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孤身一人战长安,又岂是易与之事,肃子非依旧背负双手,脸上悲叹意早已消散一空,双眼缓缓合上,心神随刀光直上穹苍,无数异象随其一念而生灭。
风作墙不能拦,雪为索不能锁,云作无仍是有。
于是,风雪云便朝两侧排开,露出了洁净苍穹洒落微弱星光。
断水一刀开云海,以应刀名,不见风雪云。
朱雀大街上本熄灭的灯火没有被连之一同斩去,以双方对峙的那一道线为轴,那头是风姿无双的她,另一头便是眼中尽然无奈的他。
雪没有随着这一刀完全离去,不见雪满头,那雪便是在铺地用的青石板上,在屋檐的青瓦间,安静的一如此刻的收刀归鞘的王清霁那般,仿佛先前拔刀斩天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既无风雪,前路已见,肃先生可还要挡我去路?”她轻声问道。
肃子非低头看着街上正在融化的积雪,平静道:“天寒路窄,不见得是一个出行的好时候。”
灯火已经过了那条中轴线,微弱火光落在了王清霁的侧颜上,墨青丝微飘间,明艳至不可方物之境,沉默片刻后,说道:“肃先生所言错之,雪融虽寒但又何及人心诡计之冷,前路虽窄不易行然而长安真的很大,只要有思家归家之心,有去无回之路亦是堂皇大道。”
她反问道:“如今又怎么不是一个出行的好时候呢?”
朱雀街上灯火明,雪融成涓流在人心,肃子非见之而生叹,说道:“如王小友所言,这确实是一个出行的好时候,哪怕人可以被留在这里,心终究是离开了的。”
“师兄已被王谢两位拦在了外头,因此麓山不会再次拦路,所以裴捕头已经在等着你了,前路不会好走,还望王小友能够得偿所愿。”
不知是读书人的矜持,还是念想着后面还有一位天下第三在等着,肃子非竟再无阻拦她的心思,待王清霁迈步朝前时,又言道:“麓山向来讲究恩怨分明,今夜老夫替元季风了却心中遗憾,王小友与麓山的情分便到此为止,日后若有今夜这一幕,那老夫也没有留手的余地了,还望王小友清楚这一点。”
没有擦肩而过,肃子非与元季风极有礼貌的让开了道路,走入了灯火不至的夜色之中。
元季风忽然问道:“假若刚才全力以赴,可否拦得下那一刀?”
肃子非摇了摇头,淡然道:“拔刀斩天自是不能阻,之后的刀光不想拦也是不能拦,姜黎或许心中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朱雀大街上的我又如何敌得过长安?痴人说梦罢了。”
元季风沉默了许久,轻叹道:“不过几个月罢了,她怎就走的这么远,那场星落如雨带来的事物真的就如此夸张吗?”
肃子非依旧摇头,答道:“是,也不是,千年以来的积累砸落江湖自然能够带来极大的变化,但那些水花还未尽数落下,即便要带来变化,那也不是一时半刻间就能体现出来的。不过以王清霁为例,大概她已经遇到了那些先行落下的水花,隐约间看到了代表着真境的那一条线,否则流着王家血液的她在姜黎离去之后,凭什么能握住这一座长安城。只是姜黎终究是离开了人世间,那么王清霁就肯定有一个极限,当她支撑不住时,无疑就是这座长安城物归原主之刻。”
元季风细想道:“要是如我们猜测,那这中间的交接应该有一番能够作为的地方。”
肃子非微笑到:“所以,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裴宗吧。”
……
离城之人想进城,却又被两位进不了城的人给拦了下来,只好一起在外头呆着,你不走我也不走,当作无事发生那般沉默着,还有虚伪的笑着。
王清霁对此也是松了口气,但心里的挂虑始终没有半点儿放下,紧贴着肌肤的那枚戒指甚至滚烫,不断为她的身体传来灼烧感,却没有什么值得言说的痛苦,反倒是让整个身子变得暖暖的,颇为舒服。
这自然不是值得她忧虑的地方,在走出石塔,揭开这张持之以安身保命的底牌后,向来活跃着为王清霁提供自己见解的戒灵已经沉默到现在了。
这种沉默,无疑是正在竭尽全力为她掌控着这一座长安城,亦因此她并没有肃子非所猜测的疲惫,反而是随着不断涌来的温暖而精神了许多。
真正在坚持的不是她,而是它,这一件赵黄梦寐以求的事物。
不清楚真正原因的于素铭刻意放慢了脚步,让众人的脚步随之而慢,秀靥上那些忆至伤心处而流的泪水,早已被她用袖子给擦了去,唯有微红的眼眶在灯火映照下残存,化作最为惊艳的浅妆。
“裴宗应该就在长街的尽头,城门之前等着我们,假若他下定了决定不让我们过去,那将会是极为艰难的战斗,胜算微乎其微。”
说着这样的话,叶笙箫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忧失意,这种必然会迎来的事情,对她来说哪怕再是艰难也好,也都不过是件寻常事罢了,“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明光此刻必然在盯着魔主,没有余力来帮助秋水过这一关,裴宗也不见得会拦下秋水的离开,所以秋水你一会直接离开吧。”
秋水蹙眉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