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者卷轴
无论什么时代都是如此,过去充满未知,而未来也同样如此,绝大多数人类就算是应付现在都已经显得很是力不从心了,又有多少能力去将过去与未来一一看穿呢?
人类终归是依靠群体的智慧而不断前行的种族,即使单一的个体拥有了超前或者惊人的发现,想要将它转化为对人类文明的实质性推动,也依然还是需要让绝大多数人都接受并自发加入对这个发现的推动与维系之中。
而想要让最广大的人民群众都加入到这样的行动中来,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认识到这其中所蕴含着的,能够让整个时代大踏步前进的巨大利益——
当然,也可以是足以让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的灾难。
大地在颤抖着,恍若正在被巨大的神灵以手中重锤用力敲打的大鼓一般,持续不断地爆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颤抖与震动来。这块最为古老的大地,这块维系着人类与神明之间联系的土地,正在被一支前所未有的巨大军队碾压着,蹂躏着,那些被冠以原初母神之子名号的巨大魔兽们正在肆虐这块几乎已经属于人类的土地,用它们的尖牙与利齿,用它们的咆哮与冲锋,将象征着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座座城邦化作废墟,将一个个正梦想着在王重归玉座之后后,能够过上更加美好生活的人类,咬杀,碾碎,甚至是化作养料与苗床——
“不不不不不——爸爸——”
年幼的女孩在哥哥的背上发出了尖锐的哀鸣,她回头遥望着一路带着自己和哥哥逃出了被攻陷的卡扎鲁市,试图前往已经建立起巨大防线的乌鲁克市,却在刚才为了保护他们而舍身去引开魔兽的父亲,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在魔兽们的爪牙之下被撕成血腥无比的肉块,然后在极致的痛苦中面目扭曲着死去的场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逃,逃不掉了,不可能逃得掉的,距离王建立起防御的乌鲁克市还有数十公里的距离,这么长的距离的话,是绝对不可能逃得过那些魔兽的追杀的……
“苏莉葉!不要看!回过头来乖乖趴好!”
因为稍有力气之后就一直在帮家里干活而锻炼出一身结实肌肉的少年大吼了一声,把自己背上正在啜泣的妹妹给吓了一跳,那让人的意志不断被消减的嘤嘤哭声也随之而停了下来。用有些粗鲁的方式让妹妹停下哭泣之后,少年咬了咬牙,无视了自己小腿上不久前被一只名为乌利迪姆的魔兽给抓出来的伤痕,继续背着小声啜泣的妹妹跟随着还勉强维持着秩序的队伍,向着乌鲁克市所在的方向赶去。
他们没有停下为亲人哭泣的余地,如果不加快自己脚下的步伐,带着拼尽全力的觉悟,就只能落得一个沦为魔兽们口粮,甚至是被它们拖回巢穴,用以制造更多魔兽素材的结局。在他们的城市沦陷之时,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在那些明显刚刚爬出母胎不久的魔兽身上,还残留着些许他们所熟知之人痕迹的场景,没有人愿意成为下一个落入魔兽之手的倒霉蛋,所以他们必须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赶路上面。
“苏利耶哥哥……”依然在小声啜泣的幼小女孩瘪着嘴,像是被抽走了身上全部的骨头一般软在少年的背上,轻声地问道:“我们会死吗?会和爸爸和妈妈一样,被魔兽们吃掉吗?”
“不要想这些悲观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被魔兽群追上,它们应该还会继续在被攻陷的城市里呆上一段时间,直到把所有心怀侥幸的人全都吃掉之后,才会再来追我们……”少年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他背着妹妹攀上了一座挡路的小山的山巅,一边小心地跟在大人们身后,一边声音微颤地说道:“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到达乌鲁克,到达王建起防御的城市……”
“真的能走到吗?”女孩的声音变得更低了,她垂下了头,像是被雄鹰逼到了无路可退之地的兔子一样,喃喃自语道:“真的,可以做到吗……妈妈,我好害怕……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名叫苏利耶的少年再次重复了这样的话语,并通过迈出更加坚定步伐的方式,试图给予自己背上的妹妹一些信心,一些他自己都不一定敢持有的信心。
路途还很遥远,身后的魔兽们就算是要找出所有还躲藏在卡扎鲁市之内的人,它们也可以分出一半左右的数量前来追击他们这些提前逃窜的人,在它们那远远超过普通人类的脚程之下,就算他们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用来赶路,也依然能够相当轻松地追上来……
但他怎么能向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呢?他怎么能在父亲刚刚舍身救下了他们兄妹二人之后,在妹妹刚刚目睹了高大勇敢的父亲被魔兽们撕成碎片之后,不管不顾地在妹妹的绝望上再增添一捧土呢?
他能做到的,只有大步前行,用自己已经磨出水泡来了的双脚,为妹妹争取一个几乎不存在的生还可能性。
“不,不好了!”
就在少年暗自下定决心,并默默攥紧双手为自己鼓劲的时候,从队伍的前端,传来了一声几乎让他窒息和绝望的尖叫:
“是,是一群新品种的魔兽!快逃,快逃!前面已经被这些魔兽给——”
原本就已经是勉强维系着的队伍在这样冲击性的事实之下, 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伴随着前方不断传来的可怕兽吼与人类哀鸣,这些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舍弃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与在这个城市中所拥有的一切,轻装逃往乌鲁克的苏美尔人瞬间就炸了锅,他们四散而逃,各自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向着各自依照直觉认定的,能够距离魔兽们稍微远上一些的方向逃去,而这混乱的人流也将少年与他的妹妹裹挟其中,带着他们不受控制地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放,放开我……”
少年挣脱了好心拉上他一起逃窜的中年男人的手,冲着他大喊道:
“我们不能这样逃!这样毫无章法地四散而逃,只会在山地和平原上成为魔兽们的猎物!我们跑不过它们的!我们必须要向着乌鲁克前进才行!!!”
“你没有听到吗!?前面的路已经被魔兽们给堵上了!它们已经知道我们会逃往乌鲁克,已经提前摆好了陷阱等我们进去了!”
中年男人有些失态地冲着少年大吼大叫起来,他用手指着远方乌鲁克市的方向,绝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们不可能逃得过去了!我们都要变成魔兽的食物了……”
“可这样乱跑只是在找死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