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闇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跟上去,但是不行,因为她是灾厄之女,是个只会偷取他人幸福的卑鄙窃贼。
但是萩原秀树却对她发出了邀请。
“不,我是灾厄之女,会给你带来厄运的。”桃子捂着脸颊上的胎记,摇头拒绝了。
“怎么会呢?灾厄之女可不会这样受到植物们的喜爱。”萩原秀树认真地说。
“我想,你一定是受自然之神祝福的孩子!”他的话语永远那样真挚而温柔,“肯定是祂在亲吻你的脸颊时,不小心留下了印记。”
“受祝福的孩子……吗?”
时隔多年,本以为再也不会流泪的桃子忽然泣不成声。
萩原秀树的脸在她眼中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清雅的脸庞,十分精致,带着别人从未对她流露过的,温柔而美好的笑容。
“为什么想带上我呢?”许久之后,桃子轻轻地问,像是身处梦中。
“因为想带桃子去看遍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景色。”萩原秀树的脸颊瞬间红透了,“这是桃子的愿望不是吗?”
“干嘛要实现我的愿望?”
“因为我喜欢桃子!非常,非常喜欢!”萩原秀树的脸像是要烧起来了。
桃子愣住了。
“为什么?我这么丑陋,这么无知和恶毒,还有那样不堪的过去……”
“不,桃子是很温柔的人啊。”萩原秀树真诚地说,“从第一次相见时我就知道。”
“那时候,桃子露出的笑容,比周围所有的鲜花都更加美好和温柔,更加生机勃勃。”
“我想守护这样的笑容。”
桃子默默掉着眼泪,她不明白自己对萩原秀树怀着怎样的感情,但她想跟着他。
于是,两人开始了结伴云游行医的生活。
桃子从萩原秀树那里学会了很多,从辨识和炮制草药,到简单的医术。
她也总能找到一些珍稀的药材,帮到秀树的忙。
她渐渐不再遮挡脸上的胎记,虽然仍会有异样的目光,但病人们依然会给予真诚的感激。
人们的脸似乎变得生动了起来,不像以往那样空白得无法分辨了。
半年的时间,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缔结了婚约。
直到她怀孕,两人才在一座城镇内定居下来,开了一家医馆。
因为萩原秀树的医术很不错,他们受到了镇民们的欢迎。
富人信任他的医术,穷人们感激他的义诊。
后来两人的儿子诞生了。小小的婴儿脸上带着与桃子相似的胎记,这让桃子有些发愁,却也更加坚定。
她不会让他遭受自己经历的痛苦。
她想让他热爱这个世界。
即使桃子自己已经无法真正地爱上这个人间了。
一切都很平静,但厄运总是不期而至。
那时候他们的孩子刚刚满月,萩原秀树应邀前往城主的宅邸,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顺利地治好了城主家的少爷。
他回家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却十分高兴,口中不停说着城主答应支持他的义诊。
只是过了两天,一群城主府的人闯进了医馆,肆无忌惮地打砸了一通,抢走了所有财物,抓走了萩原秀树。
桃子想阻止他们,拼着一股狠劲儿弄伤了几个人,然后被拳打脚踢了好久。
明明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挨打,现在却感觉这么痛。
萩原秀树很快就被处死了,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城外的恶徒一起执行了绞刑,理由是勾结匪寇。
人们在窃窃私语地旁观着,对着绞刑架上的人指指点点,没有任何人对这荒唐的判决提出异议。
那一刻,所有人的脸在桃子眼中再次变得空白一片了。
什么勾结匪寇,分明是城主府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而已。
桃子抱着孩子,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行尸走肉般往回走。医馆已经被封了,她身无分文,再次无家可归了。
以往对夫妻俩感激涕零的人们,现在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更有人冷嘲热讽,口出恶言。
“那个萩原医师,看上去那么和善,没想到是个勾结匪寇的恶棍!”
