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企谷,邪神搜查 第204章

作者:白袍安在

比企谷把萨卡斯基的话全盘否定了。

这是弟子对师父的第一次忤逆,可师父并没有动怒。

——因为比企谷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萨卡斯基的心坎里。

萨卡斯基心里其实也想过类似的事情,比企谷讲得这些萨卡斯基不是不知道……毕竟萨卡斯基可从来不曾逃避过。

可即便如此,萨卡斯基也还是这么劝说,因为他真的不想要比企谷再死去了。

说是冷血这么多年突如其来的心软也好,说是因为有马贵将才刚死、十三号又重伤险些身亡,不想再让小徒弟战死也好。

总之萨卡斯基确确实实不想让比企谷因为这种狗屎一样的原因死去。

说比企谷经历过多少事情也好,说比企谷立下了多少功勋也罢,

归根结底,现在的比企谷,也不过是刚刚18岁,入职了诡秘满打满算27天的稚嫩青年而已。

……而且说到底,比企谷凭什么遭遇那么多苦难啊?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他只是拯救了世界。

——所以萨卡斯基才有生之年第一次劝人逃走,这确实很不萨卡斯基,所以他背对比企谷,抬头看星星和月亮,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正脸和脸上的表情。

可就连比企谷都不想之后,萨卡斯基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连当事人都说不愿意逃避,他就再没理由违心劝说了。

于是他选择沉默;选择继续背对比企谷一动不动,像个立在这里很久的石雕;选择听比企谷继续说下去。

“……还有啊,师父,我已经不是那个习惯逃避的比企谷了。”

萨卡斯基的沉默给了比企谷理清思绪看到本心的空间和时间……比企谷其实并不知道萨卡斯基的心路历程,但他可以隐约猜到一些。

这会儿,比企谷的声音从急促跌回低沉,语气慢慢垂落,“当我意识到,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事情甚至还会觉得我软弱可欺反而变本加厉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了。”

“既然命运那东西总是推着毫无准备我迎上去,不让我逃避,不如我时刻做好准备,主动迎上去。”

“这样说可能有点狂,既然命运给我布下天罗地网,那我就姑且歇斯底里的挣扎一番。”

“毕竟,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企谷耸耸肩,

“以我这几次的经验来说,每次我选择主动迎上去的时候,都是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变得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都事已至此了,也就无所谓逃避与否了……那些时候根本没有那个选择。”

“——而现在也是。”

比企谷一边叙述脸色一边变得越来越平淡,他看起来是在和萨卡斯基说话,可也是在捋顺自己的思路,说服自己害怕的内心。

“您给了我选择,是因为您对我好。”

“可这个狗屎的世界不会给我选择,命运不会,怪异更不会。”

“说到底,我也想有的选,如果真的有的选我一定选逃跑……可这个选择不是您说有就有的啊。”

“整个协会都身不由己,整个诡秘世界都全是悲剧,您又怎么可能给本属于悲剧的我创作个喜剧出来呢?”

“我也想逃跑,我怕死的不得了,可我不能逃跑啊。”

“您刚才不是说吗?”

“您说,遇到过怪异的人会在以后有更高的概率遇到怪异,我和他们本质上非常相似……那他们能逃避吗?”

“他们只要选择逃避,这辈子都待在教堂里或者寺庙里,不就安全了吗?”

“可协会面对这种事的政策是什么呢?”

比企谷想起当初阳乃说过的话,

“对被污染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踏进超凡的道路。””

“启灵之后,使自己也成为诡秘的一员,让自己拥有对抗怪异的力量,自然就不怕怪异上门了。”

“……所以面对这种事情,协会不是早就给出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吗?”

这一刻比企谷脸色彻底回复平静,什么迷茫什么难过什么压抑全然消失不见,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唯一的答案。

那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家在战场边上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起钢枪。”

“一时之间确实可以逃避,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次和下下次,我总不可能一直有逃避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师父,”

“您刚才还说三次拯救世界的经历和我现在的实力都足以证明我的优秀,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事件来证明我了。”

“……您可能又错了,师父。”

比企谷深吸口气,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不是那些经历证明我的优秀,也不是我的优秀造成那些经历,”

“是那些经历,造就了我现在的优秀和现在的实力。”

“从来不是英雄成就史诗吧,我总觉得是史诗造就英雄。”

“……所以,”

比企谷抬起头,认认真真的看着萨卡斯基的背影,一字一顿:

“躲避不是办法,对抗怪异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一次次的经历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在危机来临时更加从容不迫,才能在最后面临不可名状不可揣测的超大邪神时找到胜利的可能。”

“不这样做,就永远不会有成长,当然了,也许这样的确获得了一时的安逸……”

比企谷抿起嘴唇,“可我早晚有一天,也许还是会遇到巨大的危机……而这对于探员并不罕见。”

“那时候我怎么办呢?”

