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仪织
艾丽卡怨恨罗曼吗？毫无疑问，艾丽卡曾经怨恨他。罗曼根本就是艾莉卡所受一切灾难的元凶，若非罗曼，艾丽卡就不会被盯上，更不会被带到这个世界。她受人所控，得到了永生，但是像扯线木偶一样挥舞着手脚。
但是在最开始的怨恨以后，这种感情慢慢就淡去了。不是因为看透，也不是她冷静下来，而是时间磨灭了她对罗曼的印象。
比起消失了三千年的罗曼，近在眼前的行凶者无法让人忽视，每一次见到那个人，艾丽卡对他的怨恨就会更深一分。那个人也同样知道艾丽卡的怨恨，但是却乐在其中，看着艾丽卡怨恨眼前之人却无法反抗，他觉得这一份扭曲到了极点的感情美味至极，因为他也同样是一个扭曲的人。
这两个人已经是同一类人了，心中的那份扭曲已经让他们变得癫狂。看着对方的失态，互相嘲笑，像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彼此的结局。
面对罗曼的问题，艾丽卡反问到：“罗曼，你觉得我在怨恨你吗？”
罗曼无法在艾丽卡身上感受到怨恨的负面情绪，他多少也明白这是时间的力量。但是罗曼不明白，艾丽卡为什么会在笑。
一脸笑容地看着罗曼，一脸笑容地反问罗曼，但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笑意。相反，那种恶意却如湿毛巾里面的水一样慢慢被挤出来了。
“答应我，罗曼，一定要杀死魔术之王。”
艾丽卡脸上的恶意更加浓烈了，让罗曼想要逃跑，但是却发现艾丽卡已经抓住他的手臂。
深陷的指甲让他的手发疼，因为过于用力，两人的手臂都在颤抖。
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全部都充满了疯狂。
“我一定会阻止魔术之王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罗曼说出这句话以后，艾丽卡的脸恢复平静了，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有一种丧气的感觉。
“就算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回避。是因为本能？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这可不像你啊，我已经无法在你的身上看到曾经的风采，咒术之王。”
“你——”
艾丽卡已经站起来，似乎已经不打算和罗曼继续谈下去。这个时候，罗曼看到立香往这边走过来。
“老爸，有人来找你了！”
“有人来找我？是谁？”
看来和艾丽卡的话题只能到此为止了。
“是乌鲁克来的传令官，好像带来了吉尔伽美什的口谕。”
“吉尔伽美什？在这个时候？”
吉尔伽美什让人跑到库撒这里，那必然是有很重要的消息要传达。罗曼跟着立香走过去，很快看到了一个五人小队的乌鲁克士兵。
里面的队长向罗曼行礼：“罗马尼阁下。”
“你们好。是吉尔伽美什王有事传达给我吗？”
“是的。王让我转达乌鲁克的情况。从昨天早上开始，金固神带领从未见过的蛇与龙袭击绝对魔兽战线，乌鲁克目前正在对抗，但是王预计在三天之内，绝对魔兽战线一定会被攻破。”
“什么？绝对魔兽战线又受到进攻了？”
这个消息实在让人惊讶不已。昨天只是魔兽女神死去的第二天，金固竟然马上就开始进攻魔兽战线了。按照一直以来的规律，魔兽想要保持战斗能力，必须在一次进攻以后进入一段休养时间，不断地捕食以弥补消耗的体力，为下一次进攻储存能力。
现在接二连三地进攻，根本就违背了这个规律。
“蛇与龙？”
据罗曼所知，提亚马特的十一个孩子里，蛇与龙的种类不少。但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只是将提亚马特的十一个孩子统称为“魔兽”，而不会特指某种生物。
“这是王的原话。”队长说道，“告诉罗马尼，魔兽战线面前现在全部都是没有见过的蛇与龙乌鲁克最多只能坚持三天。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给本王把库撒的问题解决就够了，乌鲁克不需要你多事。”
“你模仿吉尔伽美什的语气真的很像，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被他派过来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理直气壮的求救，知道的人还能把问题归结到他的性格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求于他。”
吉尔伽美什的性格实在没救了，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即使是在落入下风也绝不会妥协。
话虽然不多，但是信息量一点也不小。
吉尔伽美什可以用“蛇与龙”的说法让罗曼知道，绝对魔兽战线面前出现的蛇与龙不是这个时代的品种，那就很有可能是另一个时代的产物。也就是说，这一次进攻是雅典娜的手笔。
