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弃霜见所望之人沉默,轻笑道:“没错,最为讽刺的还是,将要与我皆为夫妻的另外那人的名字叫做——白玄一。”
王清霁微微抬头,讶然问道:“怎么会是他?”
顾弃霜再是一声叹,摇头说道:“不清楚,但白纸黑字,上面写着的就是他,至于缘由……据说魏仲晦已然步入天人境,亲自寄书送至谷中,师傅为了让葬花谷渡过这一个乱世,逼不得已之下的做法,毕竟私交再好也抵不过现实的利益,更别提那是一位天人的威胁。”
话音落下死寂一片,王清霁已是无言以对,明明有千言万语在心,却偏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觉这种情绪实在是无法言说,更不是能够用自身经历去给予建议的事情。
“我……”于素铭吐了个字,却又紧接着叹息,只能是一言不发。
见得两人如此,顾弃霜勉强扯出了个笑容,摇头道:“不必担心,这事还未到无法回转的余地,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你觉得我像是个不顾一切的人吗?”
与当初王清霁的婚约相比,两件事实际上相同的只有表面,深究下去却有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本质。
一人死,与灭门,谁轻谁重,对此无须任何赘述了。
“既然还未尘埃落定,那就还有一线希望。”王清霁认真说道,然后再是想到了在四年前已是嫁做人妻的赵竹娴,心中不知怎的就多上了些惋惜的滋味,只能是感慨这世上无时无刻都有着事与愿违的遗憾发生,于是在沉默过后,她说道:“一万年太久,对我而言,人生求的就是朝夕无悔。”
顾弃霜看着她极为认真的神色,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知道,世上绝大多数知道我名字的人,心里都认为我行事恣意妄为,丝毫不顾大局,可我现在只想跟你说,所谓的大局,只不过是无能之人聚众后为了自身的利益,强自为他人增加的束缚罢了,只要自己愿意,这从来都不是阻碍。”
王清霁渐渐平复下起伏的情绪,缓声说道。
“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是在劝说你绝情绝义,只是想提醒你,在尘埃尚未落定,一切事情没走到盖棺定论之时,尽可能的抛去旁人为你选定的道路,也就是所谓的大局,凭借自己去找出通往心中愿景的道路,而非妄自愁苦,最终郁郁一生,纵然长生万年亦不过是白活罢了。”
顾弃霜对上了她的眸子,沉默了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直至饭菜热气不再时,她忽然展开了笑颜,轻声道:“可真是不愧是出了名肆意妄为的你,不过这话确实没说错,但师傅她也不是你家里那种能够逼迫到叶笙箫狠下辣手的腌臜人,所以如今的我还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未来应该如何,哪怕最后的结局不如人意也好,想到自己曾经努力过,来的也就没有那么糟心了。”
眼见着饭菜皆然冷下,三人却都没有动筷的心思,只是偶尔饮上一杯酒,却也不见得能够消愁。
……
入夜时,麓山。
那一场对决的结果早已揭晓,王依兰与澹台灭明算是棋逢对手,鏖战百余招后皆入力竭之境,最后被王泽言以和为贵,定下了个不分胜负为结果,让两人以及许多少年少女们尽数悻悻归去,不少人心里更是埋怨他的和稀泥做法,只是碍于秋水与叶笙箫同时在场,不敢肆意言语。
本就是把这当作闹剧的王泽言心知肚明,将风中言语一笑而过,邀请着两人吃过了一顿晚宴,再是推脱掉了叶笙箫的责问,沿着熟悉的道路,再次来到了纳兰萚兮身旁,与她位于高处一观夜里桃花盛景。
有花岂能无酒,王泽言扔了壶酒落入纳兰萚兮怀中,笑着说道:“师傅,那年桃花没开,现在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了吗?”
“还能是谁?”纳兰萚兮饮后轻笑,望桃花而双颊生红,无谓道:“但这有什么好知道的,年年都是花开,看了这么多年也该是腻了,少开一年反倒是让人觉得有趣。”
王泽言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个话头,说道:“在很久以前,我听说桃花若要开的灿烂,需要用人的血肉来施肥,这样才会盛放出此世至为绚烂的颜色,师傅你知道这回事吗?”
纳兰萚兮放下酒壶,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戏谑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连和我说话都要旁推侧引了,这样有意思吗?”
“学生只是见桃花盛放,无意中想起这个传闻罢了。”王泽言笑着解释道。
好一阵子沉默,唯有风声依稀如旧,掀得桃花如浪起,再是衣袂翩翩,美不胜收。
纳兰萚兮目光越过了他的身体,看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建筑群,淡然说道:“空穴来风,这一词有古意与今意两种说法,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望文生义的人太过于多,以至于产生这种让人好笑又是可笑的事情。”
王泽言看着先生的眼睛,也不知话里的意思是否自己所理解的那样,沉默片刻后说道:“麓山之能,当可敲定词中含义为何。”
“有些大逆不道了。”
纳兰萚兮走进了他的身前,低头贴耳轻声道:“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哪怕是在最初抱有极大的纯粹,但随着岁月流逝依旧会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不见得是……差的。”
话的最后处,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用上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