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是担心激发普通人与感染者之间的矛盾吗?可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到最后只要把所有的矛头倒向那位皇帝陛下,之前矛盾闹得越凶,他死所能带来的价值也就越大,人民宣泄的也就更彻底。”
科西切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江城摊了摊手:“还是说你担心真相败露?别闹了,你知道的,真相这种东西根本就没人在意,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到底是谁建立的集中营,到底是谁迫害死的那些感染者,整个国家的矛盾是什么,没人在乎这些。”
“没人会愿意相信自己帮助真正的罪人亲手杀死了一个真正为自己好的人,没人愿意承认自己寄托的希望只是泡影。”
“正义与否没人关心,真相是否正确也没人关心。”
“什么都不知道的民众只要宣泄了那一口气就会再度变成温顺的绵羊,贵族们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利益也不在乎其他。”
“皇帝陛下要是知道自己的死能给国家换来巨大的利益想必也会开心,而至于你自己更是能借此机会掌握局势,带领乌萨斯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但你说的那是成功之后。”科西切说。
江城耸了耸肩:“任何计划都有失败的风险,我说的这个逻辑上的确可行,而且成功率不低,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的操作了,完不成只能怪你自己能力不够。”
“如果我输了,乌萨斯将会……”科西切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江城打断了。
“将会变得更好。”江城看着他,微笑着:“科西切公爵是万恶之首,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诛杀了他,然后借势展开了清洗,统合了朝中的不同意见,取得了民心,再加上你之前那些操作带来的矿物,他可以更好的带领乌萨斯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输赢都无所谓的,因为这个计划的最后一定是死的人,那个来背锅,而一个死人来背锅的话,咋不会对乌萨斯的声望产生任何影响。”
“无论这个计划成功与否,到最后,乌萨斯都会变好,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江城依旧微笑着。
但科西切却笑不出来。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迈开步子,拎着江城之前要的点心和茶叶走进了房间。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赞同你的计划,但我不会执行。”科西切坐在了江城的对面,摇了摇头。
“随便你。”江城也没有逼迫他的意思,接过科西切手中的茶叶,然后起身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这个计划中有你看不出来的隐患或者危险,你担心局面会失控,你担心我会在这个过程中做些什么……我都理解。”
说着,江城给科西切也倒了一杯茶,继续说:“不过其实你没必要担心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和你说这些也只是闲聊,你的那些担心属实多余。”
科西切看了江城一眼:“我并不觉得会有人闲聊的时候聊这种东西。”
“那是你太少去路边和那些老大爷聊天了。”江城摇了摇头,喝了口茶:“你要多去逛逛,就会发现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会聊,从隔壁家的母猪下小崽儿到未来几百年可能发生的战争,他们什么都会聊的。”
“但他们不会聊的这么细致,不会有具体的谋划,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他们再怎么聊,也改变不了现实。”科西切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江城:“但我可以。”
“随你,反正我也只是随便聊聊。”江城并没有在意这种小事,因为对他来说,这真的就是和小辈之间的随意聊天而已。
然后两人互相沉默了一段时间,江城默默的享受着科西切带过来的茶水,而科西切也不想和江城说话——主要是怕他嘴里再蹦出些什么来。
说实话,科西切其实是对江城说的那个计划特别动心的,尤其是在他出门和其他的科西切交流之后,确认了那个计划的可行性与优劣性之后,那种动心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差一点就想要应用江城的计划了,但却在最后刹住了车。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有,早晚也是会付出代价的。
科西切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如果这个计划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去实施。
只要能为乌萨斯带来利益,手段的卑劣与否并不重要,过程的正义与否也不重要,只有结果重要。
但问题在于,这个计划是从江城嘴里说出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刚刚从乌萨斯内卫手中夺下江城的时候,科西切还是自信而优雅的。
他当时想的就是要如何把江城带回自己的宅邸,然后通过言论打开他的心扉,再植入自己的黑蛇思想,让他也成为科西切中的一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江城和他交谈了五分钟之后,他就感到了不妙。
并不是说江城的话术有多么高超,事实上,江城根本就没有使用任何的话术,只是用平淡的语调陈述事实。