吉尔伽美什口中的三天是从昨天开始计算，也就是说今天开始还有两天时间。那么按照最好的结果去计算，今天晚上将雅典娜打败，明天开始出发赶回乌鲁克，时间也完全赶不上啊。
不对，如果库撒的市民可以更快赶到乌鲁克，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王已经把库撒的战力计算在内了。很遗憾，这一次的进攻强度前所未有的大，王认为死守战线已经没有意义。想要扭转局面，只能依靠罗马尼先生了。”
罗曼明白吉尔伽美什的意思，也了解雅典娜的计划了。罗曼在不久前还在奇怪雅典娜为什么会放任他们留在库撒，丝毫不担心他们进入冥界阻止她。现在才知道雅典娜早就开始行动了，金固带领蛇与龙进攻魔兽战线，如果缺少迦勒底小队的援助，那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攻破魔兽战线，乌鲁克也将会化为历史。
迦勒底小队来到这个时代修复人理，就是要保护好到了岌岌可危的乌鲁克。如果这个时候选择阻止雅典娜而放弃乌鲁克，那即使提亚马特无法回到这个时代，迦勒底的人理拯救行动依然是失败的。
同样，如果迦勒底小队回到魔兽战线阻止金固，而雅典娜在这段时间里成功掌握冥界，那么谁也无法阻止雅典娜带回提亚马特。创世神提亚马特回到大地，即使再努力也没有意义了，因为迦勒底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驱逐提亚马特。
提亚马特神，根本就是无解嘛。
“请转告吉尔伽美什王，库撒的问题不需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请努力保护乌鲁克，只要乌鲁克还在，那么人类就还有希望，我们会尽快处理好这里的问题，然后会放乌鲁克。”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王。”
小队长再次向罗曼行礼，甚至没有在这里稍作休息，然后就原路返回了。
看来乌鲁克的形势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希望乌鲁克可以坚持到他们回去。
迦勒底小队成功在下午之前把库撒的市民送离开库撒。战场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人，总算让人松一口气。
接下来的战斗，大概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在大家准备晚饭的时候，梅莉来到罗曼的身边：“罗曼，你这是在等艾蕾什基伽尔吗？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过来？”
“关于你这个问题……我一时间也忘记问艾蕾什基伽尔了。但是这两天里，艾蕾什基伽尔都会在晚上出现，我想今天晚上也回来。”
“这可真是糟糕。你们没有约定，可不能强求她理解你的想法。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忧虑啊。”
罗曼点了点头：“没错。虽然这样说很容易泄气，但是我真的没有信心打败雅典娜。比两柱女神还要强，连管理冥界的艾蕾什基伽尔也被赶出来，仅靠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更重要的其实是，罗曼你其实很了解雅典娜，对吧。”
罗曼瞪大着眼睛看着梅莉，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这边，才小声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忧虑太明显了，罗曼。你不曾见过雅典娜，也不会了解雅典娜的强大才对，但是你表现出来的情绪让我一看就可以看透，你其实很清楚雅典娜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这绝对不是用已有的情报推测出来的结果。所以我大胆地推测，你其实认识雅典娜，对吗？”
“你的推测也未免太大胆了。”
“哈哈，因为罗曼你是有前科的啊。”
第913节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千年的恶作剧
罗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就真是对不起了，我这不是变成骗子了吗？”
梅莉竖起食指在眼前晃了晃：“我还是可以分得清欺骗和隐瞒，但是这是对局外人来说。但是对于被隐瞒的人而言，这两者并没有区别，这可不能用隐瞒就可以隐藏欺骗这个事实。”
梅莉的笑容仿佛看透了一切，罗曼的一切动作都瞒不过她一样。
这个拥有看到“现在”的千里眼的魔术师，说不定就看着罗曼小心翼翼的任何时候。
“你这个偷窥狂。”罗曼忍不住说道。
梅莉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好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肩膀也在轻颤：“因为罗曼藏起来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让人忍不住去看啊。这不能怪我，都是身怀很多很多前科的罗曼先生的错。”
