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仪织
他将餐桌上的红酒打开，给自己倒出来后，犹豫了一下，又给艾莉卡的杯子倒进。
“灵视看到的‘不顺从之神’必然会出现，预示到的灾难无法避免，但是当我的力量足以扰乱命运的时候，灵视看到的事物是否会重现也会成为新的问题。当未来越是接近的时候，命运就会变得更加清晰，本来模糊的两条线最终会分开。抱歉，我的话似乎变得啰嗦了，后辈在这里让我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开始变老了，但是照顾后辈就是我们这些前辈的责任。”
被罗曼视为“后辈”的人，在这里也就只有艾莉卡一个，罗曼的话使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虽然是米兰的天才没错，但是年轻的艾莉卡在罗曼的眼中应该是不起眼的一员才对，所以罗曼的想法让艾莉卡无法理解。
或者说，“王”这种人都是目中无人的家伙。“剑之王”会把多次见面的人的名字忘掉，因为那些人从来不会再他脑海中留下一点痕迹；“武侠王”可以将看到她容貌的人的双眼挖掉，因为她自认这些人玷污了她的美貌；沃班召唤风暴破坏一整个城市，仅因为他一时兴起所致。
可以说，“王”这种人物，全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却又拥有以自己为中心的力量的人。
——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但是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呢？
挣脱了咒术之王给他带来的恐惧，面对面的接触，让艾莉卡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违和感。
“如果你再来晚一点，我们见面的情况会是另一番局面，说不定你的狩猎欲会得到满足。当然，那个时候我必然会阻止你。”
这一句话的结果就是，沃班的咒力再一次沸腾起来。
“‘不顺从之神’就在这附近？看来是我太粗心了，猎物就在身边而不自知，猎物说不得会在大意之下成为猎人。”
“那是非常谨慎的地母神。”
“是‘戈尔贡之石’吗？本以为还需要用它来召唤‘不顺从之神’，没想到那个地母神一直在寻找它。”
罗曼轻轻地笑起来，就算是被地母神在暗中盯着，他也没有感觉到紧张。
沃班的动作显得很粗鲁，他将红酒瓶塞打开后，非常直接地灌进自己的嘴里。
“不过我们既然能够安然会面了，那个地母神也不会不识趣地出现，同时另个‘王’可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关于那个地母神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罗曼的话刺激到了，沃班盯着罗曼的目光变得异常凶恶。
“你刚才说了吧，如果让我遇到那个地母神，你一定会阻止我。”
沃班之所以让人召唤“不顺从之神”，并不是追求力量，从“不顺从之神”身上得到神的权能。他费尽心机，等待了四年之久，仅仅是为了从“不顺从之神”身上满足自己的狩猎欲。
强者、神明，越是强大的敌人，就越是能够让他满足。他的权能“死之仆从囚笼（Death Ring）”是他从“不顺从之奥西里斯”处篡夺的权能。其亲自杀掉的人类都会成为活着的死者出现在世上，成为其绝对服从的忠实从仆，那些曾经名噪一时的大骑士和咒术师就是他的狩猎成果。
罗曼拿起了还有大半瓶的红酒品晃了晃，看着沃班的眼神也充满了挑衅之意。
“没错，那个地母神，你没戏了。”
……
地点是一个无名小岛，不过艾莉卡记得这是当初被军神韦勒斯拉纳和神王梅卡尔击沉的小岛。
艾莉卡无法理解本来气氛和谐的午餐，为什么会以决斗收尾。
“因为和Campione这个群体交流，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一场。”
和上一次相同的是，艾莉卡也即将见证了这一场应该出现在神代的伟迹。不得不说，艾莉卡的运气比一般人要好，其他的咒术师，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遇到如此伟大的一幕。
罗曼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红色，这是午餐时红酒带来的影响，但是艾莉卡记得，当时的罗曼才喝了几口……
