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里香
直视着芽衣咬着下唇不甘心的脸庞，亚恩的话语像是一把刀扎在她心底里：“连自己的律者力量都无法掌控，你去了也只会成为累赘。”
以实际情况而言，想要以人类的意志掌控律者之力的确绝非易事，但真正让亚恩对芽衣感到遗憾的并非无法掌控律者能力这件事，而是她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逃避着自己身为律者的这个事实。
无论闭口不提第三律者，还是要求在自己的心脏处埋藏炸弹，都显示出她内心的迷茫和犹豫。
当然，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到了现在仍然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着就是了。
“我……”
芽衣欲言又止，雨水顺着她落寞的脸庞滑落，仿佛混合着什么别的晶莹湿润。
正如亚恩所言，她始终都在抗拒着律者的力量，哪怕是想要鼓起勇气去正视，也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而放弃，到头来依然如最初那般。
犹豫了半晌，芽衣抬起头，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希冀，
她低声开口，询问道：“琪亚娜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亚恩轻轻拍了拍芽衣的肩膀，风雨浸透了她的衣服，紧贴在细瘦的肩头。
他转过身：“樱，你们带着德丽莎回去，剩下的交给我。”
“我明白了。”
樱点点头，下意识摩挲着耳垂上的湿痕：“那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亚恩背对着她们摆了摆手，消失在雨幕之中。
第509节 507：大小姐：亚恩是老娘的！
狂风依旧在肆虐，寂静之中的呼啸声宛若幽魂呜咽，夹杂着电闪雷鸣。
圣芙蕾雅学园的长街上，亚恩逆着暴雨前行。
他的脚下踩着一块由冰块铸成的透明滑板，沿途充斥着积水的路径全部都随着他的前进路线凝结成光滑的坚冰，毫无阻碍的任由他滑行在风雨之中。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在大海上冲浪。
随着那次失忆获得了新外挂之后，亚恩对于超变因子的掌控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又或者说对崩坏能的控制越来越游刃有余。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说，他要是想控制冰雪，首先得激活超变因子开启魔人……是说白发形态，在这个阶段他的体温会降低至正常人的范围之外，具体温度大概比在太平间打瞌睡的那些人们还要低一些，然后再持续提高输出功率活化超变因子以自主意识操控冰雪。
尽管步骤说起来有那么点儿麻烦，但实际上在实战当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根本不需要这么繁琐。
新外挂的激活让他的身体素质全面提升，对于超变因子的相性也越来越好，控制冰雪的能力甚至可以精确到毫厘之间……这一点当初在律者小姐身上已经亲手尝试过了，律者小姐亲身感受过之后都感动得流口水了。
“啧，果然无人接听。”
一路上尝试联系其他人，然而无论是丽塔还是符华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亚恩皱眉打消了寻找她们的想法。
这次行动很明显是早有预谋，再加上丽塔和符华本身就知晓西琳计划，多半也参与了进来，要不然怎么可能连专用的联系频道都打不通。
真有你们的，到头来还真是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
“给我等着，到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轻轻啧了一声，这种被自己同床共枕的妹子们合起伙儿来隐瞒的行为难免让亚恩的心情不太愉快，只能默默在心底里记下这笔账。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琪亚娜她……们那边。
深红色的大衣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额前的碎发纷纷扬扬，亚恩在滑板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视野里的景象如瀑布般冲刷而过，转眼间便来到了中央教堂。
然后，他就听到了剧烈的轰鸣声以及金属地面崩裂的破碎声响。
——
宛若星辰坠落的光束轰击而来，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俨然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琪亚娜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飘浮在半空中疯狂冲地面上淡然仰视着她的大小姐发动进攻，光翼展开的能量洪流倾巢而出！
“白骑士·月光所搭载的远程攻击手段吗。”
恍然燃烧的鎏金色眼瞳倒映着疾驰而来的凌冽光束，纵然是扑面的肃杀风啸撩起她雪白的长发纷飞乱舞，大小姐也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平静如水：“论对波，本小姐可还从没怕过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骤然挥动右臂，圣女之力自体内喷涌而出，构筑成犹如实质般的能量光束针锋相对！
相较于琪亚娜所射出的光束而言，大小姐无论是在质还是在量上都要强上不少，以能量对撞产生的剧烈震荡向四面八方扩散，宛若凭空掀起了一场无形的海浪，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荡漾开去。
诚然大小姐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身法轻松躲避这些射击过来的光束，但她并没有选择这样做，比起闪避与躲藏，内心的执念让她更想要以硬碰硬的方式正面击败眼前的对手。
因为她的心里压抑着怒火，想要宣泄。
回想起过去的孤独时光，琪亚娜自然会感到不甘心感到委屈感到愤怒！
在那个家伙和齐格飞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里，自己却只能独自一人蜷缩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度秒如年。
在齐格飞教导她战斗技巧的日子里，自己却只能孤零零的在模拟训练室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危险训练，直至精疲力竭、满身伤痕，甚至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时……连一个跟她说欢迎回家的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月光洒满了空荡荡的走廊，连带着她的心也一点点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不再报以期望。
夺走了琪亚娜·卡斯兰娜之名、夺走了她的家人、现在甚至连她唯一的未婚夫也想要抢走！
她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我才是——”
汹涌的能量洪流再度增强了几分，琪亚娜·卡斯兰娜凛然着双眸，以圣女之力操控着崩坏能施以最大化输出：“琪亚娜·卡斯兰娜！”
象征着崩坏的神秘纹理自她额前若隐若现，仿若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千万年的漫长沉睡中苏醒。
本就呈现出勉强之姿的少女紧咬牙关，无意识调动着体内的律者核心，试图抵抗逐渐被压制到自己面前的光束。
但毫无用处，即便是压制的速度变得缓慢，却仍然以肉眼可见的速率逐渐逼近了她。
然后在下一秒，纯白的光芒吞噬了少女。
轰——！
连雷鸣都无法掩盖的轰鸣声响中，琪亚娜宛若流星般坠落向大地，重重砸在地面上。