确实，罗曼的前科多如一箩筐。从最开始看到艾丽卡，罗曼就隐瞒了自己认识艾丽卡的真相，就算是身处险境也没有暴露身份。然后还是罗摩也是一样，罗曼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还有兰斯洛特，如果没有暴露的话，谁又能想象得到罗曼竟然认识这些夸张地过分的英雄？
如果不是因为第六特异点差点翻车，蒙娜丽莎的献身让罗曼暴露，大家说不定道最后都会被蒙在鼓里。
当然，这个“大家”是除了梅莉之外的其他人。
梅莉是除了罗曼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罗曼的人，即使蒙娜丽莎也做不到。
除了魔法☆梅莉，又有谁可以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给罗曼解闷呢？现在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既然魔法☆梅莉由罗曼在背后操控，那么为什么罗曼每一次打开博客输入留言的时候，魔法☆梅莉都能及时回帖呢？
难道说梅莉一直在盯着他看？一直等待他主动联系？
大概是信息的铃声响起提醒了她吧，不过这种百分百的回帖率是不是太高了。
罗曼正想问她在阿瓦隆的时候是不是太闲了，却发现她的脸已经出现在眼前，这让罗曼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靠的太近了，梅莉。”
罗曼伸出手，想要把梅莉推开，但是在碰到她的肩膀的时候，手背却被梅莉的手按住了。
“怎么了？难道在害怕吗？哈，看到偶像的时候不应该是这个表情，你应该表现得更加激动才对。罗曼，你这样一点也不想坐在电脑前的你，那个时候的你可以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的回帖。”
梅莉的目光变得更加热情了，让罗曼感觉到心慌，他更加用力地想要把梅莉推开，但是软弱的手并没有成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是说什么？算了，还是让我直接说吧。”梅莉没有松开罗曼的手，而是更加用力抓住罗曼手，她的脸靠得更近了，几乎要和罗曼的脸贴在一起，“我喜欢你哦。”
“……欸？！”梅莉突然的一击直球，让罗曼整个人都懵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喜欢一个人难道就那么不可思议吗？或者说你惊讶的地方是因为他很意外那个人正好是你。”
“大、大概都是吧。”
梅莉的嘴唇轻轻地翘起，笑容带着不一样的情感，但是她的话却又像是再普通不过：“我喜欢人类的世界，但是对人类本身没有喜欢的感情，这是梦魔带来的结果。不过啊，美丽的女性也是我的所爱。但是罗曼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至于为什么不一样呢？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罗曼你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你的吗？”
“不是十年前吗？”
是十年前吗？还是其他时候？五年前？反正罗曼不是很清楚，或者说这个时候已经被梅莉的 呼吸干扰了，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回忆。
梅莉摇了摇头，然后她抬起头陷入了回忆：“是从我第一次看见兰斯洛特卿开始。”
——兰斯洛特？
罗曼只是想了一下，大概就可以猜测出事情的始末。无非就是兰斯洛特求助于梅莉，希望梅莉可以使用千里眼找他。
“兰斯洛特卿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看待我如看待路人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一个拥有强烈的目的的人。在知道我拥有看到‘现在’的千里眼，兰斯洛特第一时间就找到我，希望我可以使用千里眼寻找你的踪迹。但是结果让她失望了，你并没有出现在那个时代，我的千里眼无法帮得上她。虽然已经得到了这个结果，但是兰斯洛特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她总会寻找外出的机会去找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执着的人，同样也很好奇被兰斯洛特执着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啊？那你在见到我的时候一定很失望了。”
梅莉点了点头，她直言不讳地回答：“确实是挺失望的。”
罗曼也知道自己给人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重生后的伪装，大概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医生。