不过就算是这样，罗曼的手中一直拿着那一瓶没有喝完的红酒，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条带着十字架的项链。
沃班早在进入这个小岛的时候就和两人分开了。按照他的说法，面对面的决斗是古板的骑士们所为，他想要的是狩猎，追求的是找到猎物后将其杀死的快感。
不过他的期望最终还是落空了，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不存在明确的猎人和猎物之分。罗曼只是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后，便静等着沃班的到来，旁观的艾莉卡感觉沃班更像是约战迟到的一方。
一个三十公尺高的人狼，远远就能看到他的到来，靠近的时候带来山岳一般的压迫感，所到之处都是灾难。参天古树、巨大的岩石，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化为平地，脚下的大地因为他的到来而颤抖、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看不到你打倒用剑那个小子的强化咒术，小看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沃班出现的时候已经化身为人狼，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罗曼和艾莉卡的耳中，但是与那知性的声音不同，这句话里包含着杀意。
和罗曼分开不仅仅是想要获得狩猎的快感那么简单，人类与Campione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差距，就像罗曼想要打倒东尼就必须提前准备半个小时，所以沃班便与罗曼分开，其实是为了给罗曼准备的时间。如果猎物太弱的话，狩猎的乐趣就会大大削弱。
“要尊重老人啊，侯爵，这是美德。”
这句话中，似乎带着生气的情绪。
数十只巨狼突然从地下走出来，狼的颜色和老鼠体毛一样的灰黑，本来只是没有生命的模型，但是在眨眼之间就已经露出生机。
“这点小玩具就不要丢人现眼了，最起码也应该拿出一点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手中的十字架轻轻晃动，一股音爆声突然爆发，眼前的狼群仿佛被炮弹打中一样砸飞。但是狼群没有死去，而是像泡沫一样消散。
“就应该是这样，这样才有‘所罗门王’应该有的样子，也才会让我感到愉悦。”
“什、什么？诅咒竟然没有作用？”
反应最大的事艾莉卡，她发现沃班在说出那个名字之后竟然毫无反应地冲过来了，曾经一夜之间杀死超过一百个咒术师的诅咒竟然没有发挥作用，难道说Campione的体质已经可以免疫这个诅咒了吗？
不，并非如此，因为已经成为Campione的草薙护堂就因为这个诅咒死去了。
“‘天谴术式’并不是万能的，它的效果虽然还在，但是诅咒这种东西并不是总是能发挥出同样的效果。沃班侯爵可不是草薙少年这种年轻的Campione，这位年迈的Campione经过多个‘不顺从之神’的神力改造，身体早已经到了坚不可破的程度，‘天谴术式’的效果微乎及微。”
这个解释很容易就得到证实。沃班在这个诅咒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在数年前成为Campione的东尼会感到头疼，而新生的草薙护堂则会瞬间死去。神力的改造会改变Campione的体质，提高他们的对魔力。
呼啸的声音没有停止，烈风笼罩着天空，周围的大树被卷上天空。
侯爵第一次被无形的风打中了，但是身体一歪后便站稳了。他并不是躲不开空气形成的钝器，而是在测试钝器的攻击强度，在发现空气钝器无法影响他后，再一次往罗曼的方向冲过来。
人狼的身影近在咫尺，当他挥动拳头的时候，罗曼突然用拽着十字架的右手抓住了艾莉卡，而后身影在地面上滑行，避开了沃班的攻击。原地则再一次爆发出音爆声，将沃班侯爵沉重的身躯吹开。
“原来你喜欢风啊？看来我们有共同的话题，不过除了风之外，我还喜欢其他的东西，暴风雨的夜晚，风、雨、闪电，都会让我变得更加猛烈。你一定知道的，所罗门王，在这里，你的风已经没办法再次发挥作用了。”
更加猛烈的风吹起来了。比起受到罗曼控制的空气钝器，卷起来的风显得无序混乱。不只是风，同时出现的还有乌云、雨水、闪电，灿烂的天空在一瞬间改变了，这个天象的改变来自于侯爵的“疾风怒涛”，是杀死了风伯、雨师、雷公篡夺的权能，侯爵也曾经使用这个权能摧毁了达尔马西亚的港口城市雅迪鲁。
