卫的对话，如同无数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顾问大人有危险！
他们真的动手了！
连维克托将军，都被掀翻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但紧随其后的，却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明白了，事情串联起来了。
监工说的出大事，指的就是这个！
城防军被抽调，就是为了这场内部的火拼！
而他们这些尘民，在这场风暴中，连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所以看守才会松懈到这份上。
城主呢，城主在干嘛？
如果常黎倒了，那格森代表的城防军和查尔斯代表光影会就会彻底掌控灯塔。
到那时，他们这些被常黎“另眼相看”过的尘民，下场只会比以前凄惨一百倍！
希望，正在被扼杀。
4068缓缓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他没有理会身后几乎快要吓瘫的4079。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个守卫腰间挂着的、用以开启闸门的身份识别卡。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
“喂……喂！你想干什么？！”
4079顺着4068的目光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他那疯狂的想法，吓得魂飞魄散。
“那……那我们也不能在这儿干看着啊！”4068的声音压抑着，像一头即将爆发的野兽。
“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
他转过头，盯着自己的好兄弟，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了！”
“你！”
4079急得快要哭了，他拼命地想把4068拉走，“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你连那两个城防军都收拾不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4068脑中的混沌！
“我一个人也，我......”
一个人？
连那两个城防军都收拾不了？
是啊……
他一个人，就算侥幸抢到了卡，又能做什么？冲上去送死吗？
这提醒了4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