“兰斯洛特卿在我离开之前给我一份信物，希望我在以后见到你的时候可以交给你，并且告诉你，她就在这里。那件信物还留在阿瓦隆，因为我是以Servant的形式来到这个时代，所以无法将它带过来。”
“这件事我还真的不知道，兰斯洛特也没有提起过。可能是因为已经见面了，这件事不需要再提。真是麻烦你了，我的事情竟然会让你们费心。”
原来，他们的缘分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吗？
罗曼不知道还有这其中的内容，自己的踪迹跨越了世界，也跨越了时代。或许梅莉并没有在这里面耗费了多少精力，但是千年的时光里，偶然一睹的时间加起来，或许就已经比一个人类的寿命加起来还要长。
“你还不懂吗，罗曼，你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梅莉突然就捧着罗曼的脸，两人的额头已经贴在一起了。
“或许在你这里，我们从十年前才开始接触，而那个时候你也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网络偶像。但是对我来说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阿瓦隆的世界十分美丽，对一个梦魔来说，并不存在孤独的折磨，但是对喜欢人类世界的我来说，偶尔还会想念人类世界。但是在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到兰斯洛特的拜托，所以在我的千里眼看向人类的世界的时候，更多的时间反而是去寻找你的身影。”
“……”
“这是我进入阿瓦隆以后，除了阿尔托莉雅，你是我唯一带着思念的意志去寻找的人，这个过程一直到十年前才有结果。对我来说，我们的相识，其实是从不列颠的时代就已经开始了。你明白了吗？在漫长的岁月里，你是我唯一带着目的思念的人，一次又一次重复以后，就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陌生人，这件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委托。”
……罗曼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个结果。
“就跟你十年来所做的事情一样，在一件可能永远无法完成的承诺上投注了不应该出现的感情，并疯狂地迷恋自己虚构出来的形象，这种执着随着时间不断加深，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无法回头了。所以你明白了吗？当我看到十年前的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失望。”
“让你失望，真是对不起了。”
“不需要道歉，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你这是在嘲笑我对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不要生气了。我一直看着你啊，怎么会小看你？人类之身的你，几乎是以自虐的方式活了十年，这份努力是已经习惯了偷懒的我做不到的，你所做的一切都被我看到了，又怎么会小看你呢？”
“所以你一直在看着我笑话吗？”
“怎么会呢？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舒缓你的压力，你也喜欢有个保守秘密的人跟你聊聊天不是吗？”
“你所说的舒缓压力，就是指用你的毒舌向我抱怨吗？”
“罗曼你不也是乐在其中吗？”
——那是因为我一直认为魔法☆梅莉只是AI偶像，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操作。
话说回来，就算是AI偶像也是有人维护的，信息泄露不可避免，所以罗曼在面对魔法☆梅莉的时候也会有所保留。一直到人理烧却的时候，罗曼才开始有所怀疑，但是没想到魔法☆梅莉的操作者竟然是梅莉，而且自己在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在梅莉的目光之下。
——真是冤孽啊。
当时他就不应该点开那个网络推送。
“那么，罗曼，你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
梅莉突然的问题让罗曼感到茫然，他诧异地看着梅莉：“抱歉，我和你的交流，似乎一直停留在网络偶像上，至于梅莉到底是什么人，我到现在……”
“如果我说，魔法☆梅莉其实就是梅莉呢？”
“但、但是……”
“这个似乎不重要了。一千年的坚持总算有个结果，我也松一口气。结果是，一千年的等待以后，又被卷入了新的麻烦。突然间为自己的努力感到惊讶，就算是兰斯洛特卿也绝对想不到我会一直等待。”
“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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