“呸!平时摆出一副假惺惺的高尚嘴脸,也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肯定是坏事做多了,老婆和孩子才会生得这么丑陋……”
“她们会不会给我们带来厄运啊?看起来真晦气。”
“这种人为什么要生下来?真不如死了的好……”
“……”
愚民们在指指点点,聪明人则早早低头远离。
人们重新在桃子面前展露了丑恶的嘴脸,赤裸裸的恶意浮现在那一张张空白的脸皮上。
是啊,一直都是如此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这世间有千般美好,万般希望,花团锦簇,万物蓬勃,但都不属于她。
之前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她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萩原秀树的幸福被她给偷光了,所以就死掉了,像被菟丝子攀附的草木,被榨取干净养分后便枯萎了。
她从来都是那个……灾厄之女啊。
兜兜转转,一切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
她蜷缩在一处四处漏风的破棚子里,木然地坐了许久,直到被儿子微弱的哭声唤回了思绪。
婴儿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用手背抚摸一下额头,很烫。
她慌忙抱着孩子跑去别的医馆,跪着请求医师的帮助。
但没有人愿意施以援手。
她明白的,这些医师因为萩原秀树的义诊而收入锐减,他们本该如此幸灾乐祸。因为惧怕城主府的威严,他们也该袖手旁观。
看着婴儿脸上跟自己相似的黑色胎记,她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再到处寻求帮助。
“这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啊。”
“就这样吧,看你有没有像我一样顽强的生命力吧。”她露出笑容。
“如果你能撑过来,我会将你养大的。”
“就此死去的话,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毕竟……你也是灾厄之子呢。”
一夜过去,怀中的婴儿渐渐停止了呼吸,身体慢慢变得冰凉。他终究没有那样旺盛的生命力。
她埋葬了自己的孩子,眼中已然被冰冷和死寂充斥。
接下来的时间,她收集了许多剧毒的植物,把它们研磨成粉末,打算下在城主府的饮水中。
但城主府的防卫何等森严,她不出意外地被抓住了,关进了地牢里受尽折磨。
直到一天晚上,鲜血与惨叫声在耳边回荡起来。
一个梅红色眼睛的男人制造着血腥的杀戮,慢慢向她走来,然后停在了她面前。
“杀啊,快点杀啊。”她抬头看着对方,眼中死气沉沉,“太慢了的话,人都要跑掉了啊。”
“那你自己来杀吧。”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
这一夜,一场瘟疫在城中爆发开来。人们身上长出了黑色桃花般的斑块,身体如同草木一样枯萎死去。
这一夜过后,她成为了厄女。
脑海中的记忆渐渐被遗忘,剩下的只有对自己、对人类、对人世间的——
深深的憎恨。
“没事的!怨恨人类没关系,讨厌这个世界也不要紧的!”
“无论在哪里,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陷入沉寂的意识,一双温暖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愣住了,眼泪忽然决堤般从眼眶中涌出。
看着周身燃起的熊熊烈火,她猛然抬起手,狠狠地把面前的人推开,推入了灿烂的光里。
“我厌恶人类,也永远不会再跟人类走在一起了。”
她说着,毅然转身投入了灼灼的烈焰里。
“再也不要来到这人世了。”
第32章 上弦之贰
铺天盖地的黑色桃花飘然零落,如烟般消散。
已经千疮百孔的擂台上只剩下纯净的寒冰,各处绽开着晶莹美丽的冰晶莲花。
无限城内重新变得一片寂静。
旁观了这一战的所有鬼也都保持着沉默。
“实力尚可。”黑死牟在心里淡淡评价了一句,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猗窝座紧紧皱着眉,认真琢磨着自己对童磨发动换位血战的可行性。
这家伙确实不弱,能力还有些克制自己,这次吃掉厄女后只会变得更强,目前不太好打。
嗯,回去就加练!
至于厄女?他根本不关心。他不愿意挑战厄女,但也不代表他不讨厌那个女人。
“咿咿咿——好可怕!”半天狗抱着脑袋从头抖到尾。
“真是惊人的一战!啊,我又有灵感了!”玉壶摇晃着身体,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艺术。
“唉,没死啊。”鸣女抱着琵琶低下头去,心里有点遗憾,也莫名松了口气。
她也被缠了几十年了,要是童磨一下子没了,还真会有点不习惯。
嗯?为什么她竟然会这么觉得?童磨死了难道不是件大喜事吗?
一时间,鸣女浑身僵硬,感觉天都塌了。
无惨则是看着擂台上正一脸感动地掉眼泪的童磨,拧紧了眉头。
难道这家伙生出感情来了?
他确实不喜欢童磨没有感情这一点,因为无情所以没有恐惧和敬畏,也分不清状况,总是会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可若是童磨忽然产生了感情,总觉得也不是件好事,只怕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这样想着,无惨开始探知童磨的思想。
平时他很少读取童磨的思想,因为这家伙脑子里的想法太过抽象和跳脱,他怕自己被污染。
这一连接,无惨就感知到了童磨再度变得无波无澜的内心。
“我就知道,这家伙还是在演。”
无惨望着童磨泪流满面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把他踢出了思想连接。
擂台上,童磨坐在睡莲菩萨肩膀上的莲花中,望着冰菩萨手中已经变得澄净无瑕的冰块止不住地流泪。
刚才的感动已然逝去,他抹去脸上冻结的眼泪,彩虹色的眼眸中刻印的字已经悄然变成了“上弦弐”。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厄女阁下!”
“这样顽强而不屈的生命力,实在是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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