“我只是不想在那一天到来时,我失去身边的一切而无能为力。”

大概,找到了自己真物的比企谷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以前的比企谷是不能说出这么慷慨的豪言的。

——以前的比企谷也许会选择逃跑,毫不犹豫的逃跑,哪怕只是换得一时的安逸。

“所以,”

在最后,比企谷给出自己的回答。

在这个时候,比企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又或者说,比企谷从来没有做出过选择,也没有做出选择的资格,

他只是再一次身不由己,看见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命运留给他的唯一的选择,然后弯腰把它捡起来了而已。

“所以,我得留在日本。这里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守护。”

“所以,我不会走,我就立在这,我得让那些东西找上门来。”

“然后,要么他们消灭我,要么我收容他们,化作我变强的食粮。”

比企谷说话的速度其实不快,可就是每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好像这些字从嘴巴里说出来以后就要变成钉子钉在地上似的,

“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如果可以,请让我坐镇的位置,远离我在乎的人。”

“……然后,我就可以为协会,也许还有为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命运,鞠躬尽瘁了。”

于是,

比企谷八幡,做出所有人似乎都皆大欢喜的选择。

……

……

第五十章 比企谷的幸福和从不转身(7.6k!)

“……你说的对,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符合逻辑。”萨卡斯基摇摇头,“这让我看起来像个小丑一样。”

萨卡斯基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强烈刺激。

“你知道我第一次违背原则是什么感受吗?我这辈子都从来没有逃跑过,即使是面对最恐怖的邪神真身、面对不可揣测的灾难时刻我都没有逃跑过。”

“我还教导我见过的每一位探员,我告诉他们协会的探员必须光明正大的嚣张行事,

因为我们是世界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必须得立在这,让诡秘世界的所有人和所有怪异都看见,让它们害怕,让它们不敢试图侵扰普通人的日常……所以我们不能逃走。”

“我这一辈子都是这么做的,我自己是这么做的,我也教别人这么做的,可我今天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劝人逃跑,而且我第一次违背原则劝你逃跑的的时候还被你果断拒绝了

……毫不遮掩地说,我觉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你可真是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师父……”比企谷一脸茫然得想要解释。

“行了行了,你不用再说了。”萨卡斯基还是没有转身,可恶狠狠的话语粗暴地打断了比企谷的解释,“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这些话,其实就是想说,”

比企谷心里急切,“师父你听我说——”

“——想说,你干得漂亮。”

“我……哎?”

语气突然顿住,像是吃饭的时候被粗大的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突如其来的转折比企谷眨眨眼睛陷入语塞,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萨卡斯基在说什么了。

“你的选择虽然让我很不舒服,但老实说,如果你真的听我的逃走了,我还是会不舒服……我还会对你失望。”

“让你逃走是我的本心,可不想见到探员们逃走也是我的本心……这不冲突。”

深吸口气后,萨卡斯基长长地叹了口气,

“而现在,你成功的说服了我,也许我确实感到有点丢面子也有点别扭,但我依然为你骄傲。”

萨卡斯基的声音渐渐恢复平和,低沉却平稳的声音让比企谷也渐渐在沉默中回复宁静,

“……你说得对,人可以逃避一次,但下一次和下下次呢?”

萨卡斯基的眼睛看着月亮,他忽然觉得今晚的月亮可真圆,月光可真亮,

“是我走进误区了,虽然我是你的师父,可今天是你给我上了一课。”

“就像蝴蝶破茧是不能被人帮助的,如果真的有人帮蝴蝶跳过了这个痛苦的过程,那蝴蝶这辈子都只能拖着萎缩的身躯和瘪塌的翅膀苟延残喘最后早早死去……

我今天反倒是扮演了那个拿剪刀帮蝴蝶破茧,结果好心办了坏事的小姑娘的角色了。”

小姑娘帮助蝴蝶破茧的故事比企谷也听过,大意是蝴蝶从茧上的小口挣扎而出是上天的安排,它要通过这一挤压过程将体液从身体挤压到翅膀,这样它才能在脱茧而出后展翅飞翔。

和今天的比企谷有异曲同工之妙。

萨卡斯基将自己比作是那个故事里的小姑娘,这好像有点违和也有点好笑,可这种坦荡带点自嘲意味的比喻丝毫不会有损萨卡斯基的威严和形象。

比企谷甚至觉得萨卡斯基的背影更加高大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高大,他对萨卡斯基这个人也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所以,你想留下就留下吧。”萨卡斯基摇摇头,

“放心的去闯,放心的去战斗吧。”

“如果你堕落疯狂了,我会亲手杀死你;如果你战死了,我会亲手收敛你的骨灰,照顾的家人……这是师父唯一能给你做的。”

这是萨卡斯基的承诺,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比企谷听到这个就放心了。

他怕死,更怕自己疯狂,让自己重视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也更怕自己的妹妹没人照顾……萨卡斯基解决了这些问题。

“好,那我就放心了。”

比企谷咧开嘴巴,笑的挺开心的。

“也许前面是地狱,”萨卡斯基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就停下,意犹未尽。

“地狱啊,谁不害怕呢?”比企谷笑笑摇头,这会儿的他心情反倒是很放松了,“可害怕也没有用,所以才不得不把怯懦揍飞。”

“你总是强调自己会害怕。”萨卡斯基陷入沉思,“那看起来,你好像不是什么要强的人啊?”

“我既不生来坚强也不天生要强,我只是被迫站出来的那个而已。”

比企谷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