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风老道
林东在以前不敢确定，但是当他更精确的尝试感知托雷基亚的情绪，尝试挖掘他内心中的痕迹时，他终于发现了一些问题。
托雷基亚的情感表现很有问题。
比如说林东很难从他的思想中感受到快乐，有的只是孤独和迷茫。对于奥特曼这个种族来说，他人的快乐也会为自己带来快乐。他人的喜悦也会感染自身。
比如，他遇到很多曾受过光之国帮助的外星人，当他去采访这些外星人时，那充满感激的话语，充满喜悦的心情，是可以轻易感染他人的。
即便走过的路人。在感受到那些话语中的真诚和喜悦时，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但托雷基亚他不会。
他没有这种共情能力，他也缺少情绪的波动。他只会漠然的看着同伴欢呼雀跃，看着他们喜笑颜开，而他自己心中却无动于衷。
天生的情感认知障碍吗？
林东在心中想到。
而一旁的托雷基亚，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主动向林东提出了问题。
“我看到你一直在调查那些受到光之国帮助的人……”托雷基亚平静的说到，声音淡漠，毫无感情。
林东点了点头。
“那么我能请问一下。林东先生在这段调查时间中，有什么成果吗？我的意思是，在你的眼中，光之国就象征着光明无私和正义吗？”托雷基亚试探性的询问道。
林东能够感受到托雷基亚的话语中，那未竟的话语，能够看得出来，此时的托雷基亚已经对光之国的所谓信条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他心中的迷茫，不安，矛盾，已经被累积到了极点。
只是与原历史不同，这个世界的贝利亚并没有成为黑化的奥特曼。缺少了这个【前辈】的指引，托雷基亚还没有突破自己的思维局限，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投入黑暗这种可能。
但是……从托雷基亚情绪中那极度的压抑，林东可以感受到他紧绷的精神，就像一根橡皮筋一样，当他承受不住的时候，或许就是其精神崩溃的开始。
不过还好，现在的一切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许托雷基亚还有挽回的可能。
林东思索了一会，随后看着托雷基亚那蓝色的眼睛。
“问的好。而我个人的答案是否定的。光之国从来不能代表光明和正义。甚至连光明本身都无法代表正义。”林东微笑着回答道。
而面前的托雷基亚，表情却出现了短暂的失控，一种仿佛与狂喜和震惊的情绪波动，同时浮现在在林东的感知当中。
“你不认为光之国代表正义？为什么？你为什么敢于这么说？明明光之国中所有的记载都在表明光之国的强大与正义，可你却……”
而林东摇了摇头。
他看向四周，高大的建筑投射着迪法雷塔射线，照亮了所有的黑暗与阴影。
林东看向远方，然后向托雷基亚招了招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脉。
“让我们去那里聊吧！或许还可以讨论一些普通的光之国居民不会说的东西。”林东说完，身上的气焰猛然炸开，化作熊熊奔涌的光芒，他的身体猛然一个加速，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流，朝着远处的山脉上飞去。
而原地的托雷基亚，则呆愣了一会……
1万多年的时间。
数千年的独自思考和钻研。
他从未得到过回应。
他所询问的每一个人都是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他。
“当然了，光之国当然是正义与光明的啊！”
他们都这么说。
可是明明……
明明他们和那些象征黑暗的家伙没什么区别。
他无法理解那些为了光之国的所谓纽带与信条，去努力作战的人们。
托雷基亚无法理解，无法感受到四周的人，心中那理所应当的骄傲。仿佛光明和正义就是伟大的，而黑暗和邪恶，就是应该被毁灭的。
所谓的光之国，也不过是仗着强大力量，将自身的标准，强制推广至全宇宙的强盗罢了。和数万年前入侵光之国的安培拉星人有什么不同呢？
将这一层所谓的强盗行为，裹上一层光明与正义的外衣，就能够让它变得和别人不同了吗？
这个问题深深折磨着托雷基亚，没有人能够为解答。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将自己的问题彻底开口说出来，因为他知晓那些人会有怎样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他心中真正的问题只对一个人说过，那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泰罗。
可是……
泰罗也无法理解。
他就像是一团烈火，一颗恒星，热情的火焰能够燃烧所有的阴影和黑暗，所以托雷基亚与泰罗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罕见的体会到快乐。
