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前后两家马车缓缓驶入长安城的主城们,恢弘大气的朱雀大道乃是这座雄城的中轴线,那以黑为尊的宫城屹立在大道的尽头之处,阴沉天色映照之下让那黑色更为凝重,远远观之就像是天塌下来了那样子,砸到人心之上直教喘不过气来,受命于天不可亵渎的威严在此间体现无疑。
顾弃霜没有去看那飘雪之下的宫城,那因熙熙攘攘而引起的声音吵杂于耳,让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哪怕我不揭开这张帘子都好,也清楚知道外头到底有多少的目光落在这辆马车上面,假若那目光如炬一词不是比拟,这车厢恐怕眨眼间就要被焚烧殆尽了。”
打定主意安坐车中的王清霁正是闭目养神,此刻听着顾弃霜感慨,反问道:“难道说你上次进程不是这么一个样子吗?”
顾弃霜追忆过往,说道:“长安居,大不易,故而帝都中人的目光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哪怕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也好,可一当他们想到自己脚下站着这片土地的是天下首善之地,你一个外来的过客就算不上什么了,再说长安潜龙卧虎多是深藏不露之人,更别提还有六扇门坐镇其中,外来的江湖人哪怕是一肚子气也不敢乱动手呀,侠以武犯禁这可不是虚言,深犯忌讳之事还是不能做的,故而在天子脚下想要动手顾忌的地方可不是一处两处。”
说罢,她笑了起来,打趣道:“当然,你若是姜天主或者掌教真人那等大人物,自然可以不把这些有的没的规矩放在眼中,可换做当初的我处处都是规矩,所以也没待上多久就离开了这座雄城了,说来也是遗憾呀。”
王清霁才是睁开了双眼,自帘布随风荡起的一丝缝隙看了眼外头,轻笑道:“赵家人挺是给面子的,难怪这马车一路行来没有半点儿的阻塞,如此礼遇只怕永和一朝也不见得有上几次发生,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王家已是不知多少年没有入过这座雄城了。”
自当初大秦立国之时觐见赵无涯后,王家向来不喜欢这种带给了自身耻辱的天下第一雄城,故而少有进京之时,哪怕是王家子弟出外历练时也下意识的避开了这处首善之地,今日王家堂皇正大的入京不知不觉已是阔别了三百余年的事情。
哪怕是没有王清霁之名引来满城轰动也好,王家入京一事依旧是礼部不得不重视的大事情,若是出现半点差错只怕直接就会引来那位孤家寡人的责问,容不得闹出这样的大阵仗,办事的官员只怕有傻乎乎的二愣子唐突了这两家低调不显眼的马车,故而才有直接封路这么一回事。
两人自然是不用在意这种琐碎事情,只不过那因王清霁到来而被抢去了目光的王泽言远远没有这么轻松了,礼部官员早在王家两驾马车入城前就亲自到来,此刻他刚与那老气横秋的官服老头子商讨完下榻何处,假作舟车劳顿疲惫的挥手断去了之后的话,才算是打发了那位和和气气的大人,得了个清静。
王念日将其尽数收入眼中,笑问道:“假若是清霁面对这些事情,只怕谈不来几句就当作耳边风,让那老头子自觉无趣的离开了,你又何必这么好脾气的与赵家的家犬说来说去,无甚意思。”
王泽言无奈笑道:“侄儿当然也不想这样子,只是肃先生入朝,我既然拜在纳兰老师门下,自然要给长辈一个面子,否则以后被责问起来却是无话可答啊。”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王念日忽地皱起了眉头,似是自语般问道:“你说……第一位来见我们的人会是谁呢?”
王泽言不假思索答道:“叔父你这话却是说错了,若有人来见的定然是清霁姐,又怎样轮到你我呢?”
言罢,两人相视而笑。
作者留言:
PS:嘴唇被咬破了,特别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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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旧事新债
下榻的地方着实别有深意,当礼部的官员将王家一行人带到府邸门前时,哪怕是在外人面前养气功夫了得的王念日也不禁冷笑出声,让年纪轻轻的王泽言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一笑过后王念日也没有半句解释的话,再次回到那平心静气八风不动的模样。
长安飘舞着小雪,待王家一行人连同马车穿过仪门,礼部那位大人只留下了一位用以联系的跑腿之后就是告辞离去,还了一个清静给长途跋涉而来的观礼众人,这座前不久才被清洁过的府邸也就顺势安静了下来,一片冷清。
马车停下,在车厢端坐许久的两位女子相继下车,心思聪慧的侍女早已撑开了伞等候着,此刻见得帘布被揭开既是以伞遮雪,极尽温柔的道了个好,而下车的两人只有顾弃霜认认真真的回了一个礼貌的笑意,至于王清霁早已习惯到懒得多说什么了。
虽是有过一番清洗,可这座府邸依旧给人一种极为厚重的沉淀或是腐朽的感觉,让人心里难免生出些不太舒服的感觉,王清霁粗略看了一圈便是蹙起眉头,直觉有些奇怪的地方。
“奇怪是吧?”
王念日带着王泽言走到自家侄女身旁,挥手让那些恭敬的侍女退下,只留了个外人顾弃霜留在此处,笑着与那不解的外人说道:“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情罢了,不让她们听是为了她们好,至于顾姑娘你则是知道了也无所谓的那种。”
迎着几道不解的目光,王念日沉默了会,再是说道:“清霁和泽言你俩都是知道的,王家已经有三百年没堂堂正正的来到过这座雄城了,据家中先人典籍所记载,当初大秦开国之初进京觐见赵无涯时也是在这座府邸下榻,此次将我们刻意安排在这么一个地方,那位天子可真的是别有深意了,只是所求何物还不好说。”
王泽言皱了皱眉,沉思片刻道:“当年那次进京毫无疑问是代表着屈服,而这次进京时大秦已是摇摇欲坠之姿,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底气能让他给出这样的态度,可那位天子绝非愚痴之人,这无疑是一个如同下马威那样子的警告,往好处想只是他虚张声势外强中干,但只怕赵家是真的掌握了足够逆转局势的底牌。”
一言至此,王清霁不由念起当日从那位夏姨口中得知的话,缓声道:“我曾因离恨天之事与坎虚门有过一番交往,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些话,赵无涯早年将世家视作必须要拔去的眼中钉,因此这一座雄城长安对出身自世家之中的我们来的并不友好,这大抵是那位天子最基本的底气所在,而且魔主似乎是……伤势痊愈了对吗?”
那句向死而生的箴言在深思熟虑之后,她终究是没有随意说出口,毕竟那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若是脱口而出只怕让旁人多上些完全不必要的担忧,无有半点益处可言。
此刻天色昏昏暗暗,以时辰计算则是到了下午时分,四人一路之上也没有半点的进食,此刻王念日见得有意兴阑珊的迹象,温和笑道:“别想这么多了,赵家天子的心思是什么都好,不论是王家还是谢家从开始就没有打算在这其中插上一手,只要是尚存理智之人就不会有让任何不必要的冲突发生,先安顿着吃顿饭吧,饿着也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