从他对乌萨斯内部状况的分析,到他对自己在城外城内所见所闻的感想,然后就是那个疯狂的计划。
江城并没有用太过巧妙的话术引导他的思想,而只是像一个科研人员做汇报那样列举着数据和逻辑,陈述着既定的事实。
没有任何的美感,没有任何的技巧,但每一个字却都敲击在科西切的心房上,触动了他欲望中最鲜明的那几个点。
再聪明的猫也抗拒不了逗猫棒,即使明知道那是火光飞蛾也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去,这是天性。
明知道糖衣里可能包裹着毒药,明知道诱饵上可能镶嵌着鱼钩,但他还是忍不住靠过去。
因为那个计划听起来太妙了,对乌萨斯百利而无一害,所会付出的代价也不大,就算失败了最多也只是让他换一个身躯。
而且他还有一定的侥幸心理,觉得就算其中埋藏着陷阱,但面前的男人并不了解自己,那些所谓的陷阱可能在他眼中犹如儿戏,轻松就能解决掉。
但科西切这千百年的时光不是白白浪费过去的。
如果他是一个几十或者几百年的毛头小子,他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按照江城说的去办了,但他不是。
所以他现在坐在这里,很明确的对江城表示了拒绝,并且决定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而且还有一点。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和陛下见面的。”科西切看着江城:“你太危险了。”
在三言两语间就差点把自己都给忽悠成瘸子,那位他并不喜欢的乌萨斯皇帝又能撑多久?
那个小子可没有他这么悠长的寿命和见识,也没有他在漫长生命中所具备的冷静特质,怕不是见面超不过十句话就能把整个国家都给卖了还不自知。
江城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本来就是被你们抓来的,迄今为止,我到哪里去,在谁手上,和谁交谈,全都是你们在把我推来推去,你和我说这些根本没意义。”
科西切本来想反驳江城,但仔细又想了一下,好像事实的确是如江城所说。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科西切打破了沉默,第三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但这次江城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在思索片刻后反问了柯西切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养过猫吗?”
科西切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养过。”
毕竟漫长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两年无聊的养点东西。
江城点了点头,接着问:“你养过老虎吗?”
“没有。”科西切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见人养过。”
“那个和你没关系。”江城摇了摇头:“所以你为什么不养老虎呢?”
这问题还用问吗?
科西切皱了皱眉:“因为老虎很危险,可能会危及到我的生命。”
江城摊了摊手:“所以你看,都是小猫咪,人们会觉得猫很可爱,养在家里很舒心,但老虎的话都会让人感到恐惧。”
“……你想说什么?”
“力量决定视角。”江城收敛了笑容,平静的开口:“你应该知道的,猫也是天生的猎食者,和老虎没什么区别,甚至在动作灵巧性上更胜一筹,对于那些体型较小的猎物来说,是比老虎还要可怕的噩梦。”
“但为什么它在人类的眼里是那么的可爱?那些用来撕扯猎物的利爪成了象征美丽的道具?很简单,因为它们相比较起人类来说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或者换种说法,如果你力量够的话,如果老虎也不能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话,老虎也可以很可爱,棕熊也可以是憨态可掬。”
“这个理论不仅仅适用于动物,也同样可以适用于人类,甚至神明身上。”
“当某个存在的力量强大的超出你的想象,你只能仰望他的时候,你会感到恐惧,你会感到绝望,你会觉得他们不可名状,疯狂而扭曲到了极点,是恐怖的代名词。”
“但如果你到了和他们同样的高度,当他们对你构不成巨大的威胁的时候,你会渐渐的熟悉他们。”
“那时候你会觉得,哦,原来一切不过如此,他们其实也没有多高大上,那些原本令你感到恐惧扭曲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反倒笨笨的让你想笑。”
“或者我打个比方,一个婴儿在睡眠的时候咬着手指流出了口水,在大人们看来是一副温馨美好的画面,襁褓中的婴儿表情那么安详,那么可爱。”
“但对于被那口水粘住的蚂蚁来说,那就是绝望,那是无法理解的泥沼,任它再怎么哭喊咆哮都无法改变丝毫,婴儿的面容也是那般狰狞恐怖。”
“它没办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大人会觉得那个婴儿可爱,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流口水这么恐怖的天灾会是一副温馨美好的画面。”
“有人说恐怖来源于未知,但我觉得不是,我觉得恐怖来源于力量层次上的差距。”
“如果你足够强,扭曲的神明也只是在你脚边咕噜来咕噜去,满脑子吃东西的,对你够不成任何威胁章鱼的时候,你即使不了解祂也不会感到恐惧。”
“但换言之,如果你的力量不够,即使你知道了有关神明的一切信息,结局也只会是撑爆脑子,或者被那扭曲的知识污染成怪物。”
江城说着,对着对面脸色越来越黑的科西切笑了笑。
“放轻松,后面这些只是我的感叹,你只需要记住我之前说的猫和老虎就行了。”
“有些时候,真相并不是必要的,因为知晓真相后,反倒会让我们之间生出怀疑和间隙来,不如就保持目前的样子。”
“我只是一个被你囚禁的阶下囚,不会有任何异动,最多平时喜欢聊聊天,其他的没必要,也不重要。”
科西切沉默了一会,抬起头:“你的意思是,你是老虎?我们把你带过来,是把老虎带进了自己家?”
