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者卷轴
“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
小小的女孩坐在母亲的身旁,指着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眼巴巴地问道。
“嗯?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坏人呢,亲爱的?”
面容不知为何模糊了的女人偏过头,大概是笑着地向女孩反问了回来。
“因为,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伤害了其他人吧……”女孩指了指画面中正在因为恋人的逝去而恸哭的年轻女子,一双漂亮而明亮的眼睛不住地眨着,“那个姐姐怀里的大哥哥,是被那个叔叔害死的吧?”
“嗯,如果要说他是坏人的话,未免有点太过偏颇了哦,亲爱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揉了揉女孩柔软的橘色头发,“虽然那个姐姐的恋人确实是因他而死,但他真的就是你眼里的大坏蛋了吗?他就,真的没有什么地方做得很好了吗?”
“唔……”还很年幼的女孩嘟起了嘴,很努力地回想起了之前片段中那个活跃于荧幕之上的男人的作为,良久之后,才很犹豫地问道:“那,那个叔叔是好人吗?他好像在之前,拆掉了被放在大楼里的炸弹,然后保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
“嗯,也不能说他是好人吧,毕竟,他马上就要为了拯救更大多数的人而选择无数少数人的祈求和哀鸣,去用他们的牺牲来交换大多数人的生存了……”
“姆!妈妈欺负人……”女孩被母亲的剧透搞得鼓起了脸,很郁闷地说道:“又不是坏人,又不是好人,为什么妈妈就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啦?”
“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啊。”母亲低下了头,轻轻用额头抵着女儿的额头,语气温柔而略带感慨地说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人可能是好人,但同时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他却是不折不扣的坏蛋,甚至,还可能会出现大家都认为他是坏人,但最终拯救了一切的英雄,却是这个被所有人都唾弃厌恶的人的情况……”
“所谓人类,就是这样子很难用单纯的善恶两面来分辨判断的生物啊。占据了人类最大多数的普通人,他们既不是完完全全的好人,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蛋,而是两种元素以不同比例杂糅在一起所形成的复杂个体,因为环境和遭遇的不同而不断将自身的善恶置换成不同的比例,并最终构成了繁荣至今的人类种族……你也是其中的一员哦,亲爱的。”
“不懂……”女孩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望着母亲如在迷雾中的眼睛,“那是不是说,妈妈也不知道应该让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
很清晰地,她在迷蒙的记忆之中,看到了母亲的笑容,温柔,灿烂,带着美好的期许。
“妈妈希望立香,能成为一个善良的孩子呢,不过,也不需要立香完完全全将自己变成执着于成为好人的机器人,稍微有点坏坏的小心思也没有关系哦?总的来说,只需要立香做一个善良之心大于邪恶之心,愿意在一开始抱着善意去接触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人就好……”
“Fuuuuuuu——”
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那来自于古老幻想之中的吼叫之声如同丧钟一般,将女孩脑中还残留着的痕迹全都驱赶了出去,强迫着她回到现实之中,去面对它健壮而巨大的身体,锋利而尖锐的利爪,几乎要遮蔽天空的黑色双翼,以及口中喷吐而出的汹涌烈焰。
“Master!!!”
年纪比立香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成为了足以站立在幻想战场之上的战士的少女发出了带着颤抖的呼唤,随后,她如同风儿一般奔跑而至,举起了那面相对于她的身体而言巨大得有些过头了的盾牌,咬着牙挡在了倒地的立香身前,倾斜了盾牌的角度,无比勉强地为她挡住了天上巨龙喷吐而出的龙之吐息。
地面的温度在不断升高,甚至出现了融化的征兆,虽然身体还是沉重得没有任何想要动弹的意思,但立香还是很努力地挪动了自己的身体,躲到了那个名叫玛修的少女身后,避免让她因为保护自己而不得不舍弃对身体的防护,可即使如此,最高级幻想种的吐息也依然不是玛修这样稚嫩的亚从者能够抵挡的东西,她手中的盾牌几乎要脱手而出,整个人的身体也因为承受了巨大的冲击而倒下,与还没有爬起身来的立香撞在了一起,变成了两条被放上砧板任人鱼肉的鲜鱼。
“这就是人类最后的御主吗?这就是以拯救即将烧却的人理为目标而行动的迦勒底最后的战力么?呵哈哈哈哈哈,是想要笑死我吗?”
巨龙拍打着自己的翅膀,承载着背上手持诅咒战旗的龙之魔女靠近到了能够直视立香与玛修狼狈模样的距离之上,看着这来自遥远未来的两人依然挣扎着试图站起身来的样子,已经胜券在握了的龙之魔女发出了相当具有讥讽意味,却又显得相当不淑女的没品笑声:
“你们奔走在这片应当被燃尽的土地上的结果如何?有着那个死板的圣女的帮助又如何?契约了那几个缺少魔力的二流从者又如何?你们做到了什么?你们改变了什么?让这个该死的国家更快地陷入死局吗?还是把唯一能够阻挠我等复仇之火的圣人带入了绝境?莫非,你们其实是我的盟友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色的巨龙法芙纳发出了震天的咆哮,陷入燃烧之中的提耶尔城中,已经到处都是遭到袭击的市民的慌乱身影,虽然盘旋于天空之上的飞龙军团们还没有发动正式的攻击,但毫无疑问的,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的飞龙们,此时不过是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就像是统领着它们的那个黑色魔女一样,有着因为愤怒和憎恶而扭曲的性格与内心。
“对不起……玛修姐姐……”
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余力再次躲避接下来的龙之吐息后,立香苦笑着瘫倒在了地上,对着依然还在努力站起来的玛修说道:
“一定是因为我作为御主和魔术师的素养太过差劲,才会连累得大家不得不一直考虑要保护我的问题,并最终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的吧?”
“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
少女纤细的身体中,好似突然又强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样,她猛地抱起了比自己还要轻上不少的立香,抓住盾牌,猛地一个侧翻,躲开了一只飞龙的爪击,在脸颊上再次迸飞出了一缕血线的同时,她用激动而清澈的声音高声说道:
“身为从者,在战斗时保护好御主的安全难道不是天职吗?别忘了我的职阶是Shielder啊,保护自己的队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