但是自从泰罗加入宇宙警备队开始。托雷基亚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彷徨，迷茫，孤独。这些情绪一直困扰着托雷基亚。直到今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能够理解他的人。
托雷基亚看向远方的山脉，迪法雷塔射线在经过云层的折射后，展现出了漂亮的极光，而在高山的最顶峰，金色的身影正等待着。
在这一刻，托雷基亚心中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强盛起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托雷基亚。在光之国旧日的语言中，其意义为疯狂的好奇心。
而现在，托雷基亚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他想要知道另一个人的看法，想要知道一个非光之国出身，却拥有强大力量的，异世界人的想法。
PS：托雷基亚的那篇外传小说写的真的……
第66章 虚无主义的奥特曼
托雷基亚蓝色的身躯划过天空，降落在山峰的顶端。
在那里，金色的身影已经等待多时。
托雷基亚从空中降落到地面，随后双手收于胸前，身体开始急速的旋转，伴随着光芒的变化，她的身体迅速变小，最后化作一个有着凌乱黑发的帅气男人。
托雷基亚在山顶走了几步，高空的缺氧环境，让他有着呼吸不畅，但他还是强撑着，走到了金色身影的面前。
此时，男人身体表面不断喷发的气焰，已经完全消散，那不停涌动的强大能量，也已经被稳定的收回体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
他半蹲在悬崖边缘，用手指捏着垂落下来的一根刘海，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虽然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好像很省涂色，但是果然还是有些像不良少年啊。”
他一边说着，随手拔下一根金色的头发。
随着金色的发丝与头的分离，上面附着着的颜色也逐渐退化，金色的光芒化作如同雪花般的结晶，一点一点从发丝剥离，最后化作金色的碎屑，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而手中的那一根头发，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捏着手中黑色的发丝，随后轻轻一吹，发丝随风飘荡，消失在远方。
“托雷基亚——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发现了你的迷茫和孤独。”男人突然说道。
托雷基亚沉默不语，但眼神中带着某种向往和渴望。
“你时常感到孤独，感到迷茫。你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意义究竟在何处。你不理解光之国的行为有什么样的意义，更不明白所谓的光明与黑暗，有什么区别。”男人语气平静的说道，但他的话语却仿佛在复述这托雷基亚的人生，精准形容着他的心理。
“你不明白同学们究竟为什么而狂热。不明白所谓的正义究竟能做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像是光之国的异类。无法与他人共情，无法理解他人的所思所想。”
“你的人生曾有短暂的快乐时光。因为曾经有一道光芒和火焰点燃了你的生活。支撑着你前进的动力。”
“可随着光芒的离去。你心中的火焰也逐渐熄灭，甚至冰封的比以前更加彻底，因为你最终发现，火焰即便能够短暂的融化坚冰，却无法改善的冰天雪地的环境。”
男人看着托雷基亚的眼睛，浅绿色的双眸与棕色的瞳孔互相对视。
“你的人生大半部分时间都用来思考所谓的光明与黑暗。用来质疑光之国的政策与行动。不理解所谓的黑暗与光明有何区别，甚至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而战？”
“我说的对吗？托雷基亚？”
情感光谱制造者，光谱之主林东，平静的问道。
而托雷基亚在短暂的压抑之后，终于得到了爆发：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不懂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为什么要拯救那些必死无疑的生命？”
“为什么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帮助那些和你完全无关的家伙？”
