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不祥
“提督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你有事要跟我说，或者……有东西要给我。”
他看着她的身影，风带起她的长发拂过面前，他伸出手去想抓住，却又从指间溜走。
翔鹤看着，整了整衣服，在他身边坐下来，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让他得以抓住她的发丝。
他把玩着一撮头发，看着翔鹤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就应该断章了吧？
他心里在想着莫名其妙会被读者打死的事情，这种悬念揭开的时候一般都会进一段广告什么的才对。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很自然地接过了那张照片。
借着月光能依稀看到黑白照片里的那人，那让他也十分怀念的人。
黑色的眸子，总是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皮肤有些惨白，黑色的头发似乎从不修剪，长及脚腕。
这副面容不只是他熟悉，港区里的舰娘看到这张照片，大概会脱口而出一个名字翔鹤。
她与翔鹤非常相像。
他沉默了一会，翔鹤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似乎不想让他看到。
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吗？
他看着明亮的夜空，说道
“疯婆子她从来不肯让我叫她妈妈，一这样叫她就会惶惶不安，念叨着什么受不起之类的话，仿佛会折寿似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她生的，她总是疯疯癫癫，问不出东西……”
翔鹤默默地听着，手紧紧抓着膝盖。明明是在了解他藏的最深的记忆，她应该很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
会这样呢……
他翻开陈旧的记忆
“听奶奶说，疯婆子来到村子里的时候，就带着我，那时她就已经疯了。别人问什么，她都答非所问。”
“虽然疯疯的，但是又非常护着我，总是怕我丢了，甚至都不让我上学，要不是有规定，强制送我去上学，我大概会成个文盲。”
“有些光棍倒不介意她带着一个孩子还疯疯癫癫，想讨个老婆，其实是件好事，一个疯婆子应该没有生活能力，有人要就是大善事。”
“但是都被她打了出去，她自己一个人带着我，靠给人看风水来养活我们两人。平时也种种菜，给人做做事。”
“疯婆子也懂风水？其实我也很疑惑，她疯起来的时候总是抱着我说什么‘我偷了天命’、‘比天还高’、‘太上老君南无阿弥陀佛’之类的东西。”
“太上老君怎么勾搭上的佛教？想来全是靠哄骗村里人没文化得到一点施舍吧。”
但也确实有发了财回来感谢疯婆子的，他觉得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玄学罢了。
真要是得天命的修行者，又怎么会死呢？
村里有人说是他克死的，因为她也没有老，但是就这么死了。
帮人算天的风水先生，却算不出自己阳寿将尽吗？吃着饭就忽然不动了……他怎么揺她的手臂都不会再动一下……
到头来，就是个江湖骗子吧。
他看着照片里的人，记忆又回到了那天。人都要哭晕过去，但是生老病死，又怎么奈何呢？
第12章.最长情的告白
翔鹤很茫然。
听着他的叙述，了解他的真心，他的情感。
虽然他一直没有称呼过疯婆子母亲，但是他对她的眷恋翔鹤能感觉的出来，在他心中，就是母亲一样的人。
这算什么呢？算什么……
翔鹤抚摸着自己的脸，他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来看待这副面容的？
她的主动，她的心情，难道不是一直在给他带来困扰？
他又怎么敢逾矩？
翔鹤离他那么近，但是在这层关系上，又是离他遥不可及……永远都无法触及。
他陷入了回忆里，继续说着疯婆子的事情
“上学的时候，一开始总是跑过来学校，一个大人在我们教室外游荡，结果被保安抓了起来。”
“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她都是怎么都说不听，每每跟过来，你不知道有多丢人啊，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疯婆子带大的。”
“不过也好，其实我一个农村的，去读重点学校也很无聊，跟谁都说不上话，只好学习，成绩还行吧。疯婆子来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只不过她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要是被人拐卖了多危险啊，还是常劝她别乱跑，反正我放假也回去。”
“她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摇头，最后又开始犯病了，抓着我好一阵不肯放开，又念叨着‘天命’、‘鬼神’之类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明亮的夜空，一时无话。
他说道
“我妈妈她……尽管她不让我叫她妈妈……但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所以，无论跑到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回来。”
回到她存在过的地方，他曾经的家。
他，放开了翔鹤的发丝。
夜风吹过，黑色的秀发在他面前散开，就像以前疯婆子一样，他躺在草地上，她蹲着拔草回去做扫把，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荡。
舰娘是什么？
“舰娘是大海，而大海，是镜子。”
那个存在这么跟他说
“人的内心会被大海反映出来，化作各种模样。”
当初他在建造翔鹤的时候，是不是被那面镜子映射出了这副面容？都说舰娘满足了男人一切对女性的美好。
还真没说错。
疯婆子确实是他内心里，最最柔软，最最脆弱的部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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