“真是的，明明有更加方便的权能，难道说你是一个好胜的人吗？在别人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就能够满足的类型？”
“没错，如果无法摧毁你的信心来源，我的狩猎就变得无趣了。继续吧，咒术之王，尽情施展你的手段。”
“哼哼哼，你说得没错，只有在别人擅长的领域获得胜利，才会让胜利变得更加甜美。”
面对侯爵的再次袭击，罗曼这一次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和高达三十公尺的狼人相比，罗曼的手臂实在太纤细了，看着他的艾莉卡甚至认为罗曼的手臂会被折断。
但是这显然不可能，因为罗曼曾经使用他的拳头一拳打断了“剑之王”无坚不摧的魔剑。
拳头与拳头相碰撞，人狼的手指比罗曼的身体要更大，拳头之下的罗曼犹如足下的老鼠，但是却让人狼的手停下来了。
拳头的碰撞吹飞大地的泥土，让脚下的大地被强大的气压压低了好几公分，松软的泥土顿时变得结实了。
肉体的碰撞很快就分出了胜负，比起巨大的人狼，连强化术式都没有使用的罗曼显得无力。缩回手臂的罗曼带着艾莉卡再次逃离了，而沃班却没有继续追击，像是猫抓老鼠一样享受着狩猎的过程。
两人最后停留到一棵古树，树很高，枝叶繁盛，在树荫下的两人没有受到沃班权能的影响，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都被密不透风的古树挡下来了。
“水、月亮能够赋予我力量，可惜的是现在是白天，这雨水也不属于我。改变天象这种权能也太犯规了。”
罗曼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上阴沉沉的一片，看不见太阳也没有月亮，遥远的星座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糟糕了啊，改变天象是属于天使的术式，现在的咒术师们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罗曼抬起了手中的红酒瓶，脸上犹豫着，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之后，他转过头看向艾莉卡。
“现在是提问时间。”
PS：我永远喜欢小樱、知世、观月老师。
第388节 第二十五章 咒术之王的术式（下）
艾莉卡的身体猛然一绷紧，有一种年幼时面对家庭教师的错觉。
她无法明白在这个危机时刻，竟然还有心情玩问答游戏。不过连当事人的他也没有着急的情绪，艾莉卡就更不可能做的了什么。
“问题一：‘神之血’和‘神之肉’是什么？”
罗曼的声音十分平稳，听不出任何激战之中应该有的起伏，让近在咫尺的艾莉卡也平静下来。
在回答之前，她看着罗曼的脸，但是却无法从那张微笑的脸上找到任何信息，但是眼前还有一瓶还有大半瓶的红酒，再结合艾莉卡对宗教的了解，已经眼前男子的“真实身份”，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是红酒和小麦。”
“回答正确。”
罗曼拔出红酒瓶的瓶塞，然后含住瓶口“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脸色就变得更加红润了。
地面开始震动了，看来沃班侯爵已经找到了两人的位置，但是这个时候无论是罗曼还是艾莉卡都显得不慌不忙，这一场战争仿佛和他们无关一般。
“问题二：我的肉体有神之肉组成，我的体内流淌着神之血，那么我是谁？”
艾莉卡双眼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起来，她的嘴唇轻动，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
午餐的食物中有面包，相比起其他的食物，面包的制作要更加精致，玉藻前在那几个面包上花费的功夫比其他菜肴要更多。
罗曼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她说出那个答案。
“是……神？”
她的声音在颤抖，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说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没错，我就是神。”