“呼——呼——”
大小姐缓缓垂下手臂，脸上的疲惫之色清晰可见，就连那双鎏金色的眼瞳也变得黯淡了些许。
控制圣女之力的负担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但并非是因为输出功率太高，而是因为她需要精准控制出力的缘故。
圣女之力不但能够提升对于崩坏能的控制力，还能够做到压制崩坏兽与律者核心的力量，更甚至拥有将律者核心强行从律者身体内剥离出去的能力。
第二律者本身只是处于半觉醒状态，对于律者核心的利用率自然比不上完全体的律者，在受到圣女之力的压制后更是无法发挥出多少实力，要是在对波的时候不小心真的将她体内的律者核心剥离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K423之所以相较于前面的所有K系列实验体中，唯一一个保有自我意识的原因就在于她的体内植入了空之律者的核心。
擦拭着脸颊处滑落的一滴汗水，大小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手挽起一缕垂落的额发。
轻微的声响传来，琪亚娜挣扎着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眼瞳里的金色褪成了湛蓝色，表情浮现出一抹痛苦与不甘。
她捂着脑袋，呼吸急促。
刚刚她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恍若身处朦胧之中，身体也像是受到了什么驱使一般肆意发动着攻击，直到现在才勉强清醒过来。
耳边回荡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琪亚娜强撑着身体传来的疼痛感，微眯双眼抬起头，注视着朝着自己走来的大小姐。
“胜负已分。”
短短的片刻大小姐便调整好了呼吸，相比于狼狈不堪的琪亚娜而言，她的情况无疑要好上许多：“事实证明，赝品终究是赝品。”
“你说……什么！”
恶狠狠瞪视着眼前的白发女孩儿，琪亚娜颤抖着想要支撑起身体，眼神不屈不挠：“别开玩笑了！如果你是琪亚娜，那我是谁！”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去问奥托。”
大小姐当然知道她就是第二律者西琳，但却选择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不告诉她：“至于现在，也该将你回收了。”
“回、收……？”
如同在对一件商品发表观点的话语让琪亚娜攥紧了拳头：“你是……在说我吗！”
大小姐懒得再回答，她正想着手准备回收琪亚娜时，却忽然蹙起了眉。
因为有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中央教堂之中，急速接近。
她微微抬头，注视着飞奔而来的亚恩，眉头皱得更深了。
“亚恩！”
琪亚娜也发现了他的到来，原本凶狠又迷茫的表情顿时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安心之色，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大小姐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亚恩的到来在她预料之中，虽然昨晚以约会的名义将他骗走，但长时间不出现自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只不过，没想到偏偏在这种最后关头出现了。
“……琪亚娜。”
姗姗来迟的亚恩看着面容一模一样的两位少女，有那么一个瞬间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这句琪亚娜究竟是喊得谁。
他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的大小姐，又看了看身上沾满了灰尘狼狈不堪的虫虫，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他正准备有所动作时，大小姐先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亲昵地贴在他肩膀上：“亲爱的，你来得正好。”
称呼都变亲密了的大小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脸凶狠表情望着他们的琪亚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告诉她，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琪亚娜吧。”
“……亚恩。”
湛蓝色的眼瞳紧盯着面露纠结之色的亚恩，少女的眼眶微微泛红，连带着呼喊着他的声音都透着一丝脆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等待主人话语的受伤猫咪。
亚恩张了张嘴，面对这种选择题根本没法进行选择。
尽管对于他来说两人都是琪亚娜，但若是要以称呼来进行区分的话……也就意味着将有一人要舍弃琪亚娜这个名字？
而且这项选择的权利，在此刻被赋予给了他。
也就是说，他将决定着谁才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但是这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大小姐瞥视着亚恩纠结的表情，冷哼一声：“算了，还是换个问法吧。”
她伸出一根细致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从遗传学的角度而言，本小姐是不是琪亚娜·卡斯兰娜。”
若是单纯询问【是否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问题难免过于片面，名称永远只是一个代号，而摆在她们面前的并非是单纯的谁叫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名字，而是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既然亚恩不愿意挑明，那就由她亲自来！
“……是。”
亚恩点点头，面对大小姐毫无破绽的提问，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而且，他也已经预料到了下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那么，她呢？”
纤细的手指，指向了面露不安与希冀的少女。
时间恍若在此定格，似乎就连外面的电闪雷鸣与暴风雨都归于沉寂，等待着亚恩的答案。
亚恩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若是以遗传学的角度来分析，虫虫自然也有理由被称之为琪亚娜·卡斯兰娜，她的身体里毕竟存在着大小姐的基因。
但……同时她的身体里也存在着第二律者西琳的基因以及，空之律者的核心。
如果说面对大小姐对于她自己是否是琪亚娜·卡斯兰娜的提问，亚恩能够笃定地点头承认的话。那么对于虫虫，他难免会产生许些犹豫。
因为，单纯从生理学和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她——的确不是真正的琪亚娜·卡斯兰娜。
风声吹拂而起，伴随着最后一声雷鸣。
短暂的犹豫仿佛是在诉说着真相，凝望着亚恩沉默的表情，琪亚娜恍惚间像是听到了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内心的酸楚与恐惧几乎冻结了她的话语，什么也说不出来。
“琪亚娜……”
注视着泪水夺眶而出的琪亚娜，亚恩张了张嘴，一时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语。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的确是事实。
无论亚恩用多么完美温柔的话语去包装，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可他还是想要伸出手，将琪亚娜抱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