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沈靖伸出手，下意识的抚摸面前的空气，然后他就看到面前被具现出一个面容模糊的窈窕身影。
八重樱心下一沉，她隐约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个人蛇在死前最后一刻对沈靖产生了极大的意志力或者说“思念”，所以侵蚀之力自然将世界侵蚀成了那个人蛇需要的模样。
因为侵蚀之力会自动引导出“利于沈靖”的方面，那么现在沈靖所看到的这个人影……就是那个死去的人蛇留下的最后写照？
这时候影子笑了，“你好啊，小靖靖。”
PS：耽搁了一天，很抱歉，两个原因，第一因为这一章我琢磨了很久，思考主角要不要参与戏份，最后全改了，导致其实拖延了一天，哎，对不起大家。
第二个原因才是真正的……昨天停水停电，搞得我断更，今天九点跑到人家百货超市上厕所，nm一堆人在超市里排队……
第39节 第三十八章 黑渊白花为你绽放
时间放回到二十分钟前，沈靖忽然从重装小兔上跳了下去。
此刻离海岸已经很远了，很远很远。海岸是个危险的地方，什么崩坏兽都会去取水喝，琪亚娜和雷电芽衣打个椰子都能招惹到沈靖踩点都难求的帝王级崩坏兽。现在帝王级崩坏兽已经不需要她们处理了，她们应该立刻和大部分学生们汇聚在一起，然后等待老师们解决兽群带她们回横滨市。
但沈靖觉得哪里不对。
那群人蛇不对。
那群人蛇从头到尾都不对。
沈靖已经毫不怀疑人蛇对自己和布洛尼亚是放过水的了，但是为什么会放水？沈靖并不觉得人蛇们道德修养那么高宁可冒着自己的脑袋被炸掉的危险都要保一个云顶人，对她们来说沈靖就是云顶人的一个孩子，泽国民在泽国弄死云顶人赚外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本来不愿意想太多，胡思乱想只会耽误事，但他看到了杏仁的眼睛。
那对清澈的杏色眸子里映着他自己的身影，沈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了杏仁眼中透露出怀念、释然以及……和莉亚看他的表情差不多的，经常出现的一种……温柔。
很久以前他在大榕树底下对着小野猪练习狩猎技巧，莉亚就站在旁边微笑着这么看他，雪纺的裙角随风吹起。
……
这时候沈靖看到杏仁的影子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的在樱花铺就的地毯上往前走。
四周的环境再度变化，沈靖已经不清楚现在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幻境了。如果说侵蚀的力量是将杏仁的思念实质化，那么也许实质化为“幻境”也不是不行。
但沈靖不想思考这些，他只是被杏仁牵着跑，奔跑在漫长的樱花雪里，看着周围场景变化。一个个属于杏仁记忆里的画面被具现出来，他看到杏仁想要他看到的。
杏仁出身在神州，出乎沈靖意料，她曾是个很年轻的妈妈。
在神州的时候杏仁有个一般泽国民难以想象的好境遇，她长得漂亮，口舌伶俐，经常陪同村长去和云顶人做必需品交易。杏仁在泽国锻炼出来的矫健肉体对某些云顶人的采购官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就连身上的伤疤也是性感的符号，所以只需要杏仁愿意承载不同男人的欲望，她对村子的价值就无可匹敌，能活得很好。
但云顶人的老爷们向来不在意泽国民的感受，不知道是哪一次的藏红花失效后，她意识到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杏仁不在意，泽国民对这种事其实并无多少忌讳，杏仁也没有丈夫，她为自己有了孩子欣喜和忧愁——本因如此。
“可是这件事被那些男人们知道了……我并不想借这个孩子做文章，更不奢望靠一个孩子拥有云顶人的户口，但我不曾想过他们根本不在乎这可能是他们的骨肉。”画外音是杏仁的声音。
于是沈靖看到她在例行前往通商口采购时，早已得到吩咐的宪兵拎着她的脖子就走。杏仁以为自己又要受到那种待遇，刚想哀求说自己已有身孕，但下一秒那些宪兵就突兀的拔出匕首，直截了当的扎进她的小腹。
杏仁倒在小巷深处的血泊里，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捂着自己的还未出世的孩子，怔怔的望着宪兵们仿佛拍了只苍蝇般随意的背影。
沈靖没感觉到杏仁的愤怒，甚至连悲切都没有，仿佛这种事情，在杏仁的生命里已经惊不起多少波澜。
