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苓乱
带着几分叹息，亚拉斯特尔回应的答道：“嗯，是个精明的家伙。”
少女望了叶秋一眼，随即微微退开一步，右手的食指高举向天。下一刻，少女的指尖光芒四射。而在光芒的照耀之下，零星散落在路面上，宛如人们最后遗物的微弱火苗轻轻飘起，燃烧着重新恢复了人类的外貌。
在人类完全恢复之后，光芒却并没有停下照耀。无声无息的，列开的石板缝隙逐渐密合，破碎的橱窗玻璃补了回去，凋落的拱廊屋顶撑了上去……如同视频倒带一样，整个街道缓缓恢复到了破坏前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不，不对……变化还是有的！
骤地，一股恶寒窜上悠二的背脊。因为他看到了伫立在原地不动的人们身体中燃烧着一团火焰，有的拳头大小，也有的就像是一缕即将燃尽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
一种异常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他的心灵。
“只能这样了。”
随着少女宣布审判一般的话语，不算明亮的光芒都让全部爆开，让悠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
一瞬间，传进耳中的喧嚣之声让悠二不禁又立刻的睁开了双眼。放眼望去，只见被鲜血一般的绯红晚霞所渲染的繁华街道，以及脚下火焰图腾已经全部消失。人群恢复了流动，一切好像完全回到了异变发生前，但悠二知道，一切不一样了。
下意识的，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老师的身上。
火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比谁都要明亮，也比谁都要巨大，但是，没有本质的不同……
“老师……”
叶秋回首一笑道：“有很多疑问是吗？”
悠二无言的点了点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找个谈话的地方。”说着，叶秋伸手一指，“不过在此之前，你或许可以先看看自己的胸口。”
闻言，悠二不由顺着食指的方向低头朝自己的胸口望去，那里，也有一朵火焰正在安静的燃烧着。发自本能的不祥让他不禁一愣，猛然回神，刚想发问，这才发现，自己的老师和那个奇异的少女已经顺着人群开始远去。
“……等等啊，老师！”
连忙拿起丢在一旁手提包，悠二快步向着视野中的两人追去……
……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天际，河道旁的一处小公园，悠二安静的坐在长椅上，消化着自己老师一路行来给他解释的一些东西。
红世、使徒、封绝、存在、火炬，还有自己的死亡……
“……来，菠萝面包！”
察觉到自己的老师从流动的摊子前回来，悠二不禁抬起了低垂的面容。不过映入他眼中的却是自己老师温柔的微笑，还有少女接过菠萝面包而展现的幸福笑容。
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是火炬，自己的老师还能展现出如此温柔的笑容。
身为坂井悠二的残骸，那么处在这里的还是坂井悠二么？
不，一定不是吧！
真正的坂井悠二早已经死去，自己只是一个代替品，一个为了不对世界造成太多扭曲，而被塑造出来的火炬，一个注定会消失的火炬。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在以‘坂井悠二’的身份而烦恼着。如果被怪物啃食之前的坂井悠二本人，自然会为了自己的死而感到绝望,为自己的存在即将消失而感到恐惧。
但是，他呢？身为残渣的他呢？……
“……你的想法有点危险哦，悠二！”
叶秋注视着少年不断思绪的神情，明明刚刚经历了几次死亡的威胁，体会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心灵的底线几次被打破。普通之人早已精神萎缩，或者自保的本能发挥作用，陷入了昏迷。但是少年没有，此刻的他却坐在这里静静思考着。
一如他当年一般，以绝对的理智思绪着……
第四十四章 零时迷子
迎上那几乎看透一切的目光，悠二张了张嘴，最后却依然哑然无声。
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乱倒连自己为何而混乱的因由都找不到。身为坂井悠二的人生意义几乎完全被否定，身为残骸的自己也失去了未来，那么，他到底为何立身于此？
“你害怕么，对于自己即将消失的命运？”
悠二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面对连半点存在都无法留下的消亡，谁又能坦然面对。
“既然还会害怕，你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件‘死物’了吗？”
“……不，不是！”沉吟了一会儿，悠二咬牙回答道。只有这点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思想还在转动着。
“那么并非是‘死物’的你，为何想着要否定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呢？”
闻言，悠二不由为之愕然，“我……是我在否定着自己……”
“在一小时之前，你怀疑过自己是‘坂井悠二’这个真实吗？”
悠二摇了摇头。
“那么你此刻的记忆呢，你的感情呢，‘坂井悠二’记忆中的一切，‘坂井悠二’所拥有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是虚幻的吗？”
悠二再次摇了摇头。亲人、朋友、同学，点点滴滴积累下来的记忆、感情，虽然很普通，但却无比的真实，直到此刻，他也无法将这些认定为虚幻。
见此，叶秋的眼神缓缓的眯起，嘴角冷冽的翘起道：“那么悠二啊，除了胸口的这朵火焰，你与一个小时之前的自己又还有何不同……这样的你，为什么想要否定自己是‘坂井悠二’呢？”
“我……”
悠二下意识的张嘴欲言，不过下一刻，他却骤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一个小时让他明白了许多未知的东西，但他本身却与一个小时之前的自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认识到真相，他就完全否定自身了么？
不……并非只是如此而已！
刹那间，他仿佛找到了思维混乱的根源……
“感受到了么？”望着神色一变的少年，叶秋却没有停下话语，“本能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所以才竭尽全力的否定着自己是‘坂井悠二’的真实，让自己能更好的接受‘火炬’的宿命。是啊，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么至少找一个让自己的心理好受一些的借口，这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啊，悠二！你错就错在，一边放弃着自己，一边却又理智的去寻求答案。”
“……被自己下意识掩盖的东西，就算用绝对的理智去寻找，也是无意义的。”
听到这有感而发的话语，悠二那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瞳，渐渐涌现出了浓浓的悲戚。
“……老师，你真的……很残忍啊！”
沉寂了许久，悠二带着几分呜咽发出了言语。只要一个借口，只要否定着自己是‘坂井悠二’的事实，身为‘火炬’的他就能更加坦然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就算知道自己会消亡，但有着这个逃避的借口，靠近‘死亡’的他，才不会被恐惧所支配。
“是么？”叶秋玩味的笑着，沉重的话语骤然一松道：“那么现在你这个残忍的老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准备先听哪一个？”
“嗯？”闻言，悠二骤然再次抬首，望着自己嘴角含笑的老师不由得一怔发愣。
半响之后，他才缓缓的反应道：“我还是先听坏的吧！”
“啧啧……还真是意料之中的选择。不过可惜，没听好消息的话，坏消息也是不存在的。所以你的选择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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