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运达人
是呀，希灵在愤怒，而愤怒的对象是他自己呀。
伊蕾娜死了呀！
在他的身边死了呀！
明明他才说过要保护对方，然而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能做到的，仅仅是抢回了一具冰冷和只剩一半残魂的躯壳。
加兰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不再是之前的嘲讽或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和探究：
“你确定，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是清醒的吗？”
希灵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轻微，却又无比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加兰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吸入了整个梦境的绝望与荒谬。
“也就是说，你不仅要杀死一头，理论上绝对不可能被杀死的古神，还要在杀死祂之后，夺取祂的权柄力量？并且，用这股力量，去将这场宏大梦境中所有被同化的人，释放？”
加兰的目光直视着希灵。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明确的答复
而希灵的回答，却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现实的祂已被我杀死，至于夺走他的权能这并不难。”
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
然后——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加兰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压抑不住的、疯狂的大笑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出来！那笑声尖锐、嘶哑、扭曲，充满了无尽的荒诞、积压的绝望和某种被点燃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喜！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是在笑希灵不自量力的狂妄？
是在笑这绝望囚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可能的光？
还是在笑命运本身这荒诞绝伦的安排？
笑声持续着，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和刺耳。
突然！
笑声戛然而止！
加兰猛地将捂住脸的双手挪开！猛地向前一步，凑到希灵面前：
“好！！！很好！！！
“你——只需要去把祂杀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眼中再无半分犹豫、质疑或悲观，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断“……全都交给我！！！”
希灵皱着眉头询问。“我需要知道那些要你办的事是什么事。”
“不！你不需要知道！”加兰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里的疯狂沉淀为一种可怕的专注和冷静，“交给我。你必须交给我！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他后退半步，拉开些许距离，但那逼人的气势丝毫未减。
他挺直了脊背，仿佛重新披上了无形的神父袍，或者更像是披上了欺诈师最后的华丽战衣。
“只要你……”加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在进行最后的仪式誓词，目光牢牢锁住希灵那双平静的眼眸“能做到你口中说的，将祂杀死！再用你抢夺来的权能，将梦境中所有被同化禁锢的人……复活，就行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
就在希灵凝视对方时，一道声音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
嗯~
伊蕾娜仿佛从睡梦中醒来开始在那张沙发上游动身体，她仿佛是一个还没从睡梦中清醒的人，眉头皱了皱，仿佛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她的手不断的向头这边摸索着什么，仿佛是在寻找着枕头，很快她的手触碰到了一样东西，于是她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头枕在了上面，脸上的不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足。
加兰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迈开步伐朝门口走去，很快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希灵以及枕在他大腿上的伊蕾娜。
看着将自己大腿当做枕头的伊蕾娜，希灵平静的眼眸中.出现了歉意，一声几乎被呼吸声淹没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中。
“抱歉，我食言了。”
......
伊蕾娜觉得自己睡得非常的舒服，从来没有过的安稳感觉，一种让他感到好人的气息环绕在她的鼻尖，今天的枕头也非常的柔软，，让她忍不住像小猫一样又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中，伊蕾娜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令她安心的一张脸。
魔女小姐的脑子显然还没开机成功，残留的睡意让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软糯和依赖： “早呀~希灵~”
“都晚上了还早呀。”
“是嘛~”伊蕾娜迷迷糊糊地应着，意识仍在梦境的边缘徘徊。
她懒洋洋地试图撑起身体离开那片令人眷恋的温软，然而四肢酸软无力，刚抬起一点，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软软地向前一倾轻巧地磕在了希灵的肩膀上。
“嗯……感觉好累~”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虚弱感，像在撒娇，更像是在陈述一个委屈巴巴的事实。
“那就多休息一下吧。”
“嗯~”得到许可的伊蕾娜立刻心安理得地放弃了挣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那可靠的支撑点上，甚至舒服地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再次合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均匀。
房间寂静了几秒。
突然！
伊蕾娜猛地睁开了双眼！睡意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她的大脑如同生锈的齿轮，发出嘎嘎的刺耳摩擦声，刚才发生的一切——从寻找枕头到膝枕再到此刻的肩枕——如同走马灯般在她思绪中疯狂倒带、循环播放！
她的视线如同卡住的发条，僵硬地、一寸寸地向下移动，最终定格在自己紧贴着对方身体的姿势上。
下一秒，伊蕾娜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强力弹簧瞬间弹开！她几乎是嗖地一声向后弹射坐直，整个人僵在沙发边缘！一抹滚烫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耳根蔓延开，迅速占领了整个脸颊和脖颈，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像是要滴血！
“！！！” 无声的尖叫在她颅内轰然炸响，震得头皮发麻！
“我在干什么呀！” 巨大的羞耻感和强烈的自我怀疑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自己刚才那些毫无矜持、近乎投怀送抱的行为！在希灵面前！像个黏人的小孩子！ 她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自己的衣领和下摆，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那丢人的一幕。
