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onie
“心灵、精神、灵魂……大概就是这之类的玩意儿。
“只要坚守住了这里，那么无论你的肉身变成了怎样不可名状的存在，你都是一个「人」。而若是这里堕落了，那么即便披着人的皮囊，你终将成为可悲的「怪物」。”
艾斯德斯听不懂。
十二岁的孩子没道理听得懂这种云里雾里的道理。
见状，白自清也不打算多么引申。
“你的父亲教育你「死了，不过是因为弱小」对吗？你们巴鲁特斯族一直坚信的就是「强大就是真理」对吗？那么你就这么想，我，白自清，比你的父亲要强大，所以我说的话比你父亲要正确。”
“嗯！”
这句话艾斯德斯听懂了。
“那么，比你父亲还要强大的人说「即便是弱者也有活下去的意义」，你现在也许不理解，因为我说的话和你父亲不一样，所以你要自己慢慢的去理解，去体会。当然，这需要时间。”
白自清站起身，揉了揉少女的头发。
正当二人准备继续前进之时，他们将目光投向山丘下彼方的村口，「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在一群穿着制式盔甲的士兵的簇拥中，一位文官打扮的中年男性严肃的站在村口，和村长模样的老人交谈着。
他们听见了村口的争执。
“不是上个月才交过税吗！艾吉！”村长握着拐杖的手在颤抖，直呼税吏的名字。
“……那是交给帝国的税。”
税吏说话声音很低，很平静，很坚决，但白自清分明瞧见了税吏的眼中充满了无奈。
“不止是上个月，上上个月我们也交了税了！一大笔税！你们一车一车的将粮食、将布匹、将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装走，运走，拿走！还把大家的孩子征去了矿上，只留下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些女人孩子给你们种地、织布、赚钱……”
“……上上个月，是乐浪城的税。”税吏小声的打断了村长的话，“这次，是北方异民族的税。”
“哈，北方异民族。异民族……异民族！你都知道那是异民族！为什么要交税！”
“不交税大家就都得死！”
沉默的税吏忽然间用比村长还要大的声音压了过去，旋即似乎是自知失礼，又将声音压低。
“我也不想的，没有人想的，爷爷……现在只是交钱粮物资，交出来就能活命，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交不出来的话，迎接我们的就是孩子们的血了……”
艾斯德斯听到这一声叫唤，目瞪口呆。
税吏，是村长的孙子。
艾斯德斯又将目光看向白自清，却见白自清摇了摇头，轻声念叨一声：“走吧。”
“……去哪儿？”
“乐浪城。”
第10章 我带来了生命和希望 【第五更】
乐浪城。
“……啊啊啊，这里就是乐浪城吗？还真是绝望到过分的地方呢。”
走在街道上，白自清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以木质、石质为主的房屋排列的整整齐齐，远处目光所见的太守阁更是相当的气派，毫无疑问这座城市在建成时便经过了考究的设计，但即便建筑多么整齐，多么气派，也掩盖不了这里的绝望。
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过去这些整齐气派的建筑，这片城市有多么繁荣，那么现在这份腐朽便将等额的繁荣转化为了的等额的绝望。
绝望萦绕在人们的心头，将为数不多的情感进一步转化为绝望。
“明明理所应当是连同城市周围村庄在内的最繁荣地带，但人们的脸上却完全没有生机。陈列在摊上的商品种类残缺的很，几乎看不见几个青壮年男性，其他的人眼睛也是纯粹的空洞。即便单论人数也烧的可怜。
白自清牵着艾斯德斯的手，在一些人完全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单纯一瞥之后又收回的目光中走在城市的街道上，观测着这座城市。
即便是零星可见的青壮年，除了那些卫兵和警备队，余下的尽是些举着写着「请给我一份工作」的木板坐在阴湿的墙角，等待着不知能否迎来的明天的病弱者或是残疾者。
明明劳动力缺失严重，但是他们却找不到一份谋生的手段。
“物流几乎完全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金钱的流动也停滞，金钱的流动一但停滞那么金钱本身就会成为废铜烂铁，整个金融体系崩溃，死气沉沉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帝国、城市、异民族的三重赋税就像是三座山一样压下来，能还剩一口气在简直就是奇迹了。
“超高校级的绝望啊这个地方，让人不禁升起一种想要一把火烧个精光的冲动……”
艾斯德斯则是好奇的走在白自清的身边。
狩猎民族出生的她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城市，故而对「繁荣」、「金钱」一点概念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她却也有她能看懂的东西——眼睛。
这些人的眼睛已经死了。
“……大人，这位大人！”
似乎是因为白自清的穿着打扮，乃至眼神和气质都和这里的人不一样，很明显像是个大人物的原因，有个一身狼藉的断去左臂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满脸希冀。
“请、请给我一份工作吧！我认识字，认识很多字！但是他们都不需要我，说没有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您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大人物吧，请给我一份工作吧……”
艾斯德斯并不畏惧吃人的危险种，但却被男人的举止吓到了。
白自清只是看着这个男人，看着男人的断臂处：“你的胳膊，只是这样胡乱处理了一下吗？还有这样的高烧，这不是已经感染了吗……”
白自清自然能察觉得出男人的体温比常人还要高出三四度，这已经是不得了的高烧了。
“哎？”男人没有跟上白自清的思路。
“你们这里的医生呢？是看不起病了还是……”白自清继续问道。
“……太守大人已经免去了我们的看病钱，医生也尽力了，但是无论如何药物都不够了，只能这样了。”青年如此道。
“药不够了？我知道了，坐下。”
白自清右脚随意在地上一画卢恩，紫衫木制的桌椅便凭空长了出来，吸引了不少卫兵、警备队乃至一般人的注意力，不过白自清却混不在意。
“我说：坐下，绷带解开。”
白自清又重复了一遍。
“啊，嗯。”青年有些畏惧白自清的气场，听话的坐了下来，解开了断臂染着鲜血与脓水的纱布，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断臂。
再不处理的话，大概这个青年别说工作了，恐怕命就要没了。
白自清混不在意，伸出食指画起了卢恩。
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脓水挤净消散，腐肉脱落长出崭新的肉芽，随后断面缓缓的被新生的皮肤包裹，愈合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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