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这也是奇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流血了
巨大的嗡鸣宛若激昂的命运交响曲震荡在幽闭的空间,林立的灰白石柱沉默着,怪物们若有若无的嘶吼声应和着。
在比企谷的心脏位置,那些破碎镜片拼凑出的镜子光芒大盛,白色的万丈流光自心脏发出,从比企谷体内透体而出。
无量量光匹练光万,无量量象征真理的文职流转于心,无量量深邃的力量环绕于比企谷的体内。
镜子里的文字疯狂流转,镌刻于上的知识被莫名的声音肃穆吟唱,像是来自悠久的古史,又像来自遥远的虚空——
“安努那克之王,至大之安努,与决定国运之天地主宰恩利尔,授与埃亚之长子马都克以统治全人类之权,表彰之于伊极极之中,以其庄严之名为巴比伦之名,使之成为万方之最强大者,并在其中建立一个其根基与天地共始终的不朽王国!”
无量量光伴随古典的念诵绽放开来,不明语种也不明来历的语音有点像是阿拉伯语言,但又在很多细节上有所不同。
声调肃穆而庄重,威严且不容拒绝,好像世上的公理与秩序都蕴含其中,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信服并由衷敬畏。
幽闭的空间被光芒照破朦胧,比企谷不再持剑横身,而是独立漂浮在空中,浑身缠绕流转的白光,散发深邃且守序的气质,宛如司掌律法的神。
……某种程度上,现在的比企谷,竟然和对面名为巴比伦的女神有某种程度的相似。
“……”比企谷的眼神恢复灵动,他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现在?
我是谁?我在哪?
我不是放假休息了吗?怎么又活了?
……谁干的?
……说真的,现在的比企谷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他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可他握紧拳头的时候却又感觉还是从前的那些力度,体内充斥的力量一点也调用不出来。
他身上绽放无量量光,尤其是心脏的位置,简直像是有一颗巨大的小太阳……可问题是他的身上虽然看着唬人,却没有半点实用的地方啊。
他的这些绚丽强大的特效,在比企谷的感知里面,个个都有其特殊的功效,却一个也调动不了。
他就像抬着一门高射炮的三岁小孩,空有强大的武力,不仅不会用,甚至连炮筒都抬不动。
“……”他打量自己全身上下,为自己悬空且光芒缠身的状态困惑不已,抬头时,迷茫的目光刚好撞上巴比伦探寻的目光。
看着现在的比企谷,女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多的情绪变化。
祂先是狐疑与不敢相信,再是皱眉思索,最后逐渐露出期待与开怀的笑意。
祂实在是太美了,所以祂的笑容让整个幽闭的空间都明媚十倍,连下面理智不多的干尸怪物们都沉醉其中,发狂发癫。
祂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最后终于轻声开口,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弑神的愚者都有自己专属的神器,你又怎么能没有呢?”
“很好,你真的取悦到我了,少年,我甚至开始期待你的奇迹了。”
可是笑着笑着,女人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某个程度时,却忽然转悲。悲伤的气氛淹没整个幽闭的空间,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情绪让人喘不过气。
祂悲伤地看着比企谷,确切地说,是看着比企谷体内于镜面流转的文字:
“只是,为什么又是你呢?”
“什么?”比企谷皱眉。
祂没有回答,只是骑坐于七头十角怪物之上的腰背渐渐直起,悲伤的神态转眼恢复严肃,好像从来没有表现过那样的情绪,身上的威严浓厚到凝结成实质,震荡空气。
“——那么,来吧,让吾亲自成为你的试炼。”
在比企谷越来越茫然的注视下——
祂厉喝,祂命令,祂降下钧旨:
“来到我的身前,比企谷八幡!”
“禁锢我,惩戒我,然后,杀死我!”
“——吼——”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人胯下七头十角的恶兽仰天咆哮,女人手中的权杖挥舞流光,空间的概念在权杖的顶端扭曲旋转,时间的概念在权杖的几乎凝结。
庞大到凝结成实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附近的一切空气都被压缩一空,比企谷这里成了真空的环境。
“……”
“……”
“!!!”
