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两人大抵在小楼内留了两个时辰,自说出了那惊人一语后,王清霁就无言的安静着让于素铭独自思索,直至出楼前她都没有再吐出半个字。想通与否,她不愿意做出半点的干扰,哪怕她心里清楚知道只要自己说出半个字就好,那沉思的人就会毫无理由的相信她所说的话,可她终究是没有这样做。
于素铭停下了脚步,靠着阑干望向萧条落寞的天色,忽然问道:“难道你就没有害怕过的吗?”
王清霁也没有看向她,平静道:“无所谓害怕不害怕,我只是很单纯的,没有心思去畏惧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罢了,倘若我真的陷入了你口中所言的境地,那也不是畏惧和害怕可以解决,倒不如将这些都撇在心外,不思不念不想,顺其自然要好。”
于素铭屈指轻叩,声声厚重,一如她的语气那样,“假如我早先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我肯定是会害怕的,害怕没有办法见到你,也害怕没有了你之后的日子,更害怕那时候害死了你的自己,我想了很久很久,可不管怎样我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些可能,甚至是厌恶带来这种事情的自己,可笑吗?”
王清霁暗叹一声,沉默不语,既是不愿意回答亦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些话的情意太过于沉重以至于让她很难去说些什么,又或者说她说什么都是不应该的或者是错的。
于素铭收回了手指,转身朝着沉默的人,迎着那平静的目光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和迈开了自己的步伐,轻叹道:“我真的想不来那么多的事情,但我一直明白自己想要到底的是什么,所以我能够握着你的手,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其实心里面就很满足了。”
她蓦地笑了起来,继续说道:“可我一直不愿意其他人靠近你的身边,不管那些人抱着的目的是什么都好,我都不要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直到有一天你觉得我这样很是麻烦,再也不愿意理会我为止,这样很是过分吧?”
王清霁看着那只紧握的手,缓声说道:“过分且自私,可是这些事情本就是这么一回事,理所当然,所以我没有什么可以或者不可以的答案给你,该说的话我在很久以前已经说过给你听了,此刻依旧没有改变。”
于素铭笑意渐渐温柔,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与十指相扣的人四目相对,不退不让,直至半响之后忽然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狠狠的抱住了身前的人,搂的很紧很紧,一切都是她从未敢付之以行的肆意妄为。
心中的一切念想,在此刻逐渐变作了真实不假的一幕,胸中尽是畅快之意。
黑与白渐渐纠缠不离,再有些很轻微的声音响起,接着又多上了些湿润的感觉,所有的情绪都被包含在其中,浓郁的散不去。
王清霁右肩微凉,那浅不可闻的啜泣声在她的耳中却是再清晰不过了,所有给于素铭带来痛苦的言语伤害都变作了此刻痛彻心扉的泪水,她无法再容忍自己就沉默下去,轻轻地将右手放在了那低头啜泣的人背上,柔声道:“不管怎样也好,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不!”
于素铭梨花带雨,决然道:“我只是高兴罢了,高兴自己能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高兴自己终于能离开师傅的庇护,高兴自己能将喜欢的人抱在怀里,我只是高兴到哭出来而已,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王清霁轻抚着她垂落身后的青丝,没有半点的不耐烦,直至啜泣声消失之后,她才是轻笑道:“抱久了也会累的,还这么用力,我差点也被你给勒疼了。”
于素铭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许久之后,她才松开了自己的手,让那少有温柔模样的人用手帕认真地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一切安好之后,她一如刚才牵起了刚刚的那只手,唯一不同的是那迈出的步伐已经没有之前的犹豫不决,从容而坚定。
……
临安城中,有两人正相对而坐,看着清澈茶水中的天色,如若沉溺其中不得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叶笙箫才是移开了目光,轻声道:“前辈,那是不知道多久没有过的盛事了,你不走上一趟去看看吗?”
“不着急。”王景曜拿起茶杯抿了口,淡然道:“既然姜天主定下了时间,那就不会提早半刻开始,再说我过去也就是看看罢了,可没有那个闲心去问一问自己与那世间无敌的境界有着多大的差距,到时候真要是按不下心的话随便找个人切磋一场就好了,现在这附近最起码有十位左右的天人存在,再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把手里头这个茶杯给扔到天上再砸下来都有不少的机会能砸到一位入了真境的人。”
叶笙箫蹙眉道:“十位这也未免太多了吧……我曾经问过师傅,她说这世间登临天人之境的人满打满算也不够二十个,如今这是来了一大半?”
“有什么好奇怪的。”王景曜神色平静,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继续说道:“这世上除了无法前来的天人以外,谁不想亲眼见证这千年难得一见的景象,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之后每迈出一步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要不姜天主怎么会停留在那天人巅峰的境界将近百年的时光,你以为是真的留恋人间吗?”顿了顿,他摇头失笑道:“不对,恐怕有了于素铭这徒弟之后,姜天主确实是留恋了人间,我一时半刻却是没想到这一点,让你见笑了。”
叶笙箫莞尔一笑,说道:“晚辈有件事情挺是好奇的,想了很久也求不出一个答案,为什么姜天主会这么的宠溺于素铭呢?”她蹙起了眉头,“或许是我坐井观天吧,可我亲眼所见过的天人,就算是那百年前的宋春归也好,都不见得如此行事,这一对比下来实在是让我心里很难不去好奇为什么会这样呢。”
王景曜呵呵一笑,打趣道:“这事还是去问你的师傅吧,王家和离恨天虽然是盟友关系,可我本就是懒得管事的闲人,而且也没那个兴趣去好奇这些事情,再说秋山前辈和姜天主纠缠了一辈子,不应该比我来的要清楚多吗?”
叶笙箫摇头道:“说个念头罢了,既然是这么好奇的事情,那当然得自己去查清楚原因到底是什么,不然就没有意思咧,不过说起来,姜天主离去之后,裴总捕头应该就是当世之中毋容置疑的用刀第一人了吧,那号称是判生断死的八斩风,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缘分见到,很是好奇呀。”
王景曜细想片刻,轻笑道:“谁是第一都好,没什么重要的,你和裴宗无愁无怨,他没有那个闲心对你出刀断生死的,再怎么也得顾忌你师傅那柄霜天晓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谁也不想面对那道剑锋。”
说罢,他又抿了口茶,脸上满是惬意的感觉,可下个刹那忽地皱起了眉头,满是不解的转过了头,目光跨越了无数阻碍落到了那去而复返的负剑少女身上,准确的说是少女手中那柄霜天晓角之上,怔了好会儿才收回了目光看向叶笙箫,玩味道:“我看到了你师傅的佩剑,准确点说霜天晓角正被一位修九景剑的少女拿着,难不成你还有个出身自挽剑池的师妹吗?”
片刻沉默,少女低垂着眼帘,安静的有些诡异。
叶笙箫轻叹一声,揉了揉额头,说道:“师傅只有我这一个徒弟,至于拿着师傅佩剑的人我认识,能否劳烦前辈走一趟请她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