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江城顿了顿：“不过我要你看的不是这个，再等五秒……四，三，二，一……来了。”
江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在阿米娅震惊的目光中，那颗微小的红点猛地爆发了起来，宛如血红的根须一般向着四周扩展而去，转眼就在星球上留下了一片像是流淌着鲜血的血肉区块。
而在那血色爆发以后，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的爆发出了不同颜色的浪潮，如同流脓一般绿色污染，充满了魅惑之意的粉色风暴，纯白的浪潮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周围的地区，夹杂着死亡的黑色毁灭着周围的一切……
不到一个小时，那颗原本是宇宙中的奇迹，充满生命与美感的星球彻底变成了一块混乱的调色盘，充斥着那些令人不安，甚至有些反胃的颜色，混杂在一起不断交织，彼此互相吞噬，互相斗争，充满了疯狂的意味。
阿米娅呆呆的看着那些混乱，看着那疯狂荒诞至极的景象，下意识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污染。”江城耸了耸肩：“缺少了某种约束之后，那些家伙也开始下手了，准备在上面开个派对。”
“那颗星球上的人……”
“血肉可以作为生产生物兵器的材料，也可以作为单纯的食物，也可以圈养起来当做肉畜，灵魂的话也有多种用途，那些家伙里有不少都是玩弄灵魂的好手，可以给武器充能，可以塞进新肉体创造新的士兵，还可以用来当作发泄的工具，听他们被折磨的哀嚎当做伴乐……”
江城平静的讲述着那些毛骨悚然的话，说完后耸了耸肩。
“死亡对他们而言都是奢望了，更大的可能是是生不如死，永生永世的被折磨，被玩弄……幸运一点的可能是被虫子一点点嚼碎，或是被机械切割成小块，烧成焦炭之类的……”
阿米娅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江城：“所有地方都是这样吗？”
江城点了点头：“至少在我见过的地方，是。”
“可我没见过这种，我们那里也没有……”
“你见过的，只是你没在意。”江城摇了摇头：“我听博士说过你们世界食物，是有肉和植物的，你吃他们的时候会在意他们的想法吗？”
“屠夫用刀将牲畜杀死的时候会因为他们的哀嚎而心生怜悯吗？或者说，你走路的时候踩死了几只蚂蚁，路边的孩童看蚂蚁好玩，倒水淹了蚂蚁窝，你会觉得这是很疯狂残暴的事吗？”
“答案是不会。”
“你们没有走出自己的星球，不，你们那根本就不是个星球，更确切一点说，是还躺在自己文明的摇篮里，没有走出去，自然什么也遇不到，那些存在也看不到你们，因为你们实在是没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像你不会在意路边的小石子一样。”
“而等你成长起来了，勉强踏过那个界限之后，那些存在就会注意到你们，恶意的就不说了，就算是善意，你们也是承受不起的。”
“善意……也承受不起？”阿米娅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养过猫吗？”
“没有，但凯尔希医生……不，没什么……您说吧，这个我还是听说过的……”
“那就好。”江城点点头：“猫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顶级的猎手，在自然里无往不利，充满血性，但却因为长得可爱和漂亮而被人们所喜爱，这样的他们自然的到了善意……但善意的结果是什么？是成为了宠物。”
“有些人可能会说当宠物有什么不好，有人养，有饭吃，有屋子住，平时卖卖萌，吃的住的放在一些人手里可能比人更好，这样的日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他们似乎没有想过一些问题。”
“长得可爱？这是当然的，但如果要能宠物变的更可爱他们也不会介意，为此采取一些过激手段当然也是可以的，最后生产出来的物种只要可爱，不管是骨头脆弱的和豆腐一样，随便走走都可能会受伤，时刻活在煎熬当中，还是把爪子退化掉，耳朵折起来，不管基因缺陷给它们带来了多少痛苦……”
“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喂你吃这那些高营养的猫粮，根本不在乎你到底喜不喜欢吃那些，心情好的时候摸摸你，不好的时候一脚踹开，觉得难看了就丢到小巷子里去，嫌麻烦就去给你绝育……”
“说实话，我并不在乎尊严什么的，我只是认为，当你不够强大，无法与对方用对等语气交谈的时候，善意也不一定是多好的东西，就算凭借着一时的可爱混到了生存的资格，但到了最后却会变成只能依附他人，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病猫，在对方不喜欢你之后被抛弃掉，用更痛苦绝望的方式死去，整个种族消亡殆尽……”
“我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而且不止一个。”
善意……
阿米娅看了眼远处的星球。
“那您对我……不，我不是在质疑您，只是有些好奇……”
“你很可爱，我很喜欢。”
“诶。”阿米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上迅速的泛起了大片的红晕，揪着衣角，害羞的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鸣：“那个……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想哪去了。”江城笑着戳了戳阿米娅的头：“我之前不是就和你说了吗，和你的那些师兄师姐比起来，你可以说是相当可爱了，乖巧，懂事，听话，学习认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还……”