比企谷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叫巴比伦的女人做了什么,只知道她的权杖一挥,体内就自然而然的起了反应,心脏里散发更多的光。
好像是因为体表流转的流光的缘故,比企谷没有因为环境变成真空而窒息死亡,反而正常呼吸,像个平常人似的……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真空环境只是女人挥动权杖的自然反应,绝非女人的攻击手段。
忍不住痛呼出声,比企谷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抽搐,浑身上下的细胞在那个瞬间不堪恐怖的重负自我坏死,又在白光里重新复苏。
……至于神明真正的攻击到底是什么,比企谷根本无法理解,在他眼里的巴比伦,就只是抬起黄金铸成的华丽权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可是就实际的结果而言,如果没有身上白光的存在,比企谷知道自己一定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祂似乎对比企谷的“安然无恙”既惊讶又觉得情理之中:
“很好,你已经可以正面免疫吾随手试探的诅咒,你再次向吾证明了你的资质。”
“所以,还愣在原地做什么?为什么只是被动的承受一切,却不对主动进攻?你是在蔑视吾么?”
女人说话的内容是在向比企谷表达困惑和不满,但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澜的平静。
“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你掌握的神器足够你向吾发起对吾有威胁的挑战,
所以就像我说的那样,来吧,如同神话中你的愚者前辈们一般,来到我的近前,然后禁锢我、惩戒我、杀死我!”
巴比伦肃穆的声音越加高昂,看得出来祂将这次的决斗视为神圣。
……可比企谷只是沉默,沉没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比企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立在虚空,威势如神似魔,看起来丝毫不亚于身前的恶兽,可他的内心却和外表一点都不一样。
他完全不懂得如何运用这身力量,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甚至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就在前一秒钟,比企谷的意识还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下沉与随风远去,他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又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看见自己体内的景象——虽然只限于心脏里的那面镜子,还有镜子上流转的无穷无尽的文字
……那好像是安倍晴明留给他的镜子的碎片,比企谷没想到它们会在这里,更没想到它们自己临时拼成了面还算完整的镜子。上面刻录的是《死灵之书》的内容,似乎就是这个造成了他的现状……可是该怎么主动地运用它,比企谷完全不知道。
说赶鸭子上架都是好的,比企谷现在茫然的一塌糊涂,怎么可能应对巴比伦对战斗的邀约。
他尝试在心里想了各种东西,默念了诸如“芝麻开门”、“顺我心意,快快显灵”、“吾乃比企谷八幡”之类的台词,做了各种努力,可体内的镜子与体外的白光就是死活没有半点响应。
可是现在再茫然也没办法了,就像他之前没有时间接受死亡似的,现在他也没时间思考现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先是尝试着在虚空迈步。
脚下明明是空气,他却感觉自己踩在实地上一样,他小心翼翼地尝试迈开步子,发现下一步确实结结实实地踩在空中,如同踩在地上。
……福至心灵的,他觉得自己不用迈步也能够飞行,于是心里一动,想像自己的飞行的样子与方向。
"嗡!!!"比企谷身形闪动,划过天空,第一次飞翔的比企谷没控制好速度,径直朝巴比伦飞来。
这被巴比伦视为比企谷对巴比伦主动发起攻击的象征。
“很好。”
祂说,“让吾我见证你的奇迹!”
作为回击,巴比伦挥动黄金铸成的华丽权杖,向比企谷压过来,气势浩荡如天幕,流转纵横压垮空间。
这一权杖明明距离比企谷还有些距离,却在刚一挥舞的瞬间就转瞬即止。祂只是平平无奇的那么一挥,中间的空间就被诡异的无限压缩成一点,使权杖抵达比企谷的头顶,劈头盖脸地镇压过来。
权杖的质量看着一般,却让比企谷彻底窒息,也让空气压成真空,空间隐约扭曲,附近重力突然提高十几倍,各种物理参数都发生莫名的变化。
有一种感觉说不清从何而来,却让他觉得一定是真的:他感到那个权杖的重量堪比一个小行星!
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攻击,他应该怎么做?
比企谷的大脑在行星的冲击下自然而然地停止思考……倒不如说这个时候只有同样是神明的人才能保持思考。
认真起来的神明,他们的手段绝对不是凡人可以想像的,最起码不会是还在第四阶段的比企谷八幡。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如果没有巴比伦的认可与恩赐,比企谷只是直视祂就会发生不可逆的恐怖变化。
“嗡!!!”比企谷的体内有了剧烈的响应,面对强烈的危机,比企谷怎么做都使唤不动的体内镜片和体外白光有了变化。
浩大的类阿拉伯语言的肃穆古语在比企谷的周边回响,像是有十几个音响一起在他身边播放一样。
“当马都克命我统治万民并使国家获得福祉之时,使我公道与正义流传国境,并为人民造福.自今而后——”
“倘自由民损毁任何自由民之子之眼,则应毁其眼;倘彼折断自由民[之子]之骨,则应折其骨;倘彼损毁穆什钦努之眼或折断穆什钦努之骨,则应赔银一名那;倘彼损毁自由民之奴隶之眼,或折断自由民之奴隶之骨,则应赔偿其实价之一半!”
