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开始回应刚才的话,“在我眼中,此刻的你确实已经身陷死局,原因是我相信自己,同样的你也认可我的骄傲,然而实际上你也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自负?我不太认同这个词语,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种称得上过分的侮辱了。”王景略摇头道。
如这般追求精确,愿意去谨慎,极大多数时光都保持着缜密思维的人,自负这个充满了贬义的词语,毫无疑问是过分的。
“实话实说罢了。”
王清霁看着他摇了摇头,平静道:“你看似机关算尽,且认为自己掌握了所有人的性情,借此做出了许多正确的选择,譬如当年亲自前往北地拜访左丘家,如今想来也是为今夜所埋下的伏笔。”
“于是你便心安理得的开始了自负,直至不久之前,你在忽然间发现事情逐渐超出了所谓的‘机关算尽’,自负的你如刚才自己所言那般十分的不好受,因此你决定要在今日扭转局势,即便这一切几乎可以说上一声‘太迟’了。”
“自负也就算了,让人难以言喻的是你明明选择要去力挽狂澜,却又下意识的为自己铺上一条退路,好让事情不至于满盘皆输。”
她沉默了下来,最后问道:“请问我可有错言之处?”
王景略先是摇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忽然又点了下头,感慨说道:“如果这是在平常的清风明月夜,我可以有数不胜数的言语去反驳你这句话,但今夜的风雨想来一时半刻间是不会停歇的,那么这些注定会随着满街大雨流进臭水沟的话,似乎没有必要去说了。”
话在此刻到了尽头。
王清霁执晚辈礼,然后与秋水一并转身渡过了成河的长街,越过了湍急的水流,最后站在了糖水铺的对岸。
随后,她再和秋水她说了几句话。
“记得我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
“风雨也能沾。”
“可我偏偏不喜欢。”
对话没有避讳已经走到了风雨之中的王景略,所以他听得十分清楚,也很快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王景略说道:“若是此刻站在你身旁的是于素铭,我也许会来的十分头疼,毕竟那是姜天主为数不多留在人世间的珍宝,对此我没有多少的信心。”
王清霁摇头道:“这种挑拨离间,只会让人觉得很没意思。”
她没有说相信与否,只是简单的握住了秋水的手,便已经足够了。
这便是最后的插曲。
今夜有百万雨,她伸出手从中取了一滴,悬于指尖上,伴随着略显随意的一下挥动,圆润的雨珠子冲向了自己的同胞,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了贯穿与融汇,最终汇聚成一柄锋利的刃,借漫天大雨滂沱之势,狠狠拍向了糖水铺中的那人。
今夜不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也并非是萧瑟凄冷的秋雨,而是以磅礴以及喜怒无常著称的夏雨。
既然是这等霸道的事物,理应顺其道而行之,弃掉带着温柔意味的刺,改做最为直接和猛烈的拍打敲击,如此才能将这一剑推至尽头处。
王景略抬起头看着这无形而有质的一剑,心里再一次拔高了对她的评价,然后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慢慢地向上托起,准确来说是撑住了头顶的那一片天空。
剑势如海潮落下,将糖水铺店面剩余的青瓦与墙尽数化作齑粉,残垣断壁不复存在,一切暴露在雨水之中。
王景略身着宽袍大袖,长须随风飘拂之间,便是世家子弟皆然追求的风雅,他的眉宇渐渐严肃,因此显得十分凝重,最后却又都舒开展开,平静了下去。
他将手横放在身前,垂落的衣袖就像是一道长堤,又像是一座高山,所以当他拂袖长袍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洪水决堤,又像是山崩地裂,汹涌冲向雨中的那把伞和伞下的两个人。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用剩余的那只空闲左手,隔空取来了某件东西。
秋水早已拔出了自己的剑,却不打算进行任何的防御,而是以一往无前的姿态斩向席卷着山石滚滚而来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