说完之后，江城耸了耸肩：“这就是我对你的看法。”
阿米娅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失落，镇定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小声抗议：“您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江城微笑的看着她。
“是……是您对我们世界的看法……文明的看法之类的……”阿米娅本来是打算严肃的问一下这个问题，结果被江城这么一逗整个人都严肃不起来了：“就像您之前说的善意什么的……您的善意又是怎样的呢？”
“我的善意？”江城思索几秒，抬起头，看向那颗星球：“其实也和我之前说的养猫差不多吧，毕竟双方相差太大，但和那些养宠物的不太一样的是……我没那么讲究。”
“我不会给你们吃猫粮，而是我吃什么给你们分点什么，不想吃或者嫌弃的话也可以自己出去觅食捕猎，我不会嫌脏……但如果吃坏肚子也不要怪我。”
“我也不会过度干涉你们发展的方向，不会为了要让你们变得可爱就拔掉猫的爪子，磨平尖牙，更不会强迫你们为了迎合我而畸形发展……但这也意味着支持不会太多，不过表现好可以得到一点奖励。”
“但我会帮你们出头，要是有人仗着长得高，力气大欺负你们，就像那几个在那边仗着自己强，随随便便在别人的地盘上开派对，完全不考虑对地盘的破坏，不考虑那些人的生死，而且还完全没可能反击的时候……这种情况下我会抄起棒子出去揍他们，告诉他们这里不是他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简单点说，我养猫的方式是放养，没那么多约束，但享受到的东西和其他人比也会少些。”
“当然，我也是有要求的，两个很简单的要求。”
“听话，别怂。”
“您能解释一下吗……”阿米娅有点不能理解这两个词。
“听话就是听话，我的话不多，很少说话，但说了你们得听。”
“别怂是指打仗的时候别怂，能给一拳头就别犹豫，能砍一条胳膊就别掰手指，就算真打不过，上了正面战场也是送菜，那也可以在背后递砖头，或者抽冷子撒石灰恶心敌人……就这两点。”
“这……”阿米娅欲言又止。
江城揉了揉她的头：“话有点糙，但意思是差不多的，你明白就好。”
“嗯……”阿米娅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向那颗星球，然后愣了住了——那玩意刚才还是调色板，现在已经长的和病变肿瘤差不多了，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形状与组织……
“这就是污染。”江城目光平静的看着那颗星球：“失去了心灵网络后，他们就没有了抵御污染的能力，只能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和意志去抵挡这些……但很明显，他们现在的力量和意志不足以抵挡这些。”
“我们那里也会遭遇这些吗……”阿米娅呆呆地看着那颗病变的星球问。
“或许，可能不会遭遇，也可能会是其他东西。”
阿米娅抬起头，目光从那颗病变的星球上移开，环顾四周的星空。
世界原来这么大，而且还这么危险……
最后，阿米娅的目光停在了江城身上，后者正看着那颗病变星球。
她注视着那个人，那个能带给她心安的人，犹豫一会儿，走过去，站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远处那颗星球。
“江城先生，我有个问题……”
“嗯，说吧。”
“如果我想代表罗德岛加入联邦，成为您养的猫……需要做什么？”
江城偏过了头，眼角带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诶？”
“你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你现在不是联邦一份子的错觉？”
阿米娅愣住了：“我什么时候成为联邦一份子了？”
“联邦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地区，一种身份，也是一种思想，一种意识，一种认知……”
“你觉得你之前学习的到底是什么？是联邦的知识。”
“你认可的是什么？是联邦的思想。”
“身份的认可只是一种形式，而在这份形式之下有更深更重要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你已经得到了，甚至比一些了解不清楚的联邦人更认可联邦，知道联邦是正确的。”
“从你认可我所教授知识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联邦人了，所以你该问的不是你想怎么代表罗德岛加入联邦，而是怎么该问自己要怎么带领他们更好的融入联邦。”
“不过你要是想要个身份的话……”江城思索几秒，伸出手指，指尖凝聚出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碰一下。”
阿米娅有点懵，还没从江城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触碰了那个光点，接着就看到那光点缓缓融入进了她的指尖。
“这是……”
“心灵网络节点，可以防止腐化，也可以在关键时候激活向联邦求救……不过你们那地方有点远，我只能分给你这一个，而且平时要关着，只能被动帮你挡掉一些精神腐化之类的东西，不然远距离链接消耗有点大……”
