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老人轻轻把白瓷金边咖啡杯放回白瓷碟子上,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那人盖着被子,浑身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只露出一个脑袋。
脑袋微微晃了晃,他挣开一双死鱼眼。
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看着不认识的天花板先是困惑和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就带上浓浓的警惕和惊骇。
向四周打量的死鱼眼正对上老人深邃而祥和的眼睛。
老人露出微笑,眼角的鱼尾纹更加明显,
“年轻人,你醒了。”
“……我在哪?”
死鱼眼的主人微微活动脑袋,看到自己身上的绷带,思索了一阵,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骇消失,警惕半分不减。
“你在我家。”
老人补充说明:
“这里还是成田市,楼下是我家的咖啡厅,这里是楼上,我的卧室。”
成田市这个名词让年轻人眼神一动,可老人的解释还不足以让他满意,所以,他接着问道:
“你……你是救了我,还是在囚禁了我?”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年轻人把头从枕头上微微抬起,身上的肌肉绷紧。
“你误会了,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老人慢慢摇摇头,眼睛眯着很有亲和力,躺在摇椅上的上半身直起腰背象征礼仪,下本身却不动,保持与年轻人的距离。
——这让年轻人安心了一丝。
“你如果想走,随时都能走,其实你也知道,不是吗?如果我想对你有什么不好的行为,你现在不会在这里躺着……我想,你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没有在醒来的那一刻就跳起来吧?”
老人的话安抚了年轻人。
“我,只是救了你而已。”
“……”
年轻人沉默了一阵,脸色复杂,眼神闪烁,
他又问:
“你是谁?”
老人思索了一下,面带微笑,语调平缓:
“我吗?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头罢了。”
“……”
空气变得好安静。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放,外面的窗户还被小雨拍打,可这些都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似的,仿佛变得好远好远;明明都在同一个屋子里面,两人之间与两人之外却分割成两个世界,
他们对视,一个的目光充满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一个的目光是平静的坦然和深邃的温和。
“呵。”
年轻人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把脑袋放回枕头上。
他撇撇嘴,
“老先生,你知道的,我想听的答案不是那个。”
“不是这个吗?嗯,我明白了,那我换个你想听的说法。”
老人恍然大悟状,声音认真又很有磁性:
“我叫芳村功善,是我救了你,从那片废墟中把你挖了出来。”
比企谷:“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人:“我想,我应该是知道的。”
何止是应该知道,老人说起比企谷来简直如数家珍:
“前途无量的S级天才,协会大将萨卡斯基阁下的最小弟子,直面过邪神、力挽狂澜的最强新星,入职不到一个月就执掌一地的千叶市协会支部长……”
老人感慨道: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天才被吹捧年少有为、被吹捧成是少年英杰……可他们在比企谷探员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啊。”
比企谷没说什么,老人是诡秘中人是情理之中的事,既然是身在千叶县的诡秘中人,而且在这人的实力恐怕不弱的情况下,了解到他的信息并非什么太难的事情,
至于他的吹捧有几分讥讽几分真心实意,比企谷懒得去想,如果换个时候,他也许会不好意思一下,但现在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关心。
“被救不是意外的事情,但救我的人不该是你。”
年轻人眯起眼睛,
“我有同伴,那些探员们,他们呢?”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没办法……”
“在你的同伴发现你之前,有喰种又要杀你,我不得不出手……当时你被那人打的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我想着,索性送佛送到西,就把你带回来了。”
有人又要杀他?连那个明显是领袖的女人都没杀他,谁敢背着那个女人做事?
心里的想法一闪而逝,比企谷有问题就问出来:
“谁想杀我?”
“一个叫多多良的喰种,算是喰种们的军师,在喰种里的地位稳居前五……他觉得留下你是错误的行为,所以宁愿背弃有马的请求和领袖留你一命的决定,也要杀了你。”
比企谷皮笑肉不笑,似是挖苦又似是感慨:
“看起来,您不仅知道的不少,而且也很厉害啊。”
多多良……喰种竟然还有隐藏力量,这个老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拦住那个明显不会弱小的多多良。
这个男人对喰种的高层了如指掌,对协会的事情也显得很了解……真是个神秘的人物。比企谷这样判断着,若有所思。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眯着眼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看着老人这幅样子,比企谷悚然一惊,
“你当时一直在?”
他注意到老人话里的细节,该不会,这个老人一直在看着他们争斗而没有被发现吧?
在场的三个第五阶段都没发现一个另一个人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老人就不是强的问题了,比企谷要重新评估这个老人的实力。
“并没有,如果没有特定的收容物,那大概只有萨卡斯基大将那样的大人物才做的到吧……事实上,我过去的时候,那位十三号支部长已经被打的坠楼了,有马贵将也离死不远,哪会发现我呢?”
“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你?”
