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秋色
鳞泷左近次瞪大了眼睛。
然后，看着眼前，看着那一道接着一道，在迷雾之中出现的身影。
那是他在狭雾山的这些年，培养的弟子，死在了袭藤山上的弟子——
一共十三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狐狸的面具。
那是鳞泷左近次在他们前往袭藤山之时所赠予的，祝福、消灾的面具。
也是他们所有人所珍视之物。
“鳞泷先生。”
真菰歪了歪头：“感谢您！”
她低声道。
“感谢您！”
随即，有更多的声音响起。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鳞泷左近次，看着自己所敬爱的老师。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却似乎能够感受到，能够看见，他们在笑。
感谢——
并非是愧疚。
并非是怨恨。
只是在感谢一路以来的教导。
感谢着一直以来的守望。
更感谢着在那之后，时刻的铭记。
他们确实死了。
面对着强敌，未能够胜利。
但至少最后一刻，他们仍然在挥剑，也仍是能够为了自己而挥剑。
那绝非是老师的错误，而是他们自身的抉择。
所以，不怪老师。
所以，不希望老师因此而承受着压力。
不希望他不安。
不希望他因此困顿。
但，一直以来都无法开口，
所以锖兔与真菰才会希望炭治郎变强，强大到能够通过最终选拔试炼，打破那个一直缠绕于鳞泷左近次心中的“阴影”。
而现在……
他们终于能够开口。
对着老师，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愿——
最后的声音落下。
迷雾翻滚。
渐渐淡化。
最后，只剩下摇曳的丛林，朦胧的月色，以及那一块矗立着的巨石。
消失了——
巨石之上的连结绳，却也莫名崩断。
鳞泷左近次沉默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那被天狗面具所掩盖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但……
他能够感受到。
所有的弟子，都已经离开了。
了无遗憾的走了，
彼岸的灵魂，残留此世，从来都是因为执念。
而此刻，他们的执念已了——
那心愿，并非是为了等待报仇，而是为了能够看见，老师的心安。
“真是一群……蠢货。”
嘶哑的声音响起，回荡着。
绯生羽抬眸。
隐约之间，似乎依旧能够看见，那立于对面的身影，那嘴角带着伤疤的少年，向着自己屈身的姿态。
他在感谢自己。
也在感谢着世界。
这个世界是存在灵魂。
彼岸的灵魂，残留此世，无法触碰他人，也无法被他人所触碰，它们的存在，似乎毫无意义。
只能够守望。
但正因为有着他们的守望。
现世的人，才能够始终铭记向前的道路。
——这也正是这个世界，带给人们最大的善意！
绯生羽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份本就存在的善意，递到活着的人手上。
于是，此刻，他也莫名感悟，莫名感慨着——
这世界……又是何其的温柔！
第五十九章 决心与到来
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放下心结——
是的。
其实鳞泷左近次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所存在的，那如乌云般的阴影。
纵使是强大的【柱】级剑士，仍然是人，哪怕手握的剑再怎么坚硬、锋锐，人类，也终究是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每一年，看着自己培养出来的、自己视之如同孩子一般的弟子，离开了这座山，信心满满的出发，然后等回来的，却只有一张张书信，一个个噩耗。
很多次，鳞泷左近次都想过要放弃，不再担任培养师。
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必须谨记着自身的责任。
于是、
每一年，看着自己的弟子离开，就仿佛是自己亲手将他们，送入了深渊地狱一般。
那种痛楚，无法言之于表。
于是，他只能不断的加大训练的难度。
不断的强化自己的弟子。
但是结局，仍然没有改变——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鳞泷左近次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能够保护自己的弟子，没能够让他们拥有渡过试炼的力量，没能够在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成为他们的支柱的自己……
是不够格的师傅。
然而……
“不是我的错么？”
他轻吐了口气，面具后的目光，微微闪烁着，声音依旧嘶哑，但相比起之前，却也多了几分昂扬。
“作为老师的我，竟然沉沦了这么久——可真是，太丢脸了啊！”
“让你们担心了，也让你们……久等了！”
鳞泷左近次的声音回荡在风中。
那一块巨石，却也仍然安静的矗立在这树林之间。
远处的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随即，便见万千霞光，散射而出，撕裂了茫茫夜色，冉冉升起的旭日，将漆黑的世界，映照出一片通明。
——天亮了。
迷雾逐渐散去，阳光落于身上。
绯生羽转过身，准备离开。
虽然解开了鳞泷左近次内心的心结，但是实际上，这对于绯生羽来说，只是一个意外，或者说，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举动。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
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什么。
只是……
“绯生羽……是吗？”
鳞泷左近次的声音响起，令得绯生羽向前的脚步，突然一顿。
“怎么了？”
他询问道。
“老夫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但是，老夫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鳞泷左近次缓缓地道。
对于一般人而言，灵魂的说法，本就是超乎寻常的事情，那并不同于鬼这种确实可见之物，很多人，哪怕终其一生，也无法遇见。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
但他愿意相信，那是真实的。
因为感觉。
也因为，那一瞬间带来的触动。
“在此之前，老夫其实一直都很害怕。”
老人抬起头，面对着升起的太阳，让那金色的阳光，落到了那赤红的面具上。
“害怕着炭治郎也会像他的师兄师姐一样，从这里离开，然后就再也回不来，害怕着我的双手，再一次的，将他推入深渊之中——”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愿意收他做弟子了，炭治郎……那孩子，太善良，太温柔了。”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炭治郎，他能够做的更好——”
“因为在他的身上，还有着他的师兄，师姐的帮助！”
前水柱伸出手，抚摸着眼前的巨石。
那纵横交错的剑痕，并不只是炭治郎一个人的，也是那已然死去，灵魂却一直存在在这里，守护着他这个老头的，他的弟子们的。
“绯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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