“这个你可以随便理解,我只是和你随便说点东西而已。”江城捏了捏下巴:“不过如果你硬要我形容一下自己的话……我觉得自己应该要比老虎强一点。”
江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我不太喜欢动手,很讨厌死亡和战争,所以你把我看成一只猫也行。”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科西切看着江城。
“你信不信是你的自由。”江城耸了耸肩:“你所见即我,怎么理解那段话,要不要相信我,这都是你自己的事,甚至你也可以就当我刚才只是为了哄小孩所以讲了个睡前故事……我都没关系。”
江城打开了点心的包装,语调平缓:“这里没有老虎,也没有猫,只有你我,不过是看在你之前给我准备的点心和茶叶上,我才会和你说这些……嗯……既然你又帮我带了些新的,那我也多送你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不建议你对我采取任何的武力手段。”江城顿了顿:“当然,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手上。”
科西切没有接话,也没有再询问,只是看着江城的眼睛,似乎想想确认什么东西。
许久,科西切做出了决定,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江城抿了口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
门外,刚刚出门的科西切面色阴沉如水。
“马上联系现在在罗德岛的那个科西切,立刻,马上。”
“怎么了?”
“怎么了……”科西切咬牙切齿:“我们必须搞清楚,那个白痴内卫到底带进来了个什么东西!”
第三十章:诡异的加班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乌萨斯驻切尔诺伯格据点中,琴酒攥着手中内线传递过来的密函,气的浑身发抖。
“我在信里强调了三遍,整整三遍,我说他不对劲,可能是古代留存的遗失神明或者其他什么怪物,能离他有多远就跑多远,尽量避免接触,等我查出来信息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但你们现在干了什么?”
琴酒把密函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目光不善的扫过室内,身边有火苗跃动。
“你们就那么大大方方,乐乐呵呵的把他带进了乌萨斯首都,然后现在还来有脸来质问我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陛下的主意……”
一旁的内线小声逼逼,接着就被琴酒瞪了一眼。
“陛下的主意?如果没有那些老顽固的默许,还有那些‘科西切’们的助力,内卫能这么顺利地把他带回去?”
琴酒怒极反笑。
“结果很明显,你们根本就没信我之前传回去的消息,皇帝那边需要这么一个人来达成和罗德岛的合作,而老顽固们则是需要一个导火索,双方一起把他带了回去,都想要借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你们怎么在进行这个计划前没有想到我的提醒呢?然后发现自己玩脱了之后跑来质问我他到底是什么?”
内线们被琴酒喷的脸色微红,在琴酒的目光扫过之后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许久。
琴酒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拉过一个椅子坐下,把密函丢在面前的桌子上,叹了口气:“算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意义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尽量捡着我现在知道的和你们说说。”
“额……”内线们对视一眼,然后有一个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大人们想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我不知道。”琴酒摇了摇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他到底是谁,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信函里我也写了。”
“那他的实力……”
“也不知道,我没见他出过手。”琴酒顿了顿:“不过根据我最近得到的一些消息来看,他不会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