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好奇和确认，她小心翼翼再次将目光投向希灵——然后，她就看到对方脸上带着该死的理解和安抚的笑意！
这笑容瞬间点燃了伊蕾娜心中名为恼羞成怒的导火索！
“喂！”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抓起一直放在身边的魔杖，指着希灵“你那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希灵微微后仰避开差点怼到脸上的魔杖，无辜的道：“这叫温和的守望。”
“你这家伙就是在看我笑话！”无法施展魔法的伊蕾娜举起自己的拳头，向希灵的脑袋上敲过去，而希灵只能举起手，试图挡下魔女小姐的恐怖连打。
然而魔女小姐的实力过于强大，勇者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只能签下了魔女的协议。
[签协议！从现在起，你必须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请求！任何请求！不得反悔！]
第一百零九章 知道一切的伊蕾娜，直面古神的希灵
将自己的装备带好后，伊蕾娜转头看向希灵“所以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场梦吧。”希灵的语气不再平淡，而是变回了日常的样子。
“梦？”伊蕾娜皱着眉头确认。
“对，就是一场梦”希灵点头肯定，接着道“你还记得古神吗。”
“记得呀，你今天不是说过吗？”伊蕾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这里的事情跟那古神有关！”
希灵举起一个大拇指。“聪明不愧是天才魔女，没错，这里就是古神的梦境。”
伊蕾娜摸着下巴道“果然是跟月亮有关吗？”
她记得被月光照到后，短暂的失去了意识，中间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但她忘记了，回过神来天就黑了，伊蕾娜努力的想要去思考那被她遗忘掉的事情，但很快她就放弃了。
“想那么多干嘛”伊蕾娜摇了摇头，她看着希灵“只要希灵在就好，她肯定会解决这里的事情的”
笑容重新浮现在伊蕾娜的脸上。
“那么，勇者大人”伊蕾娜俏皮地行了个不标准的礼，“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啦！话说回来，”
她困惑地抽出自己的魔杖“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魔法在这里完全使不出来吗？”
希灵摸了摸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嗯……可能是因为这片梦境本身并不存在魔力这种东西？毕竟这里是古神的意识领域，规则可能与现实世界不同。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他的解释带着合理的推测。
“是吗……”伊蕾娜半信半疑，但还是将魔杖收回杖袋里“好吧。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希灵手指缓缓抚过腰间圣剑“答案很简单，”
“找到这场梦境真正的主人，然后——干掉它。只有彻底终结这个扭曲的梦境，才能解放这里所有被困住的意识。”
伊蕾娜闻言，用力地点点头，笑容依旧明媚：“果然是很符合你风格的计划啊！简单直接。我现在大概帮不上什么大忙了，所以……”她的笑容里带上了关切，“一定要小心点，希灵。”
“放心啦，我可是勇者，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希灵扯出一个轻松自信的笑容回应她的关心
“也对！”伊蕾娜像是被希灵的话语说服，她转过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大门走去。
“那我出去看看啦！”
伊蕾娜的背影充满活力，灰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仿佛真实得触手可及，然而希灵知道，对方只是梦境的投影，对方并不是真正的伊蕾娜，如果对方是真正的伊蕾娜，那么关于聊天群的信息，对方不可能会忘记。
就在伊蕾娜即将伸手打开大门时，希灵的声音响起。
“伊蕾娜”
嗯？
伊蕾娜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希灵，但在看到希灵此刻的表情后，她更加的困惑了。
希灵在笑，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希灵现在非常的伤心。
“希灵？”伊蕾娜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担忧，她不自觉地迈开脚步，朝希灵走了回来“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好奇怪……”
“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
“诶？”伊蕾娜完全愣住了，随即失笑起来，笑容里带着纯粹的安慰，“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你不是好好地保护了我吗？”
“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真的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惨痛的代价了！谢谢你啊，希灵。”
她的笑容真挚灿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伙伴的信赖，这笑容本该是驱散阴霾的光，但却让希灵如针扎在心头一般难受。
对方的这份感激，建立在她并不知晓真正悲剧的前提之上。
希灵深深的呼吸一口气，仿佛是要把内心的所有情绪压下，无比认真肯定的表情出现在希灵的脸上。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下这里的所有人。”
伊蕾娜眨了眨眼，脸上重新浮现出信任的微笑，用力地点点头。“嗯！”
她的声音清脆而充满肯定，“我相信你。”
“那么我出发了”
“加油！”
看着希灵消失的身影，笑容，如同遇到寒风的烛火，迅速地从伊蕾娜的脸上褪去、熄灭。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呢喃才从她唇间溢出
“希灵……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蕾娜很聪明，虽然她很臭美，总是强调自己是那么的天才。
但事实上她就是天才，她很聪明，她遗忘的事情，这场梦境，还有小镇的居民，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最关键的是希灵，他......好伤心、好自责呀。
伊蕾娜的记忆深处，一些模糊的画面中心，永远是希灵那张清晰的脸庞，这些画面里本该还有其他人，可她的大脑却像被上了锁，关于他们的具体记忆、名字、样貌……一片空白。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希灵。
“究竟是什么……”伊蕾娜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能让他那么伤心……那么自责？”她低声咀嚼着希灵最后那句誓言：“我一定会救你，救下这里的所有人……救我？为什么要特意强调救我？我真的只是被困在这个梦里而已吗？”
一丝苦笑出现在伊蕾娜的嘴角，内心的不安和惶恐，让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她将脸深深埋进蜷起的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着。
“我……”一个可怕的字眼在她混乱的思绪中成形
“……是不是死了呀？”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如果她真的……已经……那么眼前这个她算什么？
可如果她死了，那希灵为什么会说会救自己，还有这里的人？
想不通。
她真的想不通。
一旦努力开始思考，她的头就莫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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