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握剑之手已是鲜血淋漓,可手中名锋从未有过丝毫的颤抖,无论那柄道剑以何等强势的姿态袭来,她只会用更强横的方式去还击,让那男子的鲜血染红自身衣袍。
盛夏长不过一声蝉鸣,莲花亦有落尽时。
当第四百四十三剑过后,那幽泉再现的剑意带着酣畅淋漓的痛快消失在人世间,与此同时那最后的一瓣莲花终于是无有阻碍的飘落裂缝深渊之中,点亮一片幽暗。
王清霁攥紧那贯穿了她腹部的道剑,缓缓拔出,带起一股鲜血洒落泥土,面无表情。
余饮冰向后踉跄数步退去,一泼血花盛放在空中,自是那雨霖铃所带出的伤势。
确实是一剑换一剑。
两人皆是负伤,一身气机乱如被狸花猫玩弄过的线团一般,凌乱复杂到只能以慧剑才能分开的程度,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出手了。
裂缝无光幽暗,位于其中的两人如同坠入幽泉,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不时间落下的月芒能够为两人指路。
王清霁吐了口血,随后收剑归鞘养意,以衣袖抹去脸上血污,看向已经无力到依靠着泥壁才能站立的男子,淡然问道:“应该还有一剑,不打算拿出来了?”
余饮冰极为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你就这么想死在这里?”
王清霁漠然道:“既然是倾力一战,那又何必扭扭捏捏的多做保留,平白让人看不起罢了。”
余饮冰没有理会这话,自顾自问道:“我那位姐姐说的话没有骗你,王清霁你当真不想理会自己父母的事情?”
王清霁冷声道:“我在刚才已经回答过你那位姐姐了,即使我要去理会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自己一个人就足够。”
余饮冰自嘲一笑,说道:“我不想死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想来你应该也是的,反正你我现在也动不了手,先到上面去再分出最后的胜负,如何?”
王清霁沉默片刻,点头应下此事。
半响之后,两人没有任何的纵意逍遥,以颇为狼狈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观战者的眼中,站立在那触目惊心,面目全非的麦田地上。
自那剑诀之地为中心,周遭被剑气撕裂出无数道大小不一的沟壑,王清霁立于裂缝一侧,夜风吹来衣衫拂动,即使不复以往光洁亦然生出了些遗世而独立的意味,足以让人扼腕叹息,教人直问上苍怎有这般人?
余饮冰再次问道:“你确定要见最后的手段?我不想剑下沾了自家人的鲜血。”
王清霁漠然不语,以手握剑柄作为回答。
风声呼啸,寂寥人心。
余饮冰不再多言,此生以来第一次挽了个不太漂亮的剑花,这位被专心培育出来应付这一战的男子将所有怯弱逃避念头通通收拾起来。不再去想自己是否能仗剑纵横江湖;不再去想在烟雨湖畔遇见钟情的女子;不再去想那些杂乱无端的事情。
他再次握住了剑锋,以鲜血染红了一切,认真道:“这就是最后一剑。”
乌云终于遮去了明月,世间陷入大漆黑。
既然是被坎虚门视为最后一着,亦被姜黎断定为胜负手,这从三十年前就一剑准备的一剑,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威势。
这本是等候着于素铭的一剑,如今换做了王清霁来面对。
远处城墙,那佩刀的赵恤皱了皱眉头,看向姜黎问道:“不阻止吗?”
身处真境巅峰,距离那天人不远的他清楚感知到此刻的变化,接下来的那一剑虽说不是为了王清霁而准备,可其威势不会因此而衰减分毫。
姜黎摇头道:“既然她选择接下了这一战,去对付那处心积虑的坎虚门,那我就不会插手其中。”
赵恤完全不认同,“哪有这样的话,她是为了你徒弟的事情才接下的约战,你如此坐视下去,只怕于素铭她以后会拿着你当年的刀来找你算账,来一出师徒相杀的好戏。”
姜黎笑了笑,淡然道:“假若王清霁死去,就能让素铭她走到我如今的境界,那我不介意杀上一百个王清霁给她看,可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