比企谷什么都没做,心思莫名放空,身边仿佛来自遥远古史的威严声音每诵念一句,身上的白光就越浓烈一分,最后达到炽烈的极盛。
“倘自由民击落与之同等之自由民之齿,则应击落其齿倘自由民打地位较高者之颊,则应于集会中以牛皮鞭之六十下;倘自由民之子打与之同等的自由民之子,则应赔银一名那!”
“咚!!!”声音像极了庄严的铜锤敲在拥有特殊意味的桌子上的声音,清澈悠扬,震荡时空,荡涤邪魔。
那声音如同宣告罪责的大法官,在宣判的最后一锤定音。
“——七罪并罚,降罪你身!”
——于是,在比企谷的身边出现了七道巨大的白色虹光,象征公道与正义,在比企谷的身边构建一道长桥,上升迎向巴比伦的权杖。
“轰!!!”伴随让整个幽闭空间震荡的无形波动,时空生灭,空间塌陷出现漆黑的裂缝,漆黑的裂缝又被新的波动压得迅速缝合。
巴比伦缩手收回权杖,看见七道匹练长虹的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道象征公道与正义的七条法令成功阻止了黄金权杖的砸落,捍卫了比企谷不可侵犯的权利。
然而这力量不仅是捍卫,击退了权杖之后,这股力量拼成的长桥竟然又悍然砸向对面的巴比伦。
在巴比伦的身边有“无限之蛇”的防御机制,要想伤害到她就先先跨越“折叠103次的纸的距离”——然而公道与正义可以跨越任何距离与阻隔。
巴比伦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申请,将身边的无限之蛇调整成第二种表现形式。
不再是“折叠103次的纸的距离”,而是“历经103的削弱”。
要想伤害到巴比伦,就要跨越这103次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削弱。
白色长桥在接近巴比伦的过程中不断缩小体型,层层削弱,最后被削的成了只有一两厘米的微雕,不可阻挡的倏然钻进巴比伦的体内。
“……!!!”比企谷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一幕,死死地注视巴比伦,眼睛一眨不眨。
这一击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可它能起到怎么样的效果,比企谷非常关注。
在比企谷的注视下,巴比伦闷哼一声,拿着黄金权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嘴角溢出几滴彩色的液体。
神,流血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起风了(5k)
女人流血的事实让比企谷瞪大了眼睛,这对他而言是史诗性的跃进。
这不仅说明神也是会受伤的,最重要的是,对比企谷而言,这一下子就破除了巴比伦在他心里不可战胜的印象,之前巴比伦无敌而不可触摸的恐怖形象,在他的心里被轻微的颠覆了。
虽然这样的颠覆还远远不够彻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可是一样是巨大的转折点,让比企谷心里振奋许多。
……可是这样的心理变化,才刚刚在比企谷心里生起,就有新的变化出现在巴比伦的身上。
“无限之蛇。”
巴比伦又一次动用了这个权柄……这一次,是“无限之蛇”的第三种表现形式。
“看不见的状态。”
——当巴比伦不处于被观测到的未知空间时,祂的情况就没有人观测到,他的状态也就不能够成为确定的事实,因而祂的现状也就在这个时候成为未知数。
虽然在进入“看不见的状态”之前她就已经受伤,可是在下个刹那,他进入到个无人观测到的未知空间里时,祂在下个刹那的状态也就有了无数种未知的可能,其中一种可能是:祂其实没有受伤,之前的情况是假象,他仍然保持全盛姿态。
这种可能虽然小,但在充满未知,蕴含成千上万种可能性的未来之中,并不是不存在。
于是此时的巴比伦就会介于“痊愈”和“受伤”之间,处于既没受伤又受伤的状态。
于是,祂说:
“吾以万王之王奥秘巴比伦的名义,截取其中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的名称为“祂没有受伤,之前的现象是假象,祂一直保持全盛的姿态”。
祂在那个未知的空间里,在几亿条或大或小的可能性的衍生丝线中,截取下其中一种可能性。
于是,命运的摆钟停下摆动,指针定格在某个方向,虚拟的情况称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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