罗曼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带着自信和从容。他的面容和艾莉卡的记忆开始重合，在多年前，她不止一次跟随着叔父保罗，在数次的记忆中，咒术之王给予她的印象，是一个自信又从容，一个喜欢微笑的男子。
“吼嗷嗷嗷嗷！”
三十公尺的人狼笼罩着两人，沃班侯爵仿佛失去了理智，彻底成为一个残暴的人狼。
罗曼不慌不忙地抬起手，他的手指朝着沃班侯爵绕动，嘴里说出了带着魔力的咒语。
“优先考量：小麦粉归上，权能归下。”
白色的粉末汇聚在罗曼的指尖，不难猜测出这些粉末就是小麦粉。小小一团小麦粉开始变形，化为十数支长箭，最后朝着巨大的人狼射去。
细小的利箭看上去不小，但是对高大的人狼而言不过是不起眼的白色丝线，在还没有接触到人狼时，就已经被人狼身上的气流吹散了。
很显然，罗曼的术式失败了，咒术之王自认为“神”的术式没有发挥作用。
然而罗曼的脸上没有被瞬间打脸的尴尬，反而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果然是这样，太过贪心的人最终只会一无所有。”
罗曼的手指再次绕动，消失的小麦粉再一次出现。
“优先考量：小麦粉归上，人狼归下。”
刚才的画面重现，白色的利箭射去，射向距离两人不足七十公尺的人狼。
然而这一次的结果与之前大不相同，小麦粉组成的箭不仅没有被吹散，反而划破的人狼的身体。
从“不顺从之阿波罗”身上篡夺的神力——“贪婪之狼群”，化身为人狼后，即使面对钢之神也毫不逊色，却被单薄的小麦粉所伤。若非躲得及时，沃班侯爵此刻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
“我闻到了神的味道，但是又感觉不到宿敌的存在，所罗门王，你的表现实在让我惊讶。纯粹的人类竟能够到达这个高度，这到底是神代的遗产，还是现代的人懈怠了？”
“应该是后者吧。连盗窃神力的魔道书依然留存于世，人类的咒术师却在面对伪神时感到无能为力，不得不将希望放在弑杀神明的愚者之子身上。”
罗曼碎碎念着，埋怨了几句后，便有举起了红酒杯，对着瓶口灌下红酒。
在沃班肩膀上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滴落到地面上，Campione的恢复力很强，伤口很快就恢复了这种本来就很轻的皮外伤。
“那就让我看一看神代的咒术师是如何战斗的吧。第二回合，开始。”
那张丑陋狰狞的脸开始抽·动，宽大的嘴巴露出锐利的獠牙，但是更加让人瞩目的是人狼的双眼，开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罗曼抓住了艾莉卡的手，而后往身后的大树撞过去。
“优先考量：人体归上，大树归下。”
身体没有和树干撞在一起，两人反而像进入了大海一样没入树中，和这棵参天大树融为一体。
在罗曼和艾莉卡消失的同时，白色的小麦粉在他们身后散开挡住了沃班侯爵的视线，小麦粉在一瞬间就化为盐结晶悬在空中。
巨大的狼手瞬间打破了结晶，余势不减地砸到背后的大树上。
“优先考量：大树归上，人狼归下。”
灵言发动的同时，罗曼和艾莉卡的身影在数的另一边出现，而侯爵的狼手已经砸到了叔上。但是本应该被他打成两截的树巍然不动，堪比轿车的拳头竟然无法撼动大树一分一毫。
“我明白了，你的术式。”
沃班森然的声音响起，他听起来十分冷静，暴躁的他没有被自己的热血冲昏头脑，反而冷静地分析着罗曼的术式。
“你的术式能够扭曲物体的强度，但是每一次只能够调整两种东西，而当作出新的调整时，之前调整的东西会恢复到原来的强度。同样，除了被调整的两种东西，它们相对于没有调整的东西，相对强度没有发生变化。真是好用的咒术，但是局限性也太大了。”
沃班侯爵发出了笑声，得意的笑声像雷鸣一般洪亮。
“好用的东西不是因为它总是有效，而是在于它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发挥作用，完美的事物、完美的术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们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利用它就够了。”
罗曼悠闲地回答沃班的话，但是他的连对着艾莉卡，就像一个对学生现场教学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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