“这一些又有什么意义？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拯救一颗星球的人们。可那又怎么样，再过100年他们还是会死，那早100年晚100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族群终将会灭亡，星球终会走向末日，光之国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仗着强大的力量，肆意的扭曲现实，塑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光明和黑暗的战斗有什么意义，没有！”
“一切都没有意义。光明也会消失，黑暗也会消失。宇宙终有一日会走向灭亡。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不存，没有任何痕迹能够证明，那么存在本身，不就是一个谎言吗？”
“一切都没有意义……”
“黑暗也好，光明也好，都只是谎言罢了！”
托雷基亚的情绪变得无比激动。在这一刻起，他变得不像是一个光之国的奥特曼，更像是一个情绪压抑到极点的普通人，终于得到了爆发。
他愤怒的大骂着，所说出的每一句语言。都会令光之国的居民感到震惊，他在语言中所表达出来的不是对光明的向往，不是对正义的追求，甚至不是对黑暗的执着。是对力量的渴望。
那话语中蕴含的是一种奇怪的情绪，不论是象征光明的奥特曼，还是象征着黑暗的安培拉星人，都无法理解的古怪情绪。
那是……虚无。
彻底的虚无，无法理解存在的道理，无法明白生命的本质，如果一切注定会消失，那么光之国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何意义呢？
阻止一个村子被怪兽毁灭？
再过100年，村子自然而然便消失不见。
帮助一个种族，延续存在？
再过1万年，这个种族将会变为连奥特曼都难以认出来的样子。
拯救一个即将灭亡的星球生物？
可再过100万年，生态圈也会自然重组。
托雷基亚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改善一切的可能性，他无法理解同胞们，为什么会对那些注定将要消失的生命那么感兴趣，为什么会注定对一个不可能成功的事业奋斗努力。
纯粹的虚无就是托雷基亚的内心本质。尽管在很久以前，他的内心还填充着泰罗那炽热猛烈的火焰，但随着泰罗的离去，他逐渐明白，火焰所带来的光芒终究是虚假。
而内心的房间，也终究是空无一物。
“为什么？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托雷基亚跪在地上，在大肆的发泄之后，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涌上心头的孤独感。
空虚，无力，茫然，彷徨，难以控制的绝望感从心灵深处涌现而出。
那曾经的美好回忆，曾经鲜活灿烂的快乐记忆，在这虚无和绝望之中，慢慢变得暗淡无光，直至消散褪色。
而就在一旁，林东默默的感知着托雷基亚的情绪。
随后，林东伸出一根手指。
金色的光能，在指尖缠绕着，随后渐渐被剥离开来。
露出了内部，那七彩的光。
随后，手指缠绕着七彩之光，轻轻点在了托雷基亚的额头。
呃——
托雷基亚猛地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瞪大，光芒闪烁着。
在这一刻，许多他从未体会到的东西，突然冒了出来。
“喜怒哀乐，人生无常！”林东轻声说道，光芒在闪烁着，托雷基亚的眼睛变得茫然无神。
世界在发生变化。天空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等离子火花塔散发出来的迪法雷塔射线，传递出异常温暖的能量，天空中的极光变得绚烂而美丽，而呼啸过的狂风，如同一道音符在吹奏着星星的声音。
托雷基亚茫然的看着四周，世界并没有发生变化，但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与曾经的不一样了。
一切变得更加鲜活，更加明亮，更具备生命力。
托雷基亚就像是一个天生色盲的人，此刻突然恢复了对色彩的感知，突然发现曾经视而不见的一切，居然变得如此和不同。
喜悦悲伤，痛苦快乐。贪婪恐惧。愤怒怜悯。
许许多多他曾经存在，却又快速消失的情绪，在他的心灵之中被重新点燃并焕发生机。那些逐渐消失颜色的记忆也重新恢复了鲜活的生命力。
在这一刻，托雷基亚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做的每一次实验。想起了自己满足好奇心时。那由心底里产生的快乐。想起了和泰罗一起在高山上玩耍，在外星探险，在禁止入内的烈士陵墓中，瞻仰前人。
曾经的种种回忆，本来已经消失于记忆的深渊中。但就在此时此刻，源自于1万年前的过去，重新浮现于脑海。
不知不觉……
光芒消散。
托雷基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林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