“宪兵们很仁慈，他们捅人可能很熟练了，精准而优雅，我并没有因此而受到重伤，只是以后再也没有生育孩子的可能了。”画外音轻快，“后来我遇到了一户人家，一个漂亮到难以置信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婴儿，向我讨要奶水。”
“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我死去的女儿，我本来已经在三天没有进食，躺在我的屋子里等死，但那个孩子的出现，把我照亮了。”
沈靖发觉这部分记忆格外清楚，面色苍白的杏仁抱着小小的婴儿，解开衣衫认真的哺育。她一边哼唱摇篮曲一边晃着男婴，晃着晃着泪流满面。
“那个孩子陪了我五年，直到他五岁的时候，一场崩坏兽暴动逼迫我们失散，他被他的姐姐领走，从此我和他再无可能见面。”画外音说，“在教育他的时候我明白，泽国民如果想要摆脱如我一般的命运，就要读书，读书才能开智，才能抗争，才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为了教育他我也看了很多书，学会了很多道理，所以我来到了极东，想重新发展。”
沈靖看着画面变化，一条条……不，一位位植入崩坏兽基因的女孩在简陋的实验基地痛苦的扭曲着，隔着钢化玻璃后面是表情淡漠的研究者们记录数据。第一批进去的女性只有杏仁一个幸存者，她赤裸着丑陋的怪物躯体被高辐射的激光检测，小小的玻璃屋内都是其他人蛇的尸体。
小小的杏仁蜷缩着，像一条孤苦伶仃的小蛇。
接着就是明朗的画面了。
化为人蛇的杏仁成为泽国民里数一数二的强者，她一个人就能狩猎，即便是上位崩坏兽都能捉单斩杀，很快她就将周围几个聚落统一起来，大家找了一个隐蔽的建筑群作为营地，垄断了周围很大一部分的野生资源，连小林家都不得不和杏仁村平等相交，不然就连花椒都买不到。
在极东生活的日子就没有那么憋屈了，无数仰慕杏仁的女孩都心甘情愿的化作人蛇，尽管成功率低下，但杏仁也默认了这种增加杏仁村实力的实验方式。人蛇除了外貌丑陋以外，其实好处甚多。
至少，人蛇不会饿肚子，身为一半崩坏兽的她们，仅仅摄取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崩坏能就能活下去。
沈靖看到这部分画面宛如胶卷快闪一样扑啦啦闪过，看起来极东生活这些年她不是很在意。
然后画面暂停，是人蛇们和小林拓真接头商议暗杀事项的时间段，杏仁语气有些不敢置信，有些庆幸，有些愠怒的说。
“你们刚刚说，要杀，沈靖吗？”
然后就是熟悉的画面，人蛇们追杀沈靖和布洛尼亚，直到他们坠崖。人蛇们没有追击，而是目送着沈靖紧急落地离去，最后欺骗了小林拓真，将小林家的任务应付过去。
接下来人蛇们为了得到活下去的资本，配合女武神对帝王级崩坏兽死战，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
沈靖在杏仁的最后视线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一切画面消失，仍然穿着罩衣的杏仁牵着他的手，但背对着他，继续旁白。
——其实我能感觉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孩子，和我们都不同。
——或者说，他已经不是如我一般的泽国民了。
——也许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十分讨厌居然习惯了这样悲惨的活着的大家。
——泽国民是什么，是连人类身份都被剥夺的集体，是就算随手被战姬女武神们杀掉，也不会触犯法律的卑劣生物，是依靠着云顶人扔出来的工业废料苟延残喘的寄生虫。
——我们很多人觉得，我们是因为云顶人中少部分人的心地善良，才得以在这种绝地维生。
——可明明我们是被云顶人赶到这里来的，明明我们是被当做垃圾当做遗弃动物处理的，可我们居然还感激有些云顶人对我们露出“关怀”的视线，感激她们原来眼里也曾在乎过我们的死活！
——我们居然对这种剥削者感激涕零？明明知道自己被当做垃圾，为什么还要逼自己接受？
——为什么？
沈靖注视着杏仁微微颤抖的背影。
——但是我忽然发现，我所鄙夷的大家，也包括我自己。
——仅仅是因为小林家那虚伪的“平等交流”而沾沾自喜，仅仅是因为能和女武神并肩作战而感到荣幸，甚至于……牺牲了我的朋友、亲人、姐妹，乃至于我自己，只为了让她们“认同”人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