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两月时光刹那去,王清霁沉迷其中浑然不觉,直至合上了最后一页意犹未尽,转身望向身后窗户才发觉海上已然生出了明月,那是无论在天涯抑或海角都能看到的璀璨光辉,却也生出深夜微寒之感。
无人相伴,说是逍遥自在快意,可孤苦伶仃亦然没错。
王清霁长身而起,稍微松了松这些时日枯坐下来的僵硬身子,最后再是吐出了一口浊气,但也没有着急离去,只是将目光落在手中那本已然翻完的书籍之上,心中轻叹了一声,算是从那些字里行间看出了当年那人的心境了。
推门而出,行在幽暗无光的巨大书库之中,一眼扫过尽是凡俗武夫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与天道宗的藏书楼相比,离恨天无疑是有着更多的江湖味,通俗点说更为崇武。
王清霁心中忽然生出了个疑惑,在姜黎离去之后离恨天是否还能有维持魔道第一宗门的实力与那天道宗于世间云端对峙,还是说直接会衰落到谷底,连那帝魔宗都不如了呢?
她笑叹了一声,正准备推开最后一扇门时,忽然有脚步声自后方响起,一道语气极为严肃的声音响起,“不急着吧,先和我谈几句再走?”
王清霁转身回望,一位身高大抵刚到她胸口处的小男孩正缓步走来,满头雪白发丝,所着衣袍被整理的一丝不苟,让人生不出半点啼笑皆非的心思,她细想片刻,问道:“乐意至极,请问是前辈吗?”
小男孩微微点头,双手负于身后,淡然道:“当然是你的前辈,离恨天中除去天主之外,我当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
王清霁本就心情不错,听得这话又问道:“我前些日子见过赵恤,以他的武道修为在真境之中亦是最前列的强者,前辈莫非更胜他一筹?”
小男孩冷哼一声,微嘲道:“我与赵恤相确实之在伯仲之间,但他从来都算不上是离恨天的人,只不过是一条丧家犬而已,不值一提。”
王清霁沉默了片刻,心里想起那位夏姨曾经说过的话略有所悟,问道:“那前辈你要和我谈些什么呢?”
没有立刻回答,小男孩越过了王清霁,一挥手打开了大门,月光顿时倾洒而下,打碎了书库那无边的幽暗。
两人行出书库之内,行至一处辽阔高台,凭栏远眺观海上明月,小男孩的声音依旧不变的严肃,“先说明白,我是反对现在的于素铭接过天主之位,理由很简单,没有任何弯弯曲曲的地方,那就是现在的她扛不起这个巨大的责任,倒不如将位置空悬下来要好,免得生出些意外的事情。”
说着,他忽地冷笑起来,抬头看向王清霁,“指望她立刻继承那个位置的人,不是傻就是别有用心,我再说明白点,别有用心指的就是连游野。”
王清霁低头对上了他的眼神,问道:“你说的不错,所以只要素铭她有资格你就不会反对是吗?”
小男孩点头,继续说道:“当然,只要她能让我认可的话,那我半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可这最起码要她迈入真境,这是最低的要求。”
“话没错。”王清霁也点了下头,说道:“所以素铭她现在孤身在外游历,就是为了将来能扛得住自己肩上的责任,我相信她不会让你失望的,但是前辈您要说的事情就只有这些吗?”
“我姓邓名皓然。”小男孩转过头,依旧是那一副冷漠样子,“天主离去之后负责与王家交接的人就是我了,以你在王家的地位我理所应当的要见上一面,这难道不重要吗?”
王清霁平淡提醒道:“我在王家之中不过是清贵罢了,远远谈不上实权这两个字,你来见我又有何用,我没有任何承诺可以给你。”
邓皓然冷笑道:“你确实没有什么实权可言,但你毫无疑问可以影响到王家决策的那几个人,装成现在这幅样子就没有什么意思了,真以为我在这里管书就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吗?”
“那又怎样。”王清霁反嘲道:“姜天主还未真正离去,你就打算联合外人争权,那未免太过于心急了吧?”
邓皓然由冷转温,缓声道:“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我觉得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没有什么好值得去商讨的,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言罢,他直接转身离去,幼小的身体竟生出了一种大步流星的感觉,并且没让人生出滑稽的感觉,反倒是有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怪异协调。
王清霁回头看来,暗叹道:“果不其然,这矗立了百年的主心骨一旦离开,不论安排再多的后手也好,内部都必然要生出不小的风波,无解之事呀。”
月光如是明媚,可这处世外之地却染上了如此浓重的红尘气息,比起数年前苍山的挽剑池亦然不差了,只不过棋盘上最关键的那枚棋子从她变成了于素铭罢了,而且情况比起那直来直去的剑客们,更是要复杂上不知道多少。
刚那邓皓然说的话好听,可只要是利益有关,对于这些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根本不可能真正的相信他们,连五成的真实都未必存在。
王清霁舒开了紧蹙的秀眉,转身背向明月而行,一路无人阻拦之下登上了那处最高的所在,殿门紧闭如书库,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敲响了这扇巨门。
门没开,声音自她的耳中响起,带着不少的赞赏意味,“你比我预想中要快上几日,挺不错的。”
王清霁扫了周围一圈,却没见到半个人存在,只好开口道:“姜天主,你是离开了对吗?”
姜黎的声音很是温和,带着些微追忆的味道,“离开了,有些事情必须要亲力亲为,所以我自然不会留在凤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