提起那个强的离谱的女人,比企谷至今心有余悸。
“我太了解她了,因为了解,所以知道怎么样不让她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
比企谷追问。
摇摇头,老人不欲多说,右手举起遥控器关闭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在小桌子上后,他双手扶住摇椅的扶手,两脚放在地上,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一动作引起了比企谷的大大警惕,“真物”瞬间打开,上半身猛地撑起来,双手横在胸前做格斗准备。
可是这一动作完全是多余的,老人看也不看比企谷,缓缓向门外走去,只留给比企谷一个背影。
背脊挺直象征这个人的傲骨,脖颈微微前倾,说明他真的老了……呈现给比企谷的,正是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背影。
紧张的比企谷:“……??”
‘我的药很管用,你自己也争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能力,不过你的恢复力真的很强,想着就可以拆掉绷带了。”
“床头是你的东西,衣服都洗好了,房间里有浴室;等你收拾完自己,就可以走了。”
“……不过,你也不用多着急走,因为这件事的后续已经不用你们这种小探员操心了。”
老人背对比企谷,说出了震撼比企谷,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大新闻:
“那位萨卡斯基大将,你的师父,已经带人来千叶了,听说他亲自向总部要求全权接手这次的案件。”
“……”
师父亲自来了吗……难以想象他老人家得知有马叛变的消息时是个什么反应……可是,有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叫那个女人不要杀了自己……这太矛盾了。
比企谷坐在床上,看着老人慢慢关上门走出去,目光闪烁不定。
他在思索,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要被他抓住。
也许,被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不全是坏事。
“……”
沉默中,思绪万千的比企谷坐起身来,背靠着床头,看向窗外。
雨水将窗户模糊,外面的小雨又变成大雨,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可窗户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外面的雨声越大,越显得屋里格外安静,以及这份安静的来之不易。
就像成田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在雨中获得片刻的宁静安抚创伤一样,这个房间里的比企谷也被安静的氛围笼罩。
故事暂且告一段落,这是久违的和平与安宁,可是这却不能够让比企谷放松。
他的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气一样,是下雨天。
他失败了,这是他在诡秘世界第一次的失败……感觉挺奇妙的。
他不是在意胜负,但探员真的不能失败,因为谁也不知道探员的失败会导致什么,轻则是探员自己死亡,重则连累一地甚至是整个世界的安危。
还是那句话,协会探员退无可退,他们没有资格退,也没有资格失败。
千万不要说什么敌人有多强有多狡猾有多不可力敌这回事……面对远超自己的敌人、粉碎危及世界的阴谋,这本就是协会探员应该做好准备去做的。
甚至,虽然协会探员确实经常处理到小怪异的案件,可站在整个协会的角度,协会每天都能处理到颠覆世界的大危机——比如说这年头的鞋教,不想着召唤邪神、不想着毁灭世界都不叫鞋教。
而大部分探员也都能在短暂的生涯里遇到远超自己的怪异,所以小心谨慎和智慧的运用才被视为探员最重要的品质之一,所以协会探员的战死率才如此居高不下。
就像当初,让千叶市协会死亡八成,最后只剩下阳乃、秋名文、须乡川介的橙级怪异一样,就像当初探员们可以义无反顾的朝着邪神冲锋一样……直面不可力敌的恐惧,这种无力的感觉才是诡秘的主流。
做探员从来都不是一件开心和轻松的事情,也从来不是开无双的事情。
所以,协会探员就是要以人类之躯,对抗非人;就是要以弱小的体魄,对抗明知不可力敌者,行明知不可为之事。
所以,比企谷不能够为自己的失败找任何理由……敌人再强再狡猾,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够强,想的不够多。
不愧是我啊,一直都是废物的比企谷同学,即使在诡秘世界风光了一阵子,也还是没改变废物的本质啊。
比企谷在心里极尽所能的讥讽自己,努力在自己的心里割下一道又一道伤疤——那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刻不停地提醒他,他的失误,将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发生,甚至是全人类乃至这个世界。
还好,萨卡斯基来了。
有萨卡斯基在的地方,所有的怪异都不复存在,所有的邪恶都化作粉碎,他就是会让人这么去想……那个火爆而严厉的男人,总是如此的靠谱,又让人觉得踏实。
区区喰种,在萨卡斯基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不作为不是比企谷的风格,比企谷现在不想依靠别人,即使那个人是师父,是大将萨卡斯基。
比企谷的死鱼眼冰冷和锋锐。
他抬起手,右手解开左手的绷带,左手解开右手的绷带。
“大难不死,又刚好有大将给你擦屁股,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记住了,比企谷,这是你的第一次失败,也是你的最后一次失败。”
比企谷告诉自己。
“从今以后,只有不会失败的比企谷……诡秘世界的比企谷,没有资格做废物!”
我,比企谷,可是不折不扣的小心眼,是非常记仇的小人啊。
所以,那些给自己打上诡秘第一次失败戳印的人,那些个帐,他会一个个的亲手还回去。
给他的,他要全部还回去!失去的,他要全部拿回来!
“撕拉——”
比企谷的双手又解开自己上身的绷带,他沉默着将它们一圈圈扯开,眼眸半垂看着面前的空气,里面的有锋利的光芒。
好吧,它们成功惹上他了,这事还没完。
他要亲手拽着有马的领子质问他,大不了把这条命还给他;他还要亲手将那些该死的喰种畜牲全杀了并且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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