阿米娅收回手，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刚才光点融入进去的地方，然后又感知了一下融入进身体后的那光点。
感觉有点奇妙，凉凉的，有点舒服，而且感觉和江城先生多了一丝联系……
“这样就好了？”
“你还想要什么，放大烟花庆祝吗？……虽然那这个的确是有。”
江城开了个玩笑，接着补充道：“具体的身份信息录入之类的，只要有心灵网络节点，你闭上眼睛填好直接交上去就行了，用不了五分钟，证件的话随便找个地方领就行了……这些都在心灵网络节点里有相关信息，还有些其他，你倒是时候自己慢慢消化就好了……”
“好神奇……”
“神奇？不，主要是高效。”
江城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远处黑暗中一道微微裂开的缝隙，拍了拍阿米娅的肩膀。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大烟花来了。”
“大烟花？”阿米娅愣了一下：“这里怎么会有大烟花……”
“喏，在那。”江城指了指远处缓缓凝聚出形体的巨大机械：“还是你点的大烟花。”
我点的大烟花？
阿米娅愣了一下，接着看了过去，眼神有些迷茫：“可我没有点过大烟花啊……”
“你不是刚签字了吗？”
“签字？那不是灭绝令吗？怎么会是大烟花……”
“灭绝令就是大烟花。”
“诶？”
“你等会就明白了。”
……
从细裂缝行驶出来的是一艘巨大的战舰，或者说，战舰型的巨像。
摒弃了原本笨重的无用结构，转而采取结构更稳定，武器槽多，配件搭载多，功能丰富，战斗力强的战舰型巨像到底是该叫巨像，还是叫巨像型战舰，技术部探讨过这个问题，最后是江城拍板继续延续曾经的名字，所以它还叫巨像。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叫巨像的东西在传送过来之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舰上逐渐亮起了闪光，几秒之后，伴随着绿色的残影，巨像已经停靠在了病变星球的上方，充能装置飞速运转，恐怖的能量在核心不断回旋。
此时的星球表面已经化作炼狱场，无数的怪物在各处游荡，厮杀，猎杀或者腐化着那些幸存者。
其实这情况有点像末世流小说的开场，一个小时前这颗星球还算安静祥和，虽然有点糟糕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有腐化但也只是一个城市，甚至很多人都没放在心上，觉得军队很快就能镇压。
但就在江城离开的一个小时后，明白了什么的来客们不再拘束，直接在这颗即将毁灭的星球上开始了狂欢，于是情况迅速恶化。
一个小时，甚至不到。
课堂上的老师拧下了不听话学生的头，医院里的病人身体大面积腐烂，恩爱的夫妻连接成了一体，怀孕的女人肚子里伴随着血浆爆出来大片的虫卵，沉睡在墓园里的尸体向着生者伸出了手……
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一切就已经变的那么诡异和恐怖，死亡与恐慌到处都是，哀嚎与惊叫不绝于耳。
但和末世流小说不太一样的是，小说是有主角的，未来是有希望的，这颗星球是有救的，但这里没有。
没有人获得了异能，没有人杀怪就能变强，没有人能反抗，也没有人能幸免，在他们决定对心灵网络发生器动手的一刹那，一切就都已注定。
他们只能逃窜，只有恐慌，看不到任何未来的可能。
巨像运转了起来，炮口逐渐张开，有光在其中绽放，如同太阳一般耀眼。
“妈妈，你看，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正在被母亲抱在怀里逃窜的孩子好奇地看着天上多出来的那轮太阳。
她的母亲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孩子所说的第二轮太阳，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反应了过来，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大声哭泣，说不出一句话。
巨像更加明亮了，但那些怪物并没有试图去攻击巨像，因为所有来宾都是知道，那玩意不是自己现在这个小小化身可以打的动的，而且就算打的动，弄下来了，那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遭到江城的疯狂报复。
毕竟在场来宾都是老熟人了，江城心眼到底有多小，他们还是清楚的。
那既然不能把天上那东西打下来，就在这剩余的时间中尽情狂欢吧，在这片混乱无序，被贪婪邪恶蒙蔽了双眼的人群中起舞，直到筋疲力竭，又或者一切终结。
于是整颗星球前所未有的热闹的了起来，就像一个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又像是飞蛾扑火，在被烧死在之前绽放出了它所不能承受的光。
但比较可惜的是，这种狂欢是注定持续不了多久的。
毕竟不是老版本巨像了，不用再充三十天的能，同样是一个小时不到，那光芒就达到了极致。
而在这最后的审判来临之际，有声音在巨像之中响了起来。
“没有任何牺牲是大到不可接受的，也没有任何背叛是小到可以忽视的。”
“常言道，异端如树，其叶在光天化日下招摇，其根却深植于黑暗之中。”
“摘其繁叶，折其枝条，甚至于将其拦腰斩断，最后异端必将重获生机，长势更盛。这就是异端的性质，也是难以将其斩尽杀绝的原因。”
“也许有人会说我没有权力处死上百亿人，但理解情况的人明白，我更没有权力放他们一条生路。”
“从不会有过大的牺牲，也不会有过小的背叛。”
“仅以此举献给这颗星球上的